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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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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少剑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
  杨子荣只是笑。
  白茹倚在杨子荣身旁,边笑边说:“杨队长教给我说,让我把你惹火了,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你就能吃了!”
  少剑波听了笑道:“哟!原来如此呀!这么说,子荣同志是个‘捣乱分子’了。”
  “不!”白茹笑道,“子荣同志是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家。”
  少剑波用筷子挟起一块又肥又大的鸡肉,送进杨子荣的碗里,他边放边说:“这么说,我今天被你们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家和一个还不太伟大的医学家战败了?”
  白茹调皮地一歪头:“正确的当然要战胜错误的啦,错误的也必然要败给正确的。子荣同志正是因为他处处正确,所以他就处处胜利。对同志,他没有解决不了的思想问题;对敌人,他没有战不胜的恶敌;对你,当然也是如此。”
  少剑波喝着鸡汤,微笑着撇了白茹一眼,“怎么也是如此?”
  “当然也是如此啦!”
  白茹立即陈述自己的见解,“因为你违反一条原则: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所以你就是错误的。
  杨子荣同志要叫你又会工作,又会休息,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他就是正确的。
  所以说对你也是如此,正确的必然战胜错误的。“
  “好好好!这一次认输,”少剑波边笑边说,以称赞的眼光,看着他那最得力的助手杨子荣同志。此刻少剑波的脑子里,更泛起对他这位英雄战友的敬爱。
  “是的,”少剑波在想,“正像白茹所说的那样,能干的子荣同志,在同志之间,没有解决不了的思想问题;和敌人打交道,他没有战不胜的恶敌;他为党,为阶级,为人民,赤胆忠心,生死不惧。他敢想,敢干,想得透彻,干得坚决。所以他智慧超群,勇猛过人。”剑波一面想,一面吃着饭,此刻他像细嚼饭粒一样细嚼着杨子荣过去和他说过的话,他嚼着想着,突然问杨子荣道:“子荣!你对一个阶级战士,比方说像对你自己,前途这个问题你是怎样想的?”
  “前途?”杨子荣突然愣了一下,停止了吃饭,然后他微笑道:“现在咱这不在前途上走着吗?现在我这个侦察兵就已经是我的前途了,因为我是在通往共产主义的大道上走着。”
  他喘了一口粗气,“以往地主骂得我不敢吭气,现在我手使双枪,动用心机,自由地瞪着眼,喘着气,打他们的老祖宗蒋介石。”他兴奋地把筷子向小炕桌上一敲,“这是多么理想的一天哪!又是多么理想的前途呀!”他略停了停,“往小一点说,昨天的战绩,是我前天的前途;今天的战绩,是我昨天的前途;明天的战绩,是我今天的前途。这样一桩桩,一件件,一天天,一月月,一步一步地就走到了穷人翻身阶级消灭的太平年。”
  “那么到了穷人翻身、阶级消灭的太平年,你又怎么想呢?”少剑波进一步问道。
  “到那时……”杨子荣面上充满了愉快,心怀舒畅地说道,“咱老杨已是四十好几了,我这个侦察兵的一段乐事也就办完了。那时咱老杨再干自己的老行业,种庄稼,干大农场。那时千户成一体,万众为一家,春天下种,秋天收粮,一粒下地,万石还家,咱老杨可要尝尝这自由天地种庄稼的新滋味。”
  他越说越兴奋,虽然手捧饭碗,却已忘了吃饭。
  白茹看他光说话忘了吃,笑道:“老说话,把饭都忘了,快吃!再住一会儿就冷了,吃下去不卫生。”
  杨子荣亲切地看了一下白茹:“小白鸽卫生检查得真严,连吃饭都管得这么死。”
  他马上吃了两口,又说起来:“总而言之吧!现在咱是在翻身大道上打仗,将来是要在五谷丰登的大道上劳动,这两节大道连起来,就到了共产主义社会。所以我现在每做成功了一件事,都觉得是在共产主义大道上前进了一步,我也每天检查检查,我这一步走得怎么样?干得好不好?够劲不够劲?有没有贡献?”
  少剑波听了这些,深感自己有这样一个战友而骄傲。“这是多么高尚的品质呀!
  他对革命有那么多的贡献,而从来没有考虑过个人如何如何。“
  他们在交谈中吃完了饭,白茹收拾了桌子,又开始了工作。
  各小队按剑波的指示,详细介绍了敌情,军事民主会整整地开了半夜。战士们讨论得是那样热烈,争论得是那样激剧。
  有的主张直打硬拚。有的主张调全团的人马围剿大锅盔。
  有的主张再来一个杨子荣献礼当团副,重演一幕百鸡宴。有的主张诱敌出洞打埋伏。有的主张虚张声势轰跑了敌人打追击,因为在森林中,骑兵吃不开,树林碰马头扫马眼,步兵陷雪坑滚雪球,怎么也比不了咱们小分队的滑雪飞。有的却主张偷摸齐爆破。
  讨来论去,意见集中到想办法让敌人离开巢穴,或打埋伏,或追击,这样能发挥小分队的的技术特长和装备上的特长。
  少剑波受到了大家智慧的启发,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自己的脑子更清晰了,脑中的那股污水,胸中的那团污气,好像完全被驱泄干净了!他内心钦佩着自己的战士,不仅有惊人的战斗技能,而且有可贵的战术素养。他把战士们的意见一一地深思熟虑了一番,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订出了一项对付当前匪徒的战斗计划。新的行动开始了。
  首先,小分队暂时改变了过去专为侦察和扩大我党我军影响而发动群众的工作,把小分队的群众工作转到以土改为基本内容的方面去。小分队变成了一支土改工作队,宣传、组织土改,把绥芬大甸子几家大地主的土地、房屋、粮米、农具、浮财强行清查登记。
  接着先把三家最大的地主的粮米车马,强分给中农以下的贫穷群众。
  这种土改方法,少剑波分明知道没有发动群众的基础,小分队这样包办代替,一定是夹生饭,可是这在军事上确有着无限价值。
  小分队战士接触这个新工作,真是欢喜若狂,兴趣特别高,纷纷道:“这是土改的新方法,这叫枪杆子土改。”有的说:“这样要煮夹生饭。”有的反驳说:“什么夹生不夹生,吃饱就是好饭。”
  虽然小分队用枪杆子压着地主把粮食送到各家,可是群众根本不敢要,白天送去,晚上他们又瞒着小分队给地主送回去。至于地主的威风根本没打倒。
  在分粮的同时展开了剿匪教育,宣传解放军剿灭许大马棒、座山雕、九彪的战绩,又教育群众爱国保田,帮助小分队侦察侯殿坤、马希山的下落,并宣传将来发枪成立民兵,协同解放军一网打尽侯、谢、马、李匪帮。又公开号召群众密告那些欺压百姓、为非作歹、勾结土匪国民党的坏分子大地主。
  尽管这样,可是一连几天,连一份密告也没收到,群众家里连地主的一粒粮米也不敢吃。相反地,群众更加惊慌起来。
  一连闹哄了三天,少剑波便按着自己的计划,严令小分队秘密准备大批的松树明子,选择块大油多容易燃烧的。
  第四天早上,少剑波正在换药,栾超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气喘嘘嘘地瞪着一对惊破的眼睛向剑波报告:“二○三!二○三!破怪!破怪!”他满身紧张地摸了一把他冻的发紫的脸,“西南大甸子发现一头牛脚印,是从恶霸赵大发家出来的,我很怀疑。我想:从我们来后什么人也没出屯哪!我就顺脚印跟去,妈的!这个牛也破怪,别的牛的脚印都是后蹿压前蹄,或是后蹄过前蹄。而这个脚印后蹄离前蹄还差老远,看样子就像这个牛的后腿太硬了,迈不动一样。我撵到大甸子边,这个牛蹄印就上了一个小山包进了林子,又向北转去。这时前后脚印又不分了!好像这个牛只有两只后蹄子而没有前蹄子一样。我又跟了一会儿,林子更密了。嘿!他妈的!这个牛真怪,拉了一摊人屎,就变成了人脚印了。向东北……”
  “好了!好了!”少剑波微笑了一下,一摆手愉快地阻止了栾超家的报告。两条眉毛一耸,“好吧!任他们去吧!”
  “一定是地主上山报告去了!”栾超家显然有些紧张。
  “是的!一定是这样。这是我们需要的。”
  “需要的?”栾超家惊破地问道。
  “是的!”少剑波愉快地点了点头,“我们来到匪巢的门前,匪首们还不知道,三个刺客被捉住了,前些天我们又严密地封锁可能进山报信的人,所以没有人进山。我们大闹这几天枪杆子土改,就为的逼着地主进山报信。现在,”剑波兴奋地站起来,“栾超家同志,在今天一天之内,再打开几家地主的粮仓分给群众,把分粮闹得更热闹。还要立即把那户最大的恶霸地主范千金所有的金银财宝衣服被褥全分给贫雇农。”
  栾超家、白茹、陈振仪一听到这个痛快的命令,立即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他们三人一面跑一面议论道:“二○三要使调虎离山计呀!”
  少剑波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他那忙碌不息的表,滴滴嗒嗒一秒一秒地走着。他沉入精密的计算中。
  “一百二十里……一天……一夜……”
  土豪赵大发,是绥芬大甸子的一个凶神,过去是日本关东军三一八七部队的一个密探,专门对付抗日联军。对日寇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是日本帝国主义一条忠实的走狗。又是个酒色之徒,强霸民女,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日寇投降时,日本军在苏联红军毁灭性的打击下,溃败得一塌糊涂。赵大发在混乱中藏匿了他的两个日本女同事,现在住在他家里,成了他的老婆。
  他虽然没有大片的土地,可是有很多的干货金银。当他一听到小分队分粮分钱镇压汉奸恶霸时,吓得他就要逃跑。可是这个有经验的特务料想到,小分队虽然明着没捕他,暗中一定监视他,要是一跑正上了当。
  前天刘勋苍去登记他的财产后,他心里更死心了,他知道小分队无论如何也轻饶不了他。特别杨三楞被捉住,使他更害怕,因为杨三楞在行刺少剑波以前,一直在他家藏了半个月。杨三楞早已供出了这点,按刘勋苍的意思要马上消灭了他,可是剑波不同意,因为他向来是这样,他对敌人的利用是要利用到半点利用价值也没有的时候为止。
  赵大发这几天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深知自己历史上有掩盖不住的罪恶,现在又有杨三楞和两个日本女人的活证据。他料定了难逃法网,这几天一直在闷头想主意。最后他的结论是:“非走不可,死里逃生。”
  两个日本女特务,几天来用尽心机的帮助他来共谋脱身之计。
  是在分粮那第一天的深夜,小分队全集中在三家最大的地主那里分粮。两个日本女人经过数度的侦察,她们确信了小分队对他们没有任何监视后,便按着他们计议好的良策开始了行动。
  首先在一家朝鲜族居民中,找到他们潜伏下来的过去的一个伙伴,和一个曾作过警尉队的汉人,便在这天晚上,买了中农刘乐意的一头大黄牛,当夜杀死,割下了四只牛蹄,半夜他吃了一顿牛杂碎,把四只牛蹄绑在手脚上,爬出了大甸子。他只以为这个特务惯用的老办法,小分队不会识破,更不能追赶。
  走到了西南林边,他放心地喘了一口气,回头望着大甸子,内心充满了一种成功的喜悦。他吸了颗烟,拉了一摊大便,解下了牛蹄子埋在雪里,急急忙忙直奔大锅盔而去。
  大锅盔上的四个匪首,自从叛徒于登科告诉了他们座山雕、九彪、老妖道覆灭的消息后,整天为他们的前途争吵。
  马希山屡次要把队伍拉到长白山,背靠吉林,然后再从吉林向东北伸展。他所以这样主张,因为马希山的地下势力全部在牡丹江以南地区,北到东京城,南到图们直至蛟河一带。他退到大完颜分水岭以后,几乎和他的地方势力接不上捻,所以整天吹风要到吉林。
  可是当初许大马棒还没覆灭时,兵力是胜过马希山的,侯殿坤就对马希山提出威胁说:“如果你拉到吉林,那么你的地区我全部交给许旅长,因为杜长官规定这个地区是滨绥图佳地区,吉林管不着。”
  而许大马棒自恃在匪帮兵力和地方实力雄厚,又积极支持侯殿坤,威胁马希山。因此马希山怕失掉地方实力,也就没敢走。
  当许大马棒覆灭后,马希山的翅膀便硬了起来,时时对侯殿坤提出勒索式的要求。侯殿坤只得退一步,许愿把许大马棒的地方实力交给他。可是当马希山知道许大马棒的全部家当掌握在座山雕手中以后,更勒索起来,一定要拉走。侯殿坤一再许愿,要电呈杜司令长官,升任马希山为滨绥图佳保安副总司令,并当马希山的面写了电稿,拍了电报。
  谢文东是个光杆司令,除了他的五个儿子一个女婿和七个马弁之外,再没有什么军事力量。地下力量全部分割在他那几个旅长名下,与他无关。他本来想逃到沈阳,可是手下连自己在内只有十四个人,到了沈阳也不过当个班长。又想到他丧师十万之众,失地滨绥图佳,说不定到沈阳还有被杀头的危险。所以也不敢走,只得在侯殿坤面前卑躬屈膝,在马希山眼前摇尾乞怜。
  至于李德林,是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仗着是个三番子大辈,笼络了上万人马,现在只剩徒子徒孙八十余人。因为他在牡丹江北的柴河有财产,所以也主张笼络地方实力,坚决打走共产党,保护地方,保护他的财产。
  侯殿坤本人来牡丹江后,便向杜聿明大吹大擂,说他组织了十万武装,建立了多少地下“先遣军”,杜聿明屡次嘉奖。
  直到全部被歼灭退到山里,他还吹嘘地说:“形势虽然恶化,可是还保有五万武装力量,地下先遣军扩大了数倍,单等国军到来,便可遍地蜂起,配合国军作战。”
  牛皮吹了出去,当然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逃跑回沈阳的。
  所以匪群内部马希山现在像皮无缰的劣马,李德林像个守家的笨像,谢文东像个输光了的赌鬼,侯殿坤却像个偷汉子的“破鞋”,得向他的嫖客卖风流,还不敢叫他那杜长官知道底细。匪徒们真是日暮途穷,矛盾百出。
  这天黄昏,侯殿坤接到了杜聿明的来电,升任马希山为滨绥图佳副总司令。侯殿坤又得意又殷勤地给他唯一的粗腿马希山备酒祝贺。酒席间,侯殿坤又捧又拉,蝴蝶迷妖声妖气地向马希山劝酒。这个妖妇从许大马棒覆灭后,成了一个女光棍,在大锅盔这段时间里,每天尽是用两条干干的大腿找靠主。因为她深知郑三炮这个野牛性子靠不住,所以就拚命向马希山献媚。马希山对她抱着“饿了糖也充饥”的观点,所以也不嫌她的长相。
  郑三炮因为他失去了许大马棒,对侯、谢、李匪根本没看在眼里,因而也靠向马希山。马希山为了收买这个打手,特把他玩厌了的三姘头给了他,所以郑三炮也根本不醋什么蝴蝶迷。马希山傲慢自得,酒醉醺醺。李德林闷喝不语。谢文东口口奉承,频频斟酒之间,赵大发贼头贼脑地闯进来。
  “报告专员司令!”
  侯殿坤、谢文东一愣,李德林却头也不抬,马希山傲慢地斜眼瞅着赵大发。
  “什么?”马希山故意拉长腔问道。
  “报告旅长!”
  “现在马旅长已荣任副总司令了。再别称旅长。”谢文东更正着赵大发的称呼,一面斜看着傲慢的马希山。
  马希山捋了一下仁丹胡子,又喝了一口酒。
  “报告副总司令!绥芬大甸子,又来了工作队,就是那股共军小部队,为首的就是那个小年轻的,那些共军都称他‘二○三’。来了七八天了……哎呀!我请求喝口酒,跑得太渴了。”说着他端碗就喝。
  “杨三楞怎么样?”马希山急问道。
  侯殿坤、谢文东也同声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群匪的眼睛像饿狼似的贪婪,恨不得赵大发一口说出所布置的“第一把刀”的希望来。
  “别忙!”赵大发抹了一下嘴,“队中还有一个女兵,共军都叫她小白鸽,嘿!这个小玩意可真长得小巧玲珑,双眼皮,长睫毛,一笑俩酒窝,脸蛋又红又嫩,真像雪地上的一朵芙蓉花。哎呀!年方十七八……”说完赵大发倒抽一口贪馋的冷气,呛了气嗓,咳嗽起来。
  马希山脚一跺,眼一瞪,“妈的!这么些毛病。”
  蝴蝶迷朝赵大发呸了一口,屁股一扭,长脑袋一晃,“什么他妈的小白鸽!姑奶奶下山捉住她,吃她的鸽子肉。”
  赵大发一看马希山的威严,愈急愈咳嗽。
  “杨三……”刚说了这点,又是一阵咳嗽。
  好歹平息过来,继续说道:“杨三楞等三人在我家住了半个月,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见,急得他乱跳。当共军来的第二天晚上,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杨三楞这家伙真要露一手,嘿!哎呀……”赵大发说急了一抽气又咳嗽起来。
  侯匪等这时露出一脸侥幸的神气。
  “杨三楞这家伙,”赵大发继续道,“拿着王八匣子,还有一把朝鲜刀,顺朝鲜族居住区域绕了一个大圈,目的是要把事后共军的注意力引向朝鲜族人,然后直扑到那共军的窗下。
  这时我远看窗里有亮,一个人头影映在窗户纸上,杨三楞瞄准,叭的一枪……“
  “好!有种!”侯、马、谢、李四匪不约而同地拍了一下掌喝着彩,发出一阵狞笑。
  “接着又是第二枪,我心想这一下可成功了,我就连忙跑回家,准备趁黑夜把他们送到山里。可是我回家后,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三等也不来,一直到大天亮……”
  侯匪等突然惶恐地暴躁起来。
  “到底怎么样?快说!别说废话。”
  赵大发呆呆地喘了一口气,像一个撒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地说:“杨三楞就被捉去了!”
  “刺杀到底成没成功?只要刺杀成功,杨三楞这小子死了也值得,就是十个换他一个也够本。”
  “没杀死,听说只打伤了肩膀,还不太重,还是一样地工作着。”
  “那两个呢?”
  “那两个听说被姜青山的猎犬在山洞里找到了,也被捉去了。”
  “啊!姜青山投了共军?”马希山瞪着吃惊的眼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中嘟噜着,“妈的!饭桶!”
  侯殿坤等一屁股坐下,完全泄光了那股臭气。
  “还有!”赵大发说,“这一下共军可来了仇啦!把大户的粮食、衣服、金银全给分了,穷棒子不敢要,共军的小兵挨家送,还说什么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又宣传说许旅长、崔旅长都被他们活捉了,还叫穷棒子密告地主富户。”
  “好啦!好啦!”几个匪首气得像些恶狼,再不耐烦听了。
  侯殿坤向马希山问道:“怎么办?副总司令!你看?”
  这时匪首们的眼睛一起盯着马希山。
  马希山咬着下嘴唇,眼睛狠狠地凝视着桌上的杯盘,内心盘算着:“我刚升副总司令,一定要先露一手出来,给这些无能的同僚看看我马某的军事天才,这样才能挟住他们。可是这个少剑波,确是个棘手的死对头。许大马棒和座山雕几代的老手都被他给毁灭了,弄不好,我也可能要吃亏。那时在同僚中丢脸还不说,就是我的实力也要受损失。”想到这里,他侧眼看了看匪首们,他们好像又在乞求他,同时又在瞧不起他。
  特别是那个李德林的眼光更使他觉得是在蔑视他。他顿时心里一怒,想道:“不用你们鄙视我,我非干一手给你们看看不可,许大马棒和座山雕是因为过于迷信自己地形的险要而中了少剑波的暗箭。现在呢,少剑波却是暴露在我的眼前,按兵力来说,他只有五十几个人,而我山上却有三百多人,超过他六倍。我又全是骑兵,少剑波的小部队虽然会滑雪,但是在大甸子平原里,他却赛不过我的马快。十多天的侦察,并没发现共军的其他部队,因此我给他个迅雷不及掩耳的突然袭击,一口把他吃掉,是完全有可能的。况且三把刀子,仅丢了第一把,还有两把没丢,完全有把握消灭少剑波。到那时我看他谁敢不服我!等他们服了我,我马上拉到吉林以东我的老地盘去,那时我背靠吉林,脚踏牡丹江,多多笼络地主士绅和秘密先遣军,那时由我现在的三百人,可以增加一倍两倍以至三四倍,我就可以成为滨绥图佳地区的王子。等国军一来,凭我的实力来讨封,至少也得给我个牡丹江省长。”
  想到这里,他已下定决心:“倾山人马出动,一来可以有把握地消灭少剑波,二来我可以就势拉去吉林。即或一时拉不去,再回大锅盔稍住一时也可,横竖少剑波他不会知道我大锅盔的底细。”
  马希山狠狠地咬了咬牙,拳头向桌子上一拍,震得杯盘当当响。他威严地说道:“杀!下山,全军出动,叫共军尝尝我马某的厉害!我要用牛刀杀鸡,用泰山压顶。”
  “胜利回来,我们大大地庆祝一番。”侯殿坤被马希山的大话鼓起了劲,神气十足地昂头大声地说。
  李德林却还是愁眉不展地直起了老腿,摸了摸没毛的秃脑瓜说:“我不去了!
  祝你们马到成功。“说着一拐一拐想走开。
  马希山拉长了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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