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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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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这老爷岭到底巍峨有多高?
  究竟连绵有多广?人说:“老爷岭,老爷岭,三千八百顶。”小分队几天的行军,才翻过了十几个山岭。第三天的晚上,他们宿营在牡丹峰山半腰的一块吊悬着巨石的石洞里。这块巨石和牡丹峰比起来,只不过像人体上一片小指甲那样大。可是少剑波三十六人的小分队,只占了这洞的一个小角角。战士们立在这个难得的营房里,借着傍晚夕阳的余辉,眺望着森林的奇景。在他们对面的一棵大树杈上,有一个碾盘大的大树洞,一只大黑熊爬呀,爬呀,爬上去了,钻进了树洞。小分队现在每天和野兽作邻居。
  一个寒风刺骨的早上,小分队到达九龙汇。这是在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上标记着老爷岭心脏地带的一个小屯落。
  它距林边最近的屯落也有二百余里。
  这个屯落是因地势而得名的。屯的四周有九条大岭,向中心伸来,巍峨险峻,形似九条巨龙。九条岭之间有九条山涧,涧中的激流冲向屯的南边,把一块交汇点上的老大老大的大青石,冲成一个深潭,人们管这个潭就叫九龙潭。旱天涧无激流,潭中水平如镜,呈天蓝色,映出九龙山岭的倒影,活像九条巨龙盘踞深潭。夜间,满天星斗映入潭中,恰似潭底又有天空。雨天,涧中激流冲下,在九条激流的汇冲点,泛起一朵数十丈高的大水花,像一座蘑菇形的棉花山。
  屯人对这个奇险的深潭敬之如神,每逢农历二月二日,老百姓说是龙抬头的一天,又说是山神爷的生日,家家户户到潭边焚香烧纸,摆供磕头。
  全屯共有三十六户人家,在这山根涧边的黑土地上种粮食种菜,旱天不旱,涝天不涝,年年丰收。农闲时,就挖参打猎采蘑菇,住的房子全是圆木搭成的大马架,或是靠山挖成的窑窖。使用的家具器皿,很少有陶瓷器,大多是自己种的葫芦,大的当饭盆,小的当饭碗。每家供奉着两个神龛,一是山神,一是龙王。
  只是因为在上次大部队搜山时,杨子荣在这屯东南三十多里的地方捡到一只白色的胶皮鞋,所以才把少剑波的小分队引到这里。可是匪徒在哪里呢?破胶皮鞋上是找不到任何答案的。屯的周围也再没发现别的任何痕迹。
  茫茫无际的林海,和为数很少的小分队,在探索匪徒的踪迹上碰到了难题。调查老百姓时,他们只是说:“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还打仗?”或者说:“这里三年前有日本军队来过,以后再没看到什么队伍。”一连八天,事情毫无头绪。热情活泼的少剑波,在人们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没了笑容,没了歌声。
  少剑波坐在一所马架木屋里,想念着单独出去执行任务的杨子荣和孙达得。他俩是在小分队进九龙汇的头天晚上,就扮成收买山货的商人,奔向捡胶皮鞋的地点去了,到今天已整整去了八天了,毫无信息!他俩为什么扮成收买山货的商人呢?因为这里除了本地的猎手之外,外来的人只有低价收买山货的投机商,而且是几年内才可能来一个两个的,来时用一些粗布、农具和家具,交换群众珍贵的人参鹿茸和原皮等——极不等价的交换,使这里的群众恨透了这类投机商。
  杨子荣和孙达得来到捡鞋的地点后,在这密不见天日的大森林里,在这密不露地皮的烂草丛中,像旷野里找针一样,寻遍了周围所有的山头,所有的小沟,可是几天中毫无所获。
  虽然已是初冬天气,但他们俩每天都是满身汗。
  “没啥希望了!还是另找别的线索吧!”孙达得十分疲倦地要求杨子荣。
  “不!达得。”杨子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摸胡髭,“这只破胶鞋必有个来龙去脉。鞋是人穿的,人不到这里,鞋自己绝不会到这里,对吗?”杨子荣为了鼓励孙达得的情绪,还是装得信心百倍的样子。
  “也许是猎手扔在这里的,或者猎手被野兽吃了,只剩下一只鞋。要不四外为什么一点其他的征候也没有呢?”
  “这倒有可能。”杨子荣咧嘴一笑,从腰里掏出那只破胶鞋,仔细打量着。“达得你看,鞋上没有血,我捡鞋的周围既没血也没人骨头,所以不可能是野兽把人吃了。另外,据我了解,猎手们没有穿胶鞋的,村里的普通人更不可能穿这种鞋。你是个老山林通,是这样吗?”
  “是的,是这样!”孙达得两只眼睛直僵僵的盯着远方,“不过也有特殊情况……”忽然,他的眼神一转,“特殊……特殊……”一面说着,一面爬起来向对面的一个地方跑去。杨子荣莫名其妙地跟在他后面跑。
  孙达得腿长跑得快,跑到一棵大树下,突然跳了一跳,双手一拍屁股,回头狂喜地大声喊道:“杨子荣,哈哈,特殊,特殊,特殊发现!”
  他回过身来,把杨子荣拉到一棵大树下边,指着大树上人头高的地方,一块被刀子刮掉了树皮而留下来手掌大的一片白茬。“特殊发现!”
  杨子荣喜欢得满身紧张,迅速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兴奋地嚷道:“达得!是刀砍的痕迹,没错!没错!”可是他马上犹豫起来,心想:“这一刀痕能说明什么呢?”他凝思了一会,突然又兴奋地拍了一下孙达得的肩膀:“达得,这是咱俩三天来的第一个发现,常言道:”人过留踪,雁过留声。‘难道匪徒在走过的地方什么也不留?没那事!达得,耐点性子,再找!“
  杨子荣顺大树绕了几个圈子,没有发现第二个白楂。他又凝想起来:“这一刀……是猎手在试验他的刀锋呢,还是有人无意中随手削掉的?它与胶鞋有没有联系呢?它与匪徒究竟有没有关系呢?”一连串的问号从他脑中掠过。
  他靠在大树上,朝着白茬相背的方向,仔细地观察着前面的每一棵树。从树枝到树干,从树干到树根,他一节一节一棵一棵地观察着。
  “好!又一处!”他突然一声欢叫起来,“达得!来!又一处!”说着他跑向前去,在离第一棵树四十几步远的又一棵树上,在人头高的地方,又是一片同样刀削的白茬。杨子荣回头打量了一下,从胶鞋点到第一棵刀削的白茬树,再到他发现的第二棵,在这百米的距离中,排成从东南到西北的一条直线。于是,他俩再向西北方向寻去,接着又发现了第三棵,第四棵,第五棵……杨子荣搓了搓胡髭,向孙达得笑道:“达得,这一下可找着线头了。这肯定是一个什么人,怕在森林里迷失了路而弄的路标,你说对不对?”
  “对!”孙达得来了神气,“一定,一定!不过是猎手弄的?
  还是采蘑菇的人弄的?还是挖参的人弄的?还是土匪弄的?这可不敢保。“
  “不管是谁的,先得猜透这个谜,先查他个山穷水尽再说!”
  “对!干起来!”孙达得满身是劲,蹽开了长腿,和杨子荣在茂密的大森林里,查迹前进。……杨子荣——这个老有经验的侦察能手,是雇工出身,是山东省胶东半岛上牙山地区的抗日老战士,现在是团的侦察排长,已经四十一岁了。他虽然从小受苦,没念过一句书,却绝顶聪明,能讲古道今,《三国》、《水浒》、《岳飞传》,讲起来滔滔不绝,句句不漏,来龙去脉,交代得非常清楚,真是一个天才的评书演员。在他为农的时候,阴天下雨,冬季农闲,总是有许多人围着他,邀他讲古,他冬天像盆火,夏天像个大凉棚,谁都喜欢他。正是这股聪明劲儿,再加上勇敢和精细,他才在侦察工作中完成过无数的惊人的业绩。但是,这一次他将怎样完成任务呢?
  他俩又查寻了三天。干粮用尽了,为了不暴露自己,又不能猎取野兽,因此他俩唯一的食品就是清水煮蘑菇。
  这天傍晚,他们登上一个陡立的山头,刚一喘息,忽然看见脚下的山洼里有一缕炊烟。两人立时忘了疲倦,张大了眼睛向炊烟看去,影影绰绰发现了十几所小木屋。杨子荣掏出指北针,判断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计算着三天来走的方向和距离,又回想着所走的套形路线,又判断他们小分队大本营所在地九龙汇的位置。当他得到了肯定的结果时,便向孙达得说:“达得,又是一个新发现,这个屯地图上没有,上次搜山时我侦察过这里,没有发现土匪,它在九龙汇的北边,不超过三十里。”
  “嗯!我弄不清楚,我相信你的判断。”孙达得只顾张着警惕的眼睛紧盯着那群小房。“上次是大兵团来,土匪可能吓跑了。怎么办?也可能是土匪窝。”
  杨子荣微笑了一下,“不一定。
  我们找了六七天,要真是匪窝,那该多好呀!“
  这时突然从屯里传来几声狗叫和鸡叫,杨子荣顿时脸上现出了败兴的表情,很懊丧地说:“坏了,达得,土匪窝里怎么会有鸡有狗呢?”
  孙达得哎的一声,也泄了劲,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了。
  杨子荣勉强地笑了笑说:“达得,下去,吃顿饱饭再说,别放松警惕。现在我的身分是山货商,你的身分是脚夫。别粗鲁,小心注意,少说话,多看事。懂吗?”
  孙达得点了点头,两个人互相检查了一下化装,就顺坡下山,步向脚下的无名山屯。
  进了屯,天已昏黑,屯中十几户人家。已是家家灯火,这灯全是大松树明子。杨子荣叩开屯西头一个小马架房,灯影里坐着两个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婆,在灯下吃饭。一见新来的客人,惊得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山货商,牡丹江德成山货庄的老客。别害怕。”杨子荣鞠了一个躬,“我们刚到,求大爷大娘留个宿,方便方便。”
  老夫妇这才稳住了神,“老客从哪来?”
  “九龙汇。”
  老头突然一愣神,“唔!听说九龙汇来了兵,不知是真是假?”
  杨子荣被这一问问得愣住了,因为,小分队住在九龙汇,一定要封锁消息,保守秘密,为什么这里会知道呢?可是他马上一转念,“老大爷,他来他的兵,咱做咱的买卖,管那些干啥?”为了少说话,他就把话头努力拉到收买山货的生意经上,只是有两点他非问明不可,就是这里到九龙汇的距离,和他怎么知道九龙汇有兵。幸亏这老夫妇年纪大了,不太注意这些事,因此杨子荣得知,这里离九龙汇只有二十里路,翻过大岗就是;他们所以知道小分队,是因为这屯的猎手在山上看到小分队在演习攀登。
  第二天,杨子荣一早就每家每户地跑了跑,打听人参、鹿茸、原皮的价钱。可是这里老百姓一概不要现钱,非实物交换不可,因为他们被前三年来的两个奸商骗怕了。
  晌午,杨子荣和孙达得坐在街头上休息,屯里的大人孩子围了几十个。这大概是全屯的人了。杨子荣正在问长问短,突然孙达得一声喊:“杨……哎,哎,掌柜的!”
  杨子荣把眼一斜,孙达得把嘴一噘,杨子荣的眼光就盯在一个孩子的脚上了。
  这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右脚穿一只木底鞋,左脚穿一只白色的破胶鞋,那鞋比他的小脚要大一倍。
  杨子荣转弯抹角地七问八问,就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家里有一个父亲,近三个月来有病,还有一个母亲,再就是前几天来了一个舅舅,年纪将近四十岁,是个小炉匠,来看他姐夫、姐姐和小外甥,全身上下是山外人的打扮,只有脚上的一双鞋却是山里猎人穿的蹚雪牛。
  深夜,杨子荣命令孙达得严格监视这个住小炉匠的人家的周围,自己便根据他询问到的道路,和指北针所指方向,悄悄地奔向九龙汇去了。
  少剑波正在灯下写着日记,杨子荣闯进门来:“二○三首长,还没睡?”
  少剑波一听杨子荣的声音,一下蹦下炕,两人紧紧地拉着手,“子荣,子荣,太辛苦了,来!先喝水。”
  杨子荣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去了,把嘴一擦,像背书一样说了他俩的经过,最后他说:“破胶鞋那一只找到了,小炉匠是一大疑点。怎么样?可以捉住审他一下吗?”
  “对!”少剑波的眼眉一耸,可是马上又一皱。“不!这些匪徒不同于一般的国民党俘虏,同时仅是可疑,这样作太轻率。”
  “可是又不能等,”杨子荣擦了一下嘴巴,“因为咱们的秘密已经不成为秘密了!”
  “是的!那是我故意不让它成为秘密,为的是看一下那个屯的人的行动。我看这样,我们赶跑他,看看他跑向哪里,这比审讯更有效。怎样?”
  杨子荣微笑着点了点头。
  “重要的是,子荣同志,这个可疑的家伙向哪里跑?如果是向山里匪巢跑,那就让栾超家去对付他。不过这家伙不会那样傻,恐怕他还是往山外跑,这样对他有利。如果是这样,那就要用更复杂的侦察手段,那还是你和他打交道。”
  “太好了!这样可能得的东西更多些。”
  “那好!”少剑波笑了笑,“子荣同志,你还回去,扮演你的角色,我天亮就到!”
  杨子荣别了剑波,星夜赶回去了。
  天亮了。少剑波带着栾超家小队,奔向那个无名小屯,在屯东头的一个小屋里,战士们捉来了一个山货商,一个脚夫,一个自称小炉匠的外乡人。
  少剑波板着面孔,向那个山货商问道:“你是什么人?”
  “牡丹江市,德成山货庄的外柜。”
  “什么名字?”
  “杨锡铭。”
  “看你这把大胡子,不像商人,说实话,干什么的?”
  “我是牡丹江有名的杨腮胡子。”
  “快回去,再不准你们这些奸商来欺骗这山沟里的老百姓,我们政府会组织他们下市,明白吗?”
  “明白!”那个自称杨锡铭的山货商连连鞠躬,“明白……”
  少剑波又转向那个自称小炉匠的问道:“什么人?”
  “小炉匠!”那人一挤眼答道。
  “这里又没有什么锅碗盘盆,你来这当什么小炉匠?分明是土匪!”
  “不不,长官,我是在山外干活,来看看我姐姐。咱耍了半辈子手艺……”
  “你不知这有土匪吗?到这来送死?”
  小炉匠歪了歪嘴,“哎哎!我就走!我就走!明天就走!”
  少剑波正要再问,从外面来了个有病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手里领着个十几岁的小孩,一进门,连连的鞠躬,“老总!老总!他是俺内弟,不是外人,我们全家担保。”口里虽这样说,面孔却十分冷淡,表现得特别慌张害怕。
  “好吧,限你们明天快回去!”
  少剑波立起身来,等两个商人和小炉匠都走了以后,带着栾超家小队,奔向正西杨子荣来时经过的山顶。
  第二天,小炉匠向正东走去,杨子荣和孙达得跟在后头。
  他们一路上竟成了朋友,大谈其各行各业的生意经。这小炉匠的举止言谈是那样坦然,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杨子荣心里反复地在想:“他真的是个小炉匠?为什么他向山外走而不向山里走呢?如果是匪徒的联络人员,为什么对我们毫不介意呢?是个好人呢?还是个很高明的匪徒呢?要是好人他为什么又走那样一条鬼祟路呢?”杨子荣耽心着,怀疑着,可是他那老侦察员经验使他的决心没有动摇,心想:“不能轻看了匪徒骨干的伎俩……”
  天色昏暗了,小炉匠走得越加快起来,虽然他的样子看来是十分疲倦了,脚也一拐一拐的,可是他还是咬着牙根往前奔,像是要奔一个什么目的地似的。尽管杨子荣和孙达得一再提出露宿下来,可是小炉匠总坚持说:“这块地方林深野兽多,再走一程才安全些,越靠林外边越保险。”
  可是有时碰到树林子并不浓密的地方,小炉匠还是这样说,这倒引起杨子荣新的怀疑,他暗暗触了孙达得一把,示意要他警惕。
  夜深了,三星高悬在东南天上。
  走到一座高大的石峰根下,小炉匠却坚持要在这里宿下了。
  杨子荣和孙达得一看这座险恶的石峰,和周围漆黑的密林,心里有些胆虚:“这里是不是会有匪伙?”又马上冷静下来,摸了摸插在裤带上的二十响手枪,一壮胆,便宿下来了。
  这样冷的天气,小炉匠竟不愿意和杨子荣两人靠在一起睡,却自己掠了一大抱荒草,躺在一棵大树根下,距杨子荣两人十余步远。
  杨子荣的心老是跳个不止,虽然疲劳得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却总不能睡着。只听得小炉匠躺下不久,便发出了呼呼的鼾声。杨子荣的怀疑,又在随着他那似乎很安静的鼾声而逐渐消逝着。
  深夜的寒风彻透了他商人式的棉袍,连特别能睡觉的孙达得也被冻醒了。可是小炉匠依然是呼呼地打鼾。杨子荣心中对这一现象,却又惊又喜,惊的是恐怕这里有匪伙,自己只有两人两枪,力量是过于单薄了;喜的是这个狡猾的家伙的破绽被进一步发现了。最明显的是小炉匠过多的翻身,和他熟睡的鼾声不相称,他翻身时也呼呼地打着鼾。尽管杨子荣有些胆虚,却很兴奋,暗暗一笑,“好!我就来一个‘投其所好’,‘施其所求’。”杨子荣触了孙达得一下,自己便由小声到大声,打起鼾来,为了装得像,他努力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不翻身。他心想:“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装得比你像得多。”
  “老客!老客!老客!”从小炉匠那里发出了低沉而胆怯的喊声。“杨掌柜的!杨……”
  他又改换了一下称呼。
  杨子荣扯了孙达得一下,一声没响,右手紧握着裤带上的枪把。
  小炉匠见没有声音,便悄悄地从草窝里爬起来,轻手轻脚,绕过几棵树,向石峰那边摸去了。
  杨子荣一触孙达得:“你躺着别动,准备好,我跟上去。”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见。
  杨子荣那双久经黑夜锻炼过的眼睛,紧盯着小炉匠那条腰带上的白手巾。他那轻静无声的脚步,再加上一棵棵大树的掩护,尽管小炉匠警惕得像个惊了枪的狐狸,却没有发觉背后十五六步有人跟着。
  小炉匠走出了二百多步,好像非常宽心似的,蹽开了大步,向石峰根快步走去,在石峰下边的几棵大树下停住了。只见他弯下腰又直起来,哼的一声,仿佛在用力,接着就咕的一响,像石头敲击的声音,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那家伙靠在一棵大树上呆了一会,像是在观察周围的动静,然后就大步走了几步,随着吱格一声响,他的影子不见了。
  杨子荣像一个捕鼠的狸猫,躲在一棵大树根下,两只眼透过黑暗,紧盯着吱格响的地方。突然,那地方闪了一下火柴的光亮,接着便闪出了灯光,杨子荣的心突然像火光一样地亮了。他从棉袍襟下抽出小分队每人特备的匕首,轻轻地刮掉了一小片树皮,树上显出了一片白茬。他看了一下北极星,判定了一下方向,然后又仔细看了一下险恶的山峰。当他相信自己在任何情况下也可以找到这里时,他便轻迈着步子,走近了亮光。嘿!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户。他借着窗里照出来的微弱灯光,看清了这是一个小石洞,洞口有一张用细圆木编排成的小门。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小炉匠一个人在里面喘气。
  杨子荣又轻脚走回来,躲在一棵大树后边,对这个秘密石洞注视着。
  约有一点钟的时间,洞里的灯一灭,小炉匠急步闯出来了。杨子荣没来得及先走,那家伙已闯过去了,向原来宿下的地方走去。
  杨子荣心中一急:“坏了!这家伙回去一定先看我在不在,怎么办?”他脑子里一阵激烈的思索,便蹽开大步,绕着小炉匠的影子向回转。可是小炉匠走的是直线,他走了个大弯子,总是没能抢先。
  小炉匠到了宿下的地方,又低声叫了两声:“老客,杨掌柜!”
  “怎么,冷吗?”杨子荣高声而温和地从他背后问道。
  “哎!”小炉匠的声音显然很慌张。“杨掌柜,你,你……”
  “哎呀,他妈的!把肚子冻了!痛得厉害,拉稀了,我怕臭得你们俩睡不着,到北边解了解。怎么样?这里闻不到味吧?”
  “哎,哎……”小炉匠虚假地笑了,“闻不着,闻不着,哎!不客气。”
  杨子荣躬着腰捂着肚子,装着肚子痛的样子,走回自己的铺上,给没睡着的直挺挺躺着的孙达得盖了盖棉袄,自己就躺下去。
  第二天下午,到了森林边缘一个百多户的屯落梨树沟。杨子荣和孙达得为了不引起小炉匠的怀疑,便马上和他告别,向正西的呼家屯走去。
  傍晚,他俩转回来,完全换了一套装束,成了两个解放军战士。在梨树沟屯东小丘上的一个破房框里掩蔽下来,因为这里可以看见屯中的街道和院落里的一切。
  太阳落山了。
  村东一个大户,四合院,石灰墙。小炉匠挑着一担小炉匠挑子,贼头贼脑地溜进去了。
  不多时一个胖胖的老头,把头探向门外,两面张望了两眼,然后当啷一声关了大门,只听得哗啦啦上了闩。
  孙达得急得不耐烦,要求道:“这下准了,这是家大地主,捉了算啦。”
  杨子荣笑道:“忍耐些!要挖匪徒们的底,不要因小失大。
  水越深咱们放的线越长,线越长,捉到的鱼越大。“
  黑昏,起了山风,刮的呜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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