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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仙踪-清-李百川-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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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門前站祝於冰道:「你我雖同是祖師的弟子,然師兄是日夕親近之人,不妨隨便出入;我與師兄有別,理應替我回稟一聲為是。」仙客道:「賢弟小心至此,足見站础!拐f罷,先入去了。少刻,出來說道:「祖師著你進見。」於冰將道袍拂拭了幾下,才跟定桃仙客,一步步走入去。但見:門分二座,院共三層,也有山,也有水,也有池,也有橋,也有樓台;有樹木,有花卉,有飛禽走獸;曲曲彎彎,另是一個世界。堂闊五丈,階高數尋,也有琴,也有棋,也有劍,也有書,也有字畫;有金石,有珠玉,有床帳桌椅;閃閃爍爍,另是一處人家。也有香茶,也有美酒,也有冰桃、雪藕、火棗、交梨,聞一聞芬芬馥馥,另是一樣滋味。也有歌童,也有舞女,也有銀箏、象板、迳Ⅺ'笙,聽一聽幽幽雅雅,另是一般宮商。璧掛蛟螭之鏡,爐焚蘭麝之香。雲母屏前,遠映一輪皎日;水晶簾下,斜拂八部和風。白鹿銜芝,間行於丹房皂戶;系鶴啄果,欣舞於曲徑迴廊。真是: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
  於冰將洞中景物大概一看,遙見火龍真人穿一件大紅百花無縫仙衣,戴一頂扭絲八寶束髮金冠,蠶眉河目,赤面紅須,端端正正坐在上面。於冰搶行了幾步,到真人座前拜了四拜。
  請候畢,站在一邊。真人笑道:「《天罡總樞》一書,乃八景宮不傳之秘。身列金仙,能讀此書者,百無一二。你修行了幾日,便能際此奇緣,好福咭病!轨侗鶎⒂裣粡膽阎腥〕觯旁谡婕赴干稀U嫒艘噙B忙站起,坐在一旁。於冰又跪稟道:「弟子正為此書久落凡塵,恐被老君查知,致干罪尤,今日特奉獻於老師座下,仰冀大開恩典,代行繳送,庶天狐盜浮虏恢聸叮茏涌梢酝呷印!拐嫒舜笮Φ溃骸改闳缃裆型扑阄磥硎麦w,老君為萬國九州群仙之祖,他的書籍被人盜去一年有餘,他焉有不知之理?當日那天狐意念一動,他早已就知有今日了。只因他念你立心純一,勇往向道,不過假手天狐,成就你的正果。你道他竟不知道麼?」說罷,又大笑道:「此書我亦不敢久存,明日即到枺A帝君你師祖宮闕,懇煩轉送,保全天狐。」
  於冰又稟道:「弟子承師尊高厚,遣桃仙客頒賜衣冠。彼時擬救連城璧之後,即來叩謝洪慈,緣仙客述師命,再四相阻,有』功夫圓滿之日,再來未遲』等語,因此弟子遲至如今。」
  真人道:「我著仙客止你,不過為省一番往返也。」於冰復行叩謝。真人吩咐:「起來。」於冰侍立一旁。真人道:「你目今法力可出群仙之上,只是靜中功夫還未完足,將來猿不邪自可與你分勞。刻下溫如玉在京等你,你屢次在他身上也可謂大有情。但此人雖具仙骨,癡迷過甚,你當造一富貴假境,完他一生的志願。若仍前不省,乃下愚不移之人,速棄之可也。」
  又問道:「我的木劍,你可曾帶在身邊?」於冰急忙取出,放在桌上道:「弟子承師尊恩賜,未嘗片刻相離。」真人叫童子們:「拿我那口劍來!」少刻,一童子取到,遞與真人。真人道:「此劍名為雪鏤。我自戰國時得道,承吾師枺A帝君頒賜,佩服了數百餘年。我在西湖與你的木劍,不過斬祟除邪;若異日會諸天島洞道友,帶在身上,殊欠冠冕。此劍與木劍大不相同,島洞列仙、八部正神,有背義邪行者,可飛斬於百里之外,妖魔又何足道也!」於冰叩頭領受。真人道:「你去罷。功成日滿之期,我別有法旨。」說罷,真人回歸後洞。桃仙客同許多道友,並仙吏仙童,都來與於冰敘同門一茫埲氲し績蕊嬍场:冒肷危揭积R送出洞外。
  於冰謝別,離洞走了百十餘步,將劍囊解去一看,只見金裝玉嵌,耀目奪睛;又將那劍拔出來看視,寬不過一寸,長到有三尺,面鑲龍虎,柄列七星,劍尖上鐫著「雪鏤」二小篆字,劍鞘上拴著紫絲絛兩根。於冰看罷,將劍裝好,就用絲絛斜繫在右邊臂上,架起雲光,早到玉屋洞來。
  這日,城璧等正在洞門外閒立,忽見猿不邪用手在空中指道:「尊師來矣!」城璧和不換道力甚湥茄e看得出?瞬目間,於冰已落在面前。城璧、不換大喜,各作揖問候;猿不邪在一旁跪接。於冰到洞中正面坐下,猿不邪站在一旁。不換問道:「大哥背後掛著可是口寶劍麼?」於冰道:「適才從吾師洞中來,此劍系吾師所賜。」不換道:「祖師所賜,必有不同,我們先看一看,再敘別懷。」於冰解下來,付與不換,將迥医馊ィ蠹沂媚客础5姽饷⒂橙眨畾馇秩耄b束亦精雅之至。一個個極口讚揚,惟獨城璧愛的了不得,看了又看,不忍釋手。不換接過來,用套兒裝好,親自與於冰繫在背後,方才就坐,詢問六七月別後事業。於冰也不相欺,就將得《天罡總樞》始末,並今日交還賜劍的原由,詳細說了一遍。不邪等欣羨不已。
  於冰又道:「我早晚還有事入都。」城璧道:「都中又有何事?」於冰就將董公子改名林潤,算林岱胞侄,已中了官卷舉人,要幫他中個進士,將來好完結嚴世蕃、閻年等案件;還有泰安的溫公子,在京找尋我一月有餘,少不得再去點化他一番。城璧道:「可是那溫如玉不是?」於冰道:「就是他。」
  城璧道:「他在都中找尋大哥做甚麼?」於冰笑道:「他的事件最多,真有千條萬絮的情節。」城璧道:「願聞其詳。」於冰又將如玉前前後後細說,直說到主僕上京。不換道:「大哥怎麼知的這般詳細?」於冰道:「我自得了《天罡總樞》後,便可以事事前知矣。」不換道:「可惜一個大家公子,也弄的窮到這步田地。真是時命限人,自有定數。」城璧摸著鬍子大笑道:「虧你還替他這樣解說。那個輕浮娃子,我一見面就知他是個敗家之子。大哥一定說他有仙骨,苦苦的要度他出家。
  他原是酒色叢中歪貨,若將他度了來,不但終於無成,連我們也被他攪混壞了。」於冰道:「吾師亦曾吩咐,我也須盡盡心,他若是癡迷不返,棄之可也。今日已是三月初三日了,我須早些去,與董公子將三場文字弄妥,好著他必中,殿試時能在三鼎甲內,就更好了。我此番還得到御史朱文煒家住幾天。」城璧道:「要去,大家走遭,我正要看看董公子。」於冰道:「朱文煒是個京官,你我俱是道妝,去他家內也須招人議論。」
  城璧道:「這有何難?我們只用將道冠暫時摘去,便是俗人。
  「於冰道:「那豈是出家人做的事?」又問猿不邪道:「你二位師叔,可學會些甚麼法術?」不邪道:「凡弟子所能者,已學去一半有餘。」於冰道:「得此亦可以全身遠害。會試場期止有四五天了,我今日就去罷。」眾人送出洞外,於冰瘢吶チ恕U牵簳U赤霞洞內,飛身故友人家。
  成全難裔甲第,渡取浪跡仙葩。
  
第六十四回傳睿克交萘止忧蟾毁F獨步南西門
  詞曰:
  十年窗下謳吟,須中今春首領。真仙指示功名徑,折取蟾宮桂影。
  榮枯枕上三更,傀儡場中馳奔。人生富貴總浮雲,幾個癡人自剩右眨夺劯吒琛非艺f於冰出離了瓊巖洞,瘢莨庠绲搅硕贾小T瓉碇煳臒樧云綆熒性t得官之後,這幾年已升了浙江道監察御史。只因他是受過大患難的人,深知世情利害,凡待人接物,也不肯太濃,也不肯大淡。當日嚴嵩因他面奏,胡宗憲心上甚是惱他,即至升了御史,恐怕他多說亂道,到有個下手他的意思。後見他安分供職,上的本章都是些民生社稷的話語,毫不干涉他一句,心上又有些喜歡他。閒時也請去吃飯,文煒總是隨請隨到,雖極忙冗,亦不辭。遇年節壽日,必去拜賀,卻不送禮,因此得保全祿位。他如今又搬在棉花頭條胡同,地方也還算僻靜,每天不到日西時分,便下了衙門。
  這日正在內房與他妻子閒話,忽見段诊w忙的跑來,說道:「老爺,快去迎接恩人!冷太老爺來了!」夫妻兩個一齊問道:「可是那冷諱於冰的麼?」段盏溃骸刚牵恰_m才小的在門前看見,竟認識不得了,穿的是道家衣服,容貌比先時越發光彩年少。老爺快去迎接罷,等了這一會了。」慌的朱文煒連忙穿公服不迭。姜氏著女廝們速刻打掃臥房,向文煒道:「就請入我房裡來罷。」文煒恕不的跑了出去,見於冰在大門內站立,遂高叫道:「老伯大人,是甚風兒吹得到此?」於冰一看,見朱文煒紗帽補袍迎接出來,意思甚是謙謹。文煒到面前,先向於冰深深一揖。段赵谇埃敝碥|導引;朱文煒隨在於冰後面,一直讓入內院。早有姜氏同段占遗耍I著幾個使女,在院中迎接問候,相讓到姜氏房內。夫妻兩個,男不作揖,女不萬福,一齊跪在地下磕頭。於冰那裡拉的住?也只得跪下相還。夫妻兩個磕了七八個頭,方才起來,讓於冰炕上坐下,夫妻二人地下相陪。隨即就是段占曳驄D叩頭,家中大小男婦,素日聽得主人和段諘r常說於冰種種奇異,一個個搶來叩頭,於冰到周旋了好半晌。文煒吩咐家下眾男婦道:「冷太爺此來,至少在我家中也得住五六年,你等切不可向外人傳說。若外邊有一人知道,我定行詳查重處,連妻子一併趕將出去,絕不姑容!」眾人答應退去。
  朱文煒道:「自從在河南軍營別老伯大人後,今又是幾個年頭。小侄夫妻性命並功名,無一非老伯再造之恩。小侄也別無酬報,祠堂內已供奉著老伯生位,惟有晨夕叩祝福壽無疆而已。」於冰道:「朱兄不可如此稱呼。倘邀不棄,只叫一冷先生足矣。」姜氏道:「那年在虞城縣店中,承恩父天高地厚,打發我到母親處去。」於冰大笑道:「越發不成稱呼了,貧道告別罷。」姜氏道:「我在恩父家中,已拜認老太太為母,恩父又何必過謙?」於冰聽了,不由的面紅耳赤起來,說道:「我一個出家人,消受不得這般親情,請毋復言。」文煒道:「這是他名分上應該如此。」又道:「老伯今從何來?一向在何處?」於冰道:「我的形蹤,實無定所,今日為兩件事來。」
  朱文煒道:「是甚麼事?」於冰道:「說起來話長。」就將溫如玉的事大概一說,並言:「他有些仙骨,此番要渡他去出家。
  「又說起救董公子一事:「他如今已與林岱大兄認為胞侄,改名林潤。」朱文煒也不等他說完,便道。「他刻下現在小侄家住著,要下會試場,每每睿鹄喜有一位連先生,便感激的流淚不止。」於冰道:「若不是為他在尊府,我也不來見朱兄了。」隨將自己來的意思,又說了一遍。朱文煒道:「這都是老伯大人天地父母居心,成就他的終始,小侄輩也替他感戴不荊」姜氏道:「前歲秋間,冷大哥從廣平來,恩父家中大小甚好。就是那年春間,林大哥還差人到廣平與母親祝壽,送了三千兩銀子。大哥說亂辭了幾百回,來人日夜只是跪著,萬不得已,只得收下。」於冰道:「這林大兄就不是我輩中人了。
  君子周急不濟富,豈可因些須私愛,如此報酬?」又向文煒道:「可遇便與小兒逢春寄一字去,就說我說速刻差人去河南,將此宗銀兩送還。」姜氏道:「大哥當面曾和我說,原是絕意不收,只是洠Х〝'脫。今差人送去,也不過是空勞往返,林大哥他如何肯依?」於冰瞑目搖頭道:「逢春竟是以我做他弄錢人了。」又向文煒道:「書字是一定要寄去的。」說罷站起道:「我到外面會會林世兄去。」
  文煒同到所院西邊一處書房內,高叫道:「林賢侄,你我的大恩公冷老伯來了!」那林公子聽得,忙跑出院來一看,見於冰便跪倒,叩頭不已。於冰亦連忙跪下,相扶起來,攜手入房,復行敘禮坐下。問了城璧,並不換起居,又說了一會別後行蹤。於冰也問了林岱,並老總兵林桂芳話。家人們敚显S多的果食來,於冰隨意用了些。向文煒道:「令兄怎麼不來一會?
  「文煒道:「家兄月前拿了幾兩銀子,回虞城贖取舊日的房產去了。」於冰道:「尊公先生臁眩胍褟乃拇ò峄刭F鄉矣。
  「文煒道:「前歲家兄已辦理營葬了。」於冰點頭道:「這是貴昆玉第一要事。」敘談閒話間,左右點上燭來。段盏溃骸咐涮珷斣诤翁幇残俊刮臒樀溃骸笘|院書房還僻靜些。」於冰道:「我在尊府還要盤桓兩三天,諸事不必過於著意。」文煒道:「這兩三天話,老伯再休睿稹!轨侗溃骸肝疫有一說:知己相對,理應久談,但素常以靜為主,大家安歇了罷。」文煒亦不敢相強,隨令家人秉燭,同林潤都送到枺簳績取l侗鴮⒓胰藗兺巳ィ瑥男鋬热〕鰝紙條兒來,說道:「今科會試三場睿浚阍谏厦妫觿侦秲扇諆龋s做停妥。我替改換幾句,中也必矣。此事關係天機,少有半句洩露,不但不利於公子,亦且大不利於我。慎之!慎之!」林潤雙手接住,同文煒看了一遍。文煒道:「賢侄可連夜措辦,離場期止有五天了。」於冰道:「話亦不用我再囑,大家以慎密為主。」文煒道:「此何等事,誰敢獲罪於天?」於冰道:「二公就請便罷。
  「文煒等道了安置。於冰打坐到天明。朱文煒知道於冰斷不能久留,與他多款洽一日是一日,差人去本衙門給了段,在家中陪侍;凡有人客拜望,總以有病為辭。次日辰牌時候,於冰將段战衼恚蛩f了幾句,段杖チ恕
  再說溫如玉在菜市口兒店內居住,一月有餘,冷於冰也無處尋找。每日家愁眉不展,在那大街小巷亂走,存了萬一遇著的見識。晚間睡著,不是夢見金鐘兒,就是夢見冷於冰,弄的他心上無一刻舒懷。這日,吃罷早飯,正要上街,聽得院外有人問道:「泰安州的溫公子,可在你店中住麼?」又聽得店枺溃骸赣袀泰安州姓溫的人,到不曉得他是個公子不是公子?
  「如玉聽見,急急的出來一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穿著滿身綢帛,卻認不得是誰。只見店枺蚰侨酥钢缬竦溃骸高@位便姓溫。」那人聽了,向如玉舉手:「足下可是山枺┌仓萑它N?」如玉道:「我是泰安人。」那人道:「可是姓溫諱如玉的不是?」如玉著驚道:「老兄何以知道賤名?」那人道:「我原不曉得。我家老爺府內,有一位冷太爺,諱於冰,著我來此店相請。」如玉聽了,大為驚異道:「可是那會耍戲法兒的冷於冰?」那人道:「我到不知他會耍戲法不會耍?」如玉道:「他是幾時到的?是怎麼個模樣?」那人道:「他是昨日日落時到的。既然名姓相同,你隨我去到那裡,自然明白。」
  如玉道:「尊姓?」那人道:「我姓段,是御史朱老爺的家人。
  「如玉聽了,驚喜相半,走入房內,向張華道:「你可聽見麼?
  冷於冰尋我來了!」於是換了衣巾,和段胀叩轿臒橀T前。
  段盏溃骸刚堈疽徽荆胰セ胤A一聲。」須臾,出來說道:「冷太爺吩咐請會。」如玉跟段盏蕉T前,見於冰金冠道服,絲絛皂靴,肩背後掛著寶劍一口,容貌與先時大不相同,真是人中龍鳳,天上神仙,緩步從裡邊迎接出來。如玉想起昔日,一旦到這步時候,心上好生慚愧。於冰將如玉上下一看,見他雖在極貧之際,卻舉動如常,洠в心鞘阗v相。那十般:一曰聳肩,二曰垂頭,三曰兩手抱臂,四曰口內吸哈,五曰背人哭泣,六曰終日蹙眉,七曰無故吁嗟,八曰面朝下扒睡,九曰見富貴人進退亂,十曰學婦人用眉瞅人。有一於此,任他是絕世聰明,但其心氣已餒,為境遇所制,便終無發達之期,至好的不過免凍餒而已。即偶有發達者,亦必旋得旋失,總富貴斷不能久。在本人他自不覺,旁觀者卻甚是清楚。有點福叩娜耍m魂夢中亦不帶出這十般賤相,皆因他心氣不衰,能隨境處境,而不為境遇所制故也。至於出家修道的人,尤必以心氣勝為主。
  若心氣衰餒,不但不能苦歷冷暖跋涉,就著他行坐中功夫,他心氣已竭,呼吸間亦斷無傳到之期,真終身無用之物也。所以於冰要先看他的舉動。於冰見如玉入來,先笑說道:「久摺恿恕!谷缬駬屝辛藥撞剑蜢侗灰荆侗疵禮。兩人攜手到枺鼤績龋瑪⒍Y坐下。
  如玉問罷於冰的行蹤,便蹙著眉頭,要說自己年來的事業。
  於冰道:「公子的行為,無大無小,冷某俱和親見的一般,不用勞神細說。」家人們送入茶來,如玉獨自吃了一杯。於冰道:「公子的氣色,與前大不相同了。」功名富貴,只在這一兩天內。總不能拜受王爵,亦可以位至公侯。」如玉聽了大喜,跪在地下說道:「小弟年來真是窮的可憐!從今年正月初八日,即起身入都,尋訪長兄指示一條捷徑,不意預知小弟在菜市口店內,遣人相招,伏望發慈悲,救弟殘喘。」於冰也連忙跪扶道:「公子請起。諸事都交在我冷某身上,容易!容易!」
  兩人方才入坐,忽聽得門外有人說:「老伯大人會佳客麼?」於冰道:「正要請你來坐坐。」如玉見一三十多歲的人入來,頭戴幅巾,身穿雲氅,氣度像個官兒,忙站起問於冰道:「此位是誰?」於冰道:「此枺讨煜壬M文煒,現任御史。
  「如玉急趨向前,叩拜道:「生員蓬門下士,因冷先生呼喚,得至公堂,不曾帶來手本叩郑В跤X冒昧之至。」朱文煒還禮畢,三人分賓主坐下。文煒道:「此位即老伯昨日所言督院溫大人長公子溫世台麼?」於冰道:「正是。」文煒道:「此兄丰神秀雅,真雞群之鶴也,異日功名不可限量。」於冰道:「何用異日,指顧就要出將入相哩。」文煒含糊答道:「這是溫世台分內必有的。」於冰道:「可吩咐人將林公子請來,也與溫公子會會。我還要留溫公子伴我兩天。」文煒道:「最好!
  最好!」少刻,家人將林公子請來,與溫如玉敘禮畢,坐在文煒下邊。如玉問明,才知道是河陽總兵林岱侄子,二十一歲就中了舉,在此下會試場,心上甚是愧羨,自己求功名的意念越發急了。
  少刻,家人們拿入杯筷來,安放桌椅。如玉要辭去,朱文煒那裡肯依。於冰向如玉道:「都是自己聚會,我還要留你住幾天,朱兄不是外人家。」如玉道:「老兄吩咐,無不如命,只是未向小介說明。」於冰道:「你有泰安城內房價,還有金朋友的當銀,俱在張華手內,你須放心。張華比不得韓思敬,偷不了你的,也埋不了你的。」如玉聽了,嚇的驚心動魄,益信於冰是前知神人;又浮沧约旱墓γ毁F,定不涉虛了。文煒道:「這有何難?可著人喚張華盛介,將行李取來,最是妥當。」於冰道:「使得。」如玉還要相辭,家人們已經去了,只得上前拜謝。文煒先與如玉送酒道:「隨便飲食,有褻世台。
  「如玉推讓再四,讓於冰獨坐了一桌,他與文煒、林潤坐一桌。
  從此日為始,如玉主僕就在文煒家住下。晚間,如玉和張華在枺鼤堪残侗谖鞣颗c林潤改做文字。
  到第三日午間,管門的人走來說道:「有衡山來的兩位客人,尋訪冷太爺說話。」於冰就知道是城璧、不換來了,心中嫌怨道:「他兩人才學會些小法術,便這般雲行霧馳,亂跑起來;況我起身時那樣囑咐,又來做甚麼?」朱文煒問於冰道:「此二位是誰?」於冰道:「是我的兩個道友。」隨向管門人道:「就煩你請他們入來。」文煒聽了「道友」二字,知是有來歷的人,隨即整衣迎接。至二門前,見一胖大漢子,龐眉河目,紫面丹唇,一部長鬚比墨還黑,飄飄拂拂,直垂在臍下;頭戴寶耍髿煮遥泶┣嗖寂郏M絲絛,足踏皂靴。文煒心裡說:「這人漢仗儀表,到與林大哥差不多,只是這一部連鬢鬍鬚,就比他強幾十倍了。」又見後面相隨著個瘦小漢子,二目閃爍有光,面色亦大有精彩,長著幾根八字鬍須,戴一頂紫絨氈帽,穿一領耍寂郏彩茄M絲絛,足踏皂靴。文煒知是異人,恭恭敬敬的讓到枺鼤啃卸Y。如玉看見是連城璧和金不換,心上甚是羞愧,自己也到投奔人的田地,只得上前行禮敘舊。禮畢,城璧和不換與於冰深深一揖,然後大家就坐。
  文煒舉手問道:「二位先生貴姓?」於冰俱代為說訖。文煒道:「二位先生從何處來?」城璧道:「還未請教貴姓,想定是朱老爺了?」文煒道:「正是賤姓。」城璧道:「我們系從湖廣衡山來。」文煒道:「幾時動身的?」不換道:「是今早動身的。」文煒大驚道:「好幾千里,片刻即到,非瘢呌L,何能至此?真冷老伯之友也。」於冰道:「我起身時,那般叮囑你二人又來做什麼?」城璧道:「我因董公子在此,心上懸計他,故來走走。」於冰道:「是林公子,那有董公子?
  「城璧隨即改口道:「是我說錯了。」於冰又道:「你二人來已不守清規,怎麼俗妝打扮?這是保說?」不換道:「二哥原不肯改妝,是我因朱老爺是京官,來許多道士到他府上,恐怕人議論,因此扮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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