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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绝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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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妈妈道:
  “老实说我只认得银两,因为你永远想像不出我的开支有多么浩大,但这是题外话,现在我告诉你,幕后人是严星雨。”
  她那搽满厚厚白粉和太红脂的脸上,泛起失望神情,又道:
  “严星雨面上又肯花钱,也花得起,他真是最好的顾客,可惜就快断了这条财路。”
  徐小茜用怀念的眼色,望着窗外。严星雨向来是一个“谜”,至今世间无人能解,英俊潇洒,文武全才,财势之强大是以济身全国豪富前列,他为何处处帮助我呢?徐小茜既痴醉而又惆怅,因为一切都将如春梦无痕“白马王子”终究是神话,可不是么?
  她提出第二个问题,道:
  “宋妈妈,你的情报网遍及全国每一个角落,只要有女人卖笑的地方,就有你耳目。所以你应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人。”
  世上只有男人的地方,就会有女人卖笑卖身,古今中外绝无例外。宋妈妈既然有这种情报网,当然可称为天下消息最灵通的人。
  徐小茜又道:
  “连你都找不到李碧天,请问要还有人找得到?”
  宋妈妈沉吟一下,道:
  “可能有。”
  徐小茜用难以置信惊讶的眼光望住宋妈妈,因为此一问题根本就有了否定的答案,天下间谁能比宋妈妈的消息更灵通?真有这样的人?
  宋妈妈徐徐道:
  “李碧天既然自然毒教中的圣手,外表上必是谁也瞧不出他是毒教中人,我耳目虽是遍布全国,可惜没有几个人有本事有眼光辨认得出李碧天,所以访查李碧天下落一事,我使不出什么力量。”
  徐小茜忽然感到震惊,说道:
  “难道你想说的那个人,竟是冷见愁?”
  宋妈妈点头,道:
  “是他,只有他。”
  窗外的冷见愁听了,自己也感到奇怪,宋妈妈凭什么作此推测?她一定很有道理,只不知那是什么道理,居然连冷见愁自己也不知道?
  宋妈妈又道:
  “冷见愁办得到,问题只是他肯不肯!”
  徐小茜道:
  “我不明白,但心中却有强烈的感觉,感到你的话是对的。”
  宋妈妈道:
  “第三个问题呢?”
  徐小茜道:
  “冷见愁究竟是什么人?”
  宋妈妈笑一下,道:
  “我也很想知道,冷见愁一身本领,深不可测,根本你出现后所有的说话,归纳起来,他见过‘血剑’严北,‘刀王’蒲公望,巫山神女宫宫之‘风发云鬃’南飞燕,神探‘中流砥柱’孟知秋,这四人都是三十年前天下无双的高手。而冷见愁还精通医药;三十年前天下第一名医李继华,外号大自然天医,据说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成名了数十年之后,亦是在三年前突然不知所踪,前面所述四大高手,说是一样同时失去消息踪迹。”
  徐小茜真有喘不过气来之感,人生何其多变幻?波橘云诡,鱼龙曼衍,奇怪之事似乎天天都会发生。
  宋妈妈长长呼吸一下,又道:
  “冷见愁不会是他们之中任何人的弟子,因为他提起这些人,口气殊无尊敬之意。”
  徐小茜道:
  “对,我亲耳听见,他说‘刀王’蒲公望只不过是一片‘落叶’,亏他想得出落字眼来形容,天才,真是天才。”
  宋妈妈又道:
  “我还知道冷见愁一些事,冷见愁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机能上毫无缺陷,奇怪的是他却害怕女人,尤其是美貌的女子,他将会不停地逃避,最先是你,其次是雪婷,后来是阎晓雅,将来还有谁尚不得而知。”
  徐小茜大概已知雪婷和阎晓雅的来历,没有询问,怔怔寻思别的心事。
  来妈妈又道:
  “最后我有个最新消息,那就是连四,他本是闽南连家的后人,亦是天下唯一练成拔刀诀的人,三天前,在南京校场后,连四用一柄长刀,独力破了‘五行神箭’,汪大娘事后呕血数升,现下还病得五颜六色。”
  徐小茜耸言动容,但冷见愁比她更惊讶而又开心,因为连四是他的‘朋友’。
  徐小茜道:
  “他居然破得天下无敌‘五行神箭’,真是好汉子。”
  宋妈妈站起身,表示要走,一面道:
  “连四向来胆小怕死,曾受无数侮辱,都不敢拔刀,据我所知,雪婷辱骂嘈吵多天,有一天连四忽然挺身站起,气概迫人,雄姿英发,大步离开雷府,雪婷当时被他的气概镇住不敢拦阻,第二天连四就大破‘五行神箭’了。”
  红楼中迅既恢复往时的幽静,徐小茜虽然坐在蒲团上,合什向佛,可是玉容寂寞,美眸含愁,任何人看见都晓得她脸上写着“孤寂”两个字。
  冷见愁深深尝过“孤寂”滋味,十五年幽冥世界暗无天日的日子,当时绝望心情,亦与徐小茜身中绝毒的“绝望”相同。
  冷见愁暗自深深叹息不已,同情怜惜有用么?真能解得别人心中千千之结?
  现在冷见愁已稳站枝头,身上四周上下浓密的树叶使他隐蔽完全,他的目光透过雨丝,远远投入红楼,楼和树上的人心头都一样的冰冷,红楼隔两相望冷,难道李商隐写下此一诗句时,竟是形容这种情景?
  冷见愁本想和徐小茜见上一面,但想到她已中了“孤独迷情盅”绝毒,只好改变心意,因为他深知此毒的厉害,并非仅仅取人性命那么简单。
  有时候不见面比见面更好!有些事情埋葬于心之中比说出来好!人生原本就充满如许多的无可奈何
  回家,这两个字代表无限温馨,至少也是一种充实温暖之感,任何人只要有家可归,就尚未被人世界遗弃。
  冷见愁走入那大片简陋低矮屋宇区域内,心中陡然浮现一张脸,使他感到温暖安详。
  这张脸庞极之简单普遍,不过是一个三十余岁妇人的脸,但端正的五官,散发出温厚慈爱,还有隐藏不露的“智慧”,这种智慧只有“慈爱”的方式表现,决不是针锋相对咄咄逼人的纵横才气,仅仅是一种了解“体贴”,却气度如海能够包含容纳一切
  回溯十二天前,冷见愁离开“南校场”后面的木屋,在山野中兜一大圈,肯定已甩掉任何跟踪者之后,忽然走到江边繁忙的码头。
  冷见愁并没有蓄意来到此处,只不过上半个月他为了查访严星雨行踪,曾在码头上流连好多天,认识不少码头上出卖劳力的人,他们都是好汉子,冷见愁有这种感觉,因为他们不贪心,勤恳地劳力搏取最简陋的生活。对朋友热情义气,对贫苦及妇孺都热情帮忙,对生活的要求很少很少,偶然喝上两杯就是莫大的难忘享受。
  帆墙织,货物有装有卸,清晨的江风特别凉快新鲜,许多人尚在梦中,但码头上却是最热闹繁忙的时刻。
  三个扛货上落的苦力(都是大汉)见到冷见愁,马上把他围住,亲切寒喧问候,这三名大汉曾被冷见愁请喝两次酒,最熟也最谈得来,他们好象见到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般,一把拉住冷见愁。
  直到冷见愁发誓答应晚上到老大王成家里聚会喝酒,他们才肯散去继续工作。
  老大民只是这几个人的老大,因为他的妻子方氏最贤淑和气,每夜喝酒谈心,她从不有过耐烦的样子,于是方氏变成大嫂,也有点像是大伙儿的母亲,任何人有问题有心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
  那一夜喝完酒,冷见愁被招待在王家歇宿,虽然只是一个狭窄小房间,很热,但冷见愁熟睡得像最肥的猪,像初生的婴儿狭隘简陋的屋子,却有着无忧无虑安全亲切的气氛。
  但十二天之后,冷见愁却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不但没有掏出一文钱贴补,每夜回家总是半夜三更,王大嫂方氏必会悄然起身,煮一碗面,一点卤牛肉,几个卤蛋,还有一壶酒。
  冷见愁摸摸口袋,空无一物,连一文所钱都没有,如果是投宿客栈,老早被人轰出来露宿街头了。
  徐小茜的“苦难”,冷见愁既不能解决,冷见愁甚至连自己的食宿也解决不了。
  冷见愁回到狭窄的房间,听见大嫂在屋后洗衣服的声音。过一阵一个小家伙
  只有六岁的男孩子入房发现冷见愁,立刻拖住他的腿,又叫又闹。
  大嫂方氏温厚端正的脸庞出现房门口,叫住小家伙,道:
  “叔叔刚回来,让叔叔歇一会。”
  小家伙不止,叫道:
  “哥哥不给我玩,我要叔叔骂他。”
  冷见愁抱起小家伙,道:
  “是不是叔叔雕的那枝木刀?叔叔给我再雕一把,别跟哥哥吵嘴。”
  小家伙很快安静下来,跑出去玩,大嫂方氏定睛注视冷见愁一会,才道:
  “我煮点东西给你吃,吃完躺一回,晚上大伙喝点酒,心里有什么事,到时再说。”
  她怎知我没吃饭?她怎知我有心事?又怎知我想静静睡一下?即使是亲生的娘,恐怕也比不上她温柔体贴!
  不久,冷见愁吃得饱饱独自躺在床上,含着感动的泪水进入梦乡。
  又过了不知多久,暮色已笼罩大地,许多屋子透出灯光,炊烟和炒菜的香气到处弥漫,冷见愁听到王老大回来的声音,更听到大嫂悄语:“阿成,叔叔下午回来正在睡觉,我瞧他心事很多,晚上把李强陈大头他们叫来,陪他喝几杯解解闷,好不好?”
  王成道:
  “这最好,我马上叫他们过来,哎,糟了,工钱还未拿到,我一个铜板都没有,怎生打酒?”
  大嫂道:
  “声音小一点,叔叔在隔壁,酒菜我想办法。”
  王成深深叹息一声道:
  “你有什么办法?我只恨自己没出息,累得你唉”
  大嫂道:
  “看你讲到哪儿去啦?我这支金钗有三钱重,你们再加十个人,也吃喝不完。”
  贫穷的夫妻未必没有首饰,但必定是极有纪念性。绝非等闲饰物,王大嫂这支金钗乃是她娘家唯一的嫁妆。无数艰苦日子都捱过去,不曾当此钗,她何以肯为冷见愁这样做呢?
  王成只叹一口气,没有做声,而到了晚上,四个大汉在灯下举杯畅饮之时,王成竟没有丝毫忧虑惋惜,他就是这样义气热情的人。
  陈大头酒量较浅,尤其是天津玫瑰露这种烈酒更受不住,脸红脖粗,说话多得很。
  每个人都很可爱,包括时时抱住冷见愁大腿的小家伙。但冷见愁能替他们做什么?冷见愁是不肯呢?抑是不能?
  冷见愁摸着粗糙的杯底,凝眸寻思。莫非好人应当多吃苦,忍受种种折磨,而奸狡阴毒自私自利的人,都在亭台楼阁坐拥佳人醇酒,醉枕美人膝,醒握天下权,难道注定必是狡黠毒辣无情之人才拥有?
  十斤“玫瑰露”只喝了六斤,陈大头和李强都趴倒,冷见愁虽然喝得很多,两斤以上,但眼睛仍澄澈如常,坐得毕直。
  王大嫂从外面回来,面有优色,冷见愁甚至听到她在后面厨房里叹息的声音,任何人的事何以不管,但这位大嫂的事,天坍下来也得管一管。冷见愁走入厨房,道:“大嫂,外面发生什么事?”王大嫂道:“喝酒吧,邻家的老于病势加剧,只怕不成了!”冷见愁道:“老于?是不是在镖局跑腿那个?”王大嫂点点头道:
  “就是他。”冷见愁道:“他已经病了很久,这两天不对劲么?”王大嫂道:“正是。冷见愁道:“有没有找好的大夫?”王大嫂道:“光是找大夫,一点儿家当都花光用净了。”冷见愁道:
  “我记得老于是很壮健的汉子,生了什么病?这么厉害?”
  他沉吟一下,又道:
  “大嫂,带我去瞧瞧,我学过医,但别告诉别人。”
  王大嫂一点不惊讶,点头道:
  “我带你去,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冷见愁反而讶疑道:
  “你知道?”
  王大嫂道:
  “当然,你一定懂得很多,你连雕一把木刀都比别人好。”
  冷见愁不但会雕削木刀,医起人来更是药到病除,除了隔壁的老于,还有两个妇人一个小孩,都是病情严重,但只是一帖药,就几乎痊好,虽然冷见愁不想让人家知道,但纸包不住火,一下子,左近百来户贫苦人家都知道了。
  因此连日来冷见愁忙得不可开交,天天有许多人排队请他诊治,冷见愁口袋里一文不名,却坚持不肯收受诊金。所以虽然医好上百病人,仍然一文不名,不过痊愈的病人总会尽心意送礼物来,有蔬菜、水果、米、面、包子、点心、鸡、鸭、猪肉、鸡蛋、布帛等等。王大嫂全家每天食用不完,还可以送人。为善最乐,王大嫂比捡到金子还高兴,日子过得快乐之极。
  但冷见愁却越来越感到金钱的压力强大得令人难以忍受。因为很多病人除了病之外,大都兼有血营养不良症状,谁也知道对治贫血及营养不良,只有进补,必须药物食物齐头并进。偏偏病人们大都十分贫穷,抓药治病已很勉强,何来进补?
  如果像严星雨雷傲侯的富有,根本不成问题,虽然不能大量赠以人参,仍可用党参代替,营养方面,不妨开一家肉店,贫苦病人可以半价优待。
  冷见愁心中很难过,很多小孩一望而知是缺乏营养,以致没抵抗力而百病寄生,而且生长发育都受到妨碍。很想帮忙,但钱呢?
  不是没有钱,冷见愁要钱的话多的是,问题是他不肯要不想要亦不能要,此所以他满身本领,口袋里一文钱都没有。
  太阳如火伞,既酷热而又光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睛。夫子庙平时那么热闹的所在,也被热浪赶走所有游人,只有墙脚阴凉处有些汉子尚开胸膛打吨。
  冷见愁并没有特别注意衣着,但外表上越来越斯文,所以当他在夫子庙游逛,谁都以为是读书君子,谁也不会对他加以在意。
  但仍然有些人紧盯着不放过他乞丐,凡是游人繁多的地方,乞丐一定不冷见愁因此有点窘,因为所有的乞丐,不管看来多么可怜,都得不到冷见愁同情施舍,只有冷见愁自家晓得原因,决不得吝啬得一毛不拔,更非缺乏同情心,而是口袋里空空也。
  冷见愁逛到河边秦淮河那是六朝金粉繁荣地象征,河畔的楼台,河中的画舫,金碧辉煌,装载着无数美人,弦着歌舞,醉寻绮梦
  “连碧舫”停泊在临河楼阁下,冷见愁心头泛起亲切感,这艘画舫曾经载过雪婷,那个又野又美的女孩子,当日在舫上周旋于王孙巨买间,却不知现在怎样了?
  乖乖住在雷府?抑是野到江湖去了?
  不远一艘画舫更巨大华丽,叫做“长乐舫”,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正在洗抹,画脏停泊在临河娄阁,比别家高敞新净得多,好几扇窗户内,都有妖娆女子伸出半身,娇声笑语。
  冷见愁在树荫下,瞧看一阵,忽然替那些女子感到难过因为几声笑几句话,已可以听出她们对人生的“麻木粗俗”,而人总是摆脱不了命运支配,无由自拔,命运,当真如此可怕可恨么?命运是谁创造的?为什么要创造命运?有史以来可曾有“人”能摆脱命运支配?
  一个蓝布衫大汉,拍拍冷见愁肩膀,眼中露出凶悍光芒,但态度却也和气,道:
  “瞧什么?”
  冷见愁道:
  “吓我一跳,你是谁?”
  蓝衫大汉道:
  “我是林大方。”
  冷见愁道:
  “我姓辛,林大方兄请了,你见到那艘长乐舫没有?比右方的连碧舫大得多了,小弟正在想,如果认得舫上的人,能够到舫上瞧瞧,便不枉这趟金陵之行。”
  林大方不禁失笑道:
  “你一定是个书中子,秦淮河的画舫人人去得,何须认识,你口袋里有银子没有?”
  冷见愁心中叹口气,如果口袋里有银子,谁不会上画肪吃喝玩乐一番!当下应道:
  “要多少银子?”
  林大方道:
  “千儿八百两不算多,百儿八十两不嫌少,哈哈瞧你这样子谅也花不起银子,趁早回去多读读书,考到功名自然有人请客,舫上几十个美女随你挑,美酒多得可以把你淹死。”
  冷见愁只好装出纯洁青年状,瞠目拱手道:
  “小可承教了,但这样听来画舫不是好去处,林兄常常去玩么?
  林大方道:
  “常去是常去,却又不是玩。”
  冷见愁道:
  “那是干什么?”
  林大方道:
  “保护他们。”
  冷见愁道:
  “会有人闹事寻仇?”
  林大方道:
  “当然有,抢地盘,嫉妒,争夺姐儿,客人为女人或醉酒闹事,有些客人盘缠花光,跑来撒野”他忽然停歇一下,才又道:
  “奇怪,这儿从没有客人花光银子跑来撒野之事发生,我们老板不许姑娘们榨干客人口袋。”
  冷见愁忽然翻脸,怒声道:
  “混帐,既然那是人人去得的所在,我瞧瞧都不行?你为什么问。”
  林大方一愣,道:
  “我你可以瞧,尽管瞧”
  冷见愁咄咄逼人道:
  “你为什么问?”
  林大方想都不想,道:
  “因为最近有风声,说是京杨帮联合来对付我们老板”他忽然清醒,面孔一板,喝道:
  “少罗嗦,你逛你的,江湖上事情少管,听见没有?”
  冷见愁道:
  “好,好,别叫嚷,我不管就是。”
  他转身行开,耳中还听到林大方忿然的声音,不过他的话倒是很可爱,因为他生气的是像冷见愁未得到功名没有家财的读书人,不该到秦淮河边游逛,应该好好读书求上进才是。
  冷见愁突然转身回去,面上挂着微笑,道:
  “林大方,我看见很奇怪的东西。”
  林大言刚刚哼一声,尚未发作。冷见愁又道:
  “是好几个人,两边靴帮子都插着短刀,左手袖筒藏有袖箭,有一个直盯着我们,现下他躲在那边墙角后面。”
  林大方微惊道:
  “那一定是淮阴忠义堂的杀手。”
  冷见愁真的不大知道现下江湖武林有些什么帮,有些什么名手?问道:
  “淮阴忠义堂很有名,很厉害么?”
  林大方道:
  “当然,忠义堂派出来的杀手个个武功高强,杀人之后,照例在尸体身上留下咽喉一支箭、胸口一把刀,叫做“销喉穿心”,谁的见销喉穿心忠义堂都不能不皱眉心惊。”
  冷见愁道:
  “你快走,犯不着跟淮阴忠义堂杀手作对。”
  林大方摇头道:
  “不行,我拿人家薪饷太太平平一年半多,有事撤腿就跑,还算是人么?”
  冷见愁道:
  “你专练拳掌脚法,虽然功力深厚,挥劈可以格断粗柱,飞脚可以踹退奔牛,但腰力稍弱,所以沉猛有余而灵巧不足。你可以空手打赢一两个在汉,但碰上擅长袖箭远攻短刀近身的好手,就大大吃亏,我劝你走是有道理的。”
  林大方简直愣住,半晌才恢复常态,道:
  “你究竟是谁?你见过我出手?”
  冷见愁道:
  “我这一辈子从未见过你听过你,我姓辛,不是早已告诉过你了!”
  林大方道:
  “对,我们从未见过,见过我一定记得,你姓辛,吓?你姓辛?是不是天绝刀冷见愁?魔鬼冷见愁?”
  冷见愁道:
  “冷见愁就是冷见愁,天绝刀曾在我手中,勉强扯得上关系,但为什么叫我‘魔鬼’我很坏?我做过什么恶事?”
  林大方大声道:
  “冷见愁,你放心,魔鬼只是说你本领像魔鬼,说你不是人,但决不是你坏。”
  冷见愁道:
  “声音小一点,墙角后面那个杀手直瞪眼!他怎样猜呢?如果认为我们是朋友,朋友很少会脸红脖子粗在公众地方叫嚷,我们是敌人?但你是吃江湖饭的人,要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就是抱拳认输,决不会学泼妇隔江骂战,所以我们既非朋友亦非敌人。”
  林大方瞠目道:
  “你真是魔鬼,你不是人,你永远每件事都想得这么多?”
  冷见愁道:
  “少想一点早就变成了鬼了,但只是冤鬼笨鬼,决不是魔鬼。”
  林大方现在才发现江湖传说不假,冷见愁好象一团谜雾,你永远看不清他的样子,更测不透他心中念头理想。
  冷见愁道:
  “你的老板是宋妈妈?”
  林大方道:
  “是她?”
  冷见愁道:
  “她肯不肯见我?”
  林大方道:
  “当然肯,我们每次见面,她一定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们大家,又每次叮嘱我们见到你一定想法子带你和她见面。”
  冷见愁道:
  “带我见她,时间很宝贵。”
  林大方人如其名,大方得很,毫不扭捏,只简单道:
  “跟我来。”
  宋妈妈头上的珠翠,手上金戒镯以及面上的脂粉仍然那么多,但她那对眼睛,冷静智慧之外,还有一种深邃莫测的意味。
  她对林大方道:
  “能把冷见愁带来,功劳不小,你很好。”
  林大方道:
  “在下很惭愧,刚见面时根本瞧不出是他。”
  宋妈妈笑一下,道:
  “瞧得出的话,冷见愁就不是冷见愁了。”
  林大方退到舱门时,宋妈妈作了手势,他就马上不动,守在门口,从许多方面看,宋妈妈真有一手,连雪婷那么野的女孩,林大方这类江湖豪客都认首听命,人前人后敬佩有加,岂是易事!
  宋妈妈道:
  “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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