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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为后不贤-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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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十分恭敬地叩拜了皇上贵妃二人,然后眼波四下流转,终于定格在不远处一袭银白铠甲的男人身上。
    恍如隔世。
    晚间接风宫宴,满场莺歌燕舞,但上座的皇上和贵妃娘娘,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
    经历过西塞边关的雄壮激烈,眼前靡靡如丝的温柔乡,竟如何难再激不起心头涟漪。
    宴毕,皇上只吩咐了一句,“让鸿胪寺重修礼典,宫宴规格应严格控制,减除不必要的歌舞作乐。”
    大将军是席间除了皇上,风头最劲之人。
    如果说山海关一战前,朝中文武对他皆是口应心非,此役归来,无不令人所有人叹服。
    再无轻慢之心。
    宴毕,皇上照例去婉贵妃的毓秀宫安置。
    陈棠和一席臣子推杯换盏,共商国事,离席时已是夜深。
    他有特权出入皇宫,北宫的宫殿仍是为他保留。
    月色清辉,满径幽香,皇城秀丽。
    眼前的一切,安和的不真实。
    似乎周身的血腥气,仍未散进一般。
    陈棠步态微微飘忽,但神志是清明。
    花朵早已开败的桃花林中,一位宫女打扮的女子静静拦住了去路。
    他定睛一瞧,是温淑妃身旁的绿姚。
    “将军留步,我家娘娘有一物要奴婢切要交还给您。”
    陈棠并不打算接过,绕开她继续前行。
    他将自己放在西北关外锤炼,用尽一切杀伐征战来占据所有的空白。
    渐渐的,那人的音容笑貌,已经愈发模糊,只要不去想,便可以再无纠葛。
    但为何在看到绿姚的一瞬间,自己却能一眼就认出是她身边的人。
    绿姚紧追不舍,“娘娘说,这本就是将军之物,物归原主。”
    陈棠终于停下脚步,绿姚趁机将盒子往手臂间一放,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提了步子便跑回园子里,她立在花丛中,“这物件,本是将军出征前娘娘就教奴婢交给您,是奴婢耽误了时机,才等到现在。”
    夜风冷寂,陈棠握着一方不大的匣子,很快就走回了北宫寝殿。
    沐浴更衣,合依卧于榻上。
    习惯了边塞飞沙走石的风声鹤唳,骤然温香暖帐,风花寂静,却是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间,他信步行至窗边,一低头,便看见了绿姚送来的盒子。
    几番思量之下,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来。
    只有一盒子米分碎的玉块,整齐地摆放在里面。
    拿起来细看,上面竟有粘合的痕迹。
    但陈棠的手,仍是停顿在半空中。
    这是他从前亲手送给温淑妃的玉簪,在猎苑迷乱的夜色中,被摔碎的玉簪。

☆、第90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

沈青桑陪着从御花园散步回来,果然是月份大了,挺着肚子行不了片刻便要坐下来歇会子。
    扶着做到榻上,眉心已经备好泡脚的热水,一双小足上是尚衣局特质的全丝绸织绣的软底子玉鞋。
    端来时令水果,莹莹如玉的盘子里剥了皮的蜜桃,南郡进贡的龙眼,还有桑葚,酸梅子,种类繁多。
    皆是事先用冰冻存着,口感和味道新鲜至极,陈婠半靠着软垫,捻了龙眼放入口中,唇齿留香。
    腹中胎儿微微开始胎动,听从前的老嬷嬷们说,这胎儿最喜晚膳后动静,可麟儿却不同,总是在午后吃鲜果的时候才动。
    沈青桑笑着打趣说是殿下也喜欢食鲜果儿,便时常劝着陈婠多用。
    渐渐的,寻常娠妇大都气色发黄,有血虚的面相,但陈婠却恰好相反,面色红润细腻,从前稍显纤瘦的身板,如今丰腴了几分,犹若玉琢。
    除了圆润的肚子以外,其他的要比少女更添几分水灵娇嫩,没有半点疲态。
    陈婠只是笑着,将这归功于孩子懂事,心疼母亲。
    但在封禛那里,却是除开即将迎来麟儿的欣悦之外,更对这一副身子爱不释手,贪恋的程度犹胜从前。
    有时陈婠实在当不得了,便借故出宫回陈府陪母亲几日,将他冷落些时候。
    不知觉想到这一层上头,两颊亦是微微发烫。
    沈青桑已经端来尺高厚的殷红衣袍,“封后大典将近,尚宫局已经全部准备妥当,这一条凤袍从半年前便开始着手秀致,昨儿才完工,娘娘请过目。”
    擦静了手,眉心等两名婢子仔细地摊开来,火红如血的裙袍之上,九尾凤凰展翅待飞,裙摆上流云暗纹以金银二色线条穿插秀致,巧夺天工。
    凤凰眼处以南海姜黄石缀成,熠熠夺目。
    “好绣工针法,如此看来尚衣局青桑姑姑之后,后继有人了。”陈婠是发自内心的赞叹,世间哪有女子在如此华美衣裙之前,能够没有一丝心动?
    上一世,她随太子匆忙登基,晋为皇后,彼时六宫不稳,封后大典亦是简单仓促。
    而如今,皇上已然摒除异党,废黜太后,将皇权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所以想用多少宠爱给她,哪怕是将星辰月亮摘下来,皆是无人敢提丝毫意见。
    原来早在还没有去西北行宫之前,皇上就已然存了立后的心思。
    陈婠看穿了她的心思,“你这一手好绣活,不在尚宫局是有些可惜。”
    沈青桑一向沉稳的表情并无甚波澜,“奴婢如今在毓秀宫伺候娘娘,已是圆满。”
    陈婠却将她拉近了些,“女子官位再高,地位再重,孤身一人也难算圆满。本有良人在眼前,切不可因为一时的傲气毁了自家终身的幸福。”
    陈婠所指的,自是瑞王之事。
    自从回宫这几个月来,瑞王入宫面圣的次数越发多了,皇上对他这个皇叔真可谓关照至极,时常让陈婠带着沈青桑一同前来赴宴。
    沈青桑不是不知瑞王的一番心意,但当年宫中沉冤之事,对她的打击太重。
    说到底,是迈不过心中魔障。
    “奴婢自有定夺。”
    陈婠点到为止,不再咄咄逼人。
    凤袍高高挂起,紧接着便是琳琅满目的珠钗首饰,还有最名贵的胭脂水米分。
    挑来挑去,每一件都是极精巧的,挑花了眼。
    流苏凤冠是必须要佩戴的,其余的,陈婠本是随手一番,不由地被一枚细尾如波浪般特别的金簪所吸引。
    沈青桑暗自里赞同婉贵妃的品味,便道,“这枚名叫如意点翠霓凰簪,只可惜只完成了一半,簪身的盛片还差几颗。”
    陈婠拿在手上爱不释手,遂问,“去查这是出自哪位女官之手,本宫定要见一见如此妙人儿,孩子的衣裳首饰便交给她去做。”
    婉贵妃照例午休,沈青桑想着婉贵妃鲜少开口要人,遂亲自往尚宫局传了话,去毓秀宫补簪。
    迷迷糊糊中,却是枕着宽厚的怀抱,她索性就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好梦。
    熟悉的淡淡龙涎香传来,梦里头,她再次见到了儿子,仍是在御花园中,一起栽种的石竹花。
    静谧安和中,这一切却被殿外传来的通报声打断。
    惊醒处,唯有暖暖艳阳,从窗外流泻下来。
    “怎地不多睡会?”封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抬起身儿环顾了一眼,“听见他们说,温淑妃在外求见。”
    扶在后背的手爱怜地抚了抚,“婠婠若是不想见她,朕便不见。”
    宁春在外头得了令,仍是陈婠淡淡道,“总不能避着一辈子,该来的总归要来。”
    “那便听婉贵妃的。”
    两人穿戴整齐之后,才相扶着步入正殿。
    温淑妃从座上起身,行礼,陈婠春意浓浓的娇态,映在眼里心里,竟然早已习惯了,如今发现连恨也恨不起来了。
    “封后大典前,听事暂且取消,温淑妃该安分待在合秀宫里。”
    字句薄情冷心,但温淑妃只是恭敬地垂首,“求陛下开恩,家父病重,时日无多,臣妾妄请出宫一躺,床前见父亲最后一面。”
    她不是不明白,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情分,谈何好与不好之说?
    当日三人初见,猎场纷争,她以为自己是那个万艳从中的一枝独秀,却不知命运早已既定,他的心一开始就给了陈婠。
    但此时此刻,她已没有心力再争,除非陈婠死去,这世间只怕再没有什么能撼动天子心意。
    片刻,只听上座天子淡淡一句,“温氏罪臣,免去一死已是开恩,温淑妃的请求,朕不能答应。”
    “陛下!”温淑妃没有想到,就连这么一个要求都得不到允许,而陈婠却是三番四次地回府归宁…
    在她话语说出之前,封禛先一步制止,“好了,这是在婉贵妃宫中,温淑妃先下去吧。”
    如此,便是彻底断去了温淑妃的去路。
    陈婠投来一眼目光,温淑妃心如死灰的眼神和她不期而遇,一瞬间仿佛回到从前,那一杯亲手饮下的鸩毒。
    风水倒转,已如重生。
    ……
    大将军陈棠,被皇上一道圣旨宣到婉贵妃的毓秀宫来,并不知所为何事。
    不过身为兄长,即便是去探看小妹,亦属人伦纲常。
    去往毓秀宫的一片合欢树林,花儿已谢,唯剩下大片树荫郁郁蔽日。
    陈棠军将出身,行路本就是疾如风,步子迈得又快又稳。
    却不防猛然从另一条尚宫局通来的小径上急匆匆跑来一道人影。
    许是各自心里都装着事情,夹路相逢登时就撞了上去。
    那小女官纤瘦,哪里禁得住陈棠这一撞。
    整个身子便摔在身后的花丛中去,而后哗啦啦一阵脆响,陈棠定睛一瞧,竟是满地珠翠点面,木箱的盖子正一晃一晃散开,落在不远处。
    他下意识地上前,伸臂就将那女子从花间拉了出来。
    紫衣顶戴一珠,是尚宫局末等女官的装束,再抬头,就迎上一张米分雕玉琢的、气鼓鼓的小脸儿。
    “御前侍卫是不能随意出入尚宫局地界!”她煞有介事地说了教训着。
    “我…”陈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心道虽然自己不讲究衣着配饰,但难不成堂堂大将军已经沦落到侍卫的地步了?
    他话未说完,就被那小女官打断了,她似是大度地挥挥手,“算了,我不与你计较,赶紧走吧,若叫哪位姑姑瞧见了,可没好下场。”
    稍显稚嫩的小脸上,却是一派澄澈,就好似疏影斑驳,清新如风。
    见过后宫里太多的不择手段,藏污纳后,而眼前少女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般。
    一面快速捡着落下的珠翠,嘴里头仍是在悄声嘀咕着,冷不防从旁递来一颗孔雀石。
    小女官渐渐抬头,陈棠无奈地报以一笑,“是我莽撞,就当做是赔罪好了。”
    夏日午后,威震海内的大将军,竟然蹲在林荫小道上帮一个女官捡珠子,而且,似乎并未有不情愿的意思。
    抱着箱子,小女官甜甜一笑,“我是奉姑姑的命,去毓秀宫走一趟。你呢,在哪宫当值?”
    陈棠忽然并不想揭穿这一层关系,便顺着她的问话道,“正巧,我也要去毓秀宫当值。”
    小女官乌灵灵的眸子微微一转,“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方才之事我原谅你了。贵妃娘娘急召,你得让我先行一步才行。”
    陈棠唇角划开温煦的弧度,抱臂停在原地,“去吧,别误了要事。”
    紫衣娇小的身影半路上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侍卫”还停在原地,这才放心大胆地往毓秀宫去。
    只是她惊慌狡黠如小鹿般的神态,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
    皇上在书房批奏本,沈青桑将小女官引到正殿上去。
    陈婠正把玩着那把半成的如意点翠簪,就见一道娇小的紫影入了殿。
    一看之下,陈婠便微微一愣,“如此巧夺天工的手艺,本宫还以为出自哪位尚仪之手,却不想是如此年轻。”
    跪在地上的女官第一次来后妃寝宫,而且又是最得宠的婉贵妃,一时有些语塞,稳了稳心思才道,“谢贵妃娘娘夸赞,奴婢安姮,乃是司制司女官。”
    陈婠心下似乎有些熟悉,便又问,“武昌侯安立是你什么人?”
    安姮略显稚嫩的小脸儿微微一沉,“回娘娘,正是家父。”
    如此一来,陈婠便通透了,武昌侯在南郡辅佐抚远将军平定蜀南,在一次偷袭之中不幸战死。
    后来侯夫人为表忠烈,将女儿托付给抚远将军,亦陪武昌侯一同去了。
    按年份算来,当时的安姮只有九岁。
    “忠烈之后,理应厚待,而且本宫实在喜爱你的手艺,”陈婠招手唤她近前,“擢升安姮为尚宫局司制,为本宫专属,今日便留在毓秀宫里,替本宫将这簪子做完。”
    安姮一时高升,还未反应过来,清透的小脸儿上布满惊色。
    但紧接着,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殿外宫人通禀,大将军觐见。
    安姮怎会不知道那个征战西北,攻下山海关的勇猛将军?他的事迹,早已成为后宫宫女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威猛的将军,可否会面相凶狠…
    但偷偷看了一眼婉贵妃,他们是亲兄妹,婉贵妃如此温婉的人儿,哥哥必定也不会相差太远。
    犹自思量间,只听靴子踏着白玉地面进来,“微臣见过婉贵妃娘娘,陛下可是在书房里等候?”
    话一出口,安姮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出于意料地,竟然看到了方才在御花园里撞伤自己的“侍卫”!
    此刻,陈棠一派悠然淡定,十分儒雅地冲她微微淡笑,抬步往书房走去。
    安姮只觉得胸中突突直跳,竟比拜见婉贵妃还要忐忑百倍。

☆、第91章 宠冠六宫恩眷浓

御书房中,桌案上摆着一分花名册,皇上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此是朕交给大将军的任务,执行任务其间,只能留在京都,直到圆满完成,才能允你带兵回西北军营。”
    陈棠眉心突突直跳,拿起来粗略地浏览了一番,心下已然明白。
    这册子上面,一条条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芳名和门第出身,皇上分明就是在替自己做姻缘。
    西北初定,整日埋头练兵,以营地为家,独身一人惯了,如今亦乐得逍遥自在。
    情之一字,曾经伤的太深,至少目前,陈棠并不急于寻找归宿。
    “微臣…”他正欲寻找借口开脱。
    封禛已经执起笔,“如若陈卿再有任何借口,那么朕只好代劳挑选将军夫人了,左右婠婠看中的人选皆是品貌俱佳的良女子。”
    陈棠无奈地笑了笑,想来他这个小妹自幼便主意真,这件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搪塞过去了。
    大将军从书房内出来时,安姮只跪坐在陈婠身旁下首,桌案上亮晶晶地皆是珠翠点片。
    “大哥过来坐,本宫有话同你说。”陈婠微微招手,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一旁的安姮巧手精细,正在给如意簪贴片,专注的侧颜柔和静美,琼鼻樱唇,露在女官服领口外修长的脖颈,如玉白皙,虽然只有十四岁,但端的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陈婠话音刚落,她手上不自主地抖了一抖。
    缀子便滚落到一旁。
    安姮连忙直起身子去捡,始终沉着脸不敢瞧他,仿佛虚心做错事的孩子,但小脸上含着不服气的倔强。
    此时大步走来的男人已经躬下腰,又是同方才一样的动作。
    安姮暗自怪自家不够镇定,细微地抬眼,那目光分明带了一丝疑问。
    不知为何,当素来不会应付女子的陈棠,看到她清灵秀美的眉眼时,竟然立即就读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落落大方地撩开袍摆,在陈婠对面坐下,却是转身对着安姮道,“方才之事,错在我没有言明身份,这位姑姑不必因此拘束了。”
    陈婠顺着大哥的目光往下看,落在安姮微微发红的脸颊上,十分诧异,“方才?如此说来,安司制和大哥倒是旧相识了。”
    安姮连忙否认,“是奴婢行路匆忙,冲撞了大将军,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陈婠见她欲言又止,又听这话儿分明是在掩盖此时的心虚,便当即明白了什么…
    陈棠只是微然朗落一笑,不再多言。
    原本陈婠是要问大哥中意哪家女子,但此时看起来,眼前这位女官,似乎十分合大哥眼缘。
    那种略带包容的笑意,许久没有从大哥脸上看到了。
    安姮始终安安静静地做着手工,再不多说一句。
    陈婠谈话间,却是有意无意地观察她,这女子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明年就到了及笄的年纪,也还算合格。
    武昌侯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本就是忠烈名门之后,身家品行应是良好。
    只是一瞬,陈婠便笃定了心思,这个小女官,她要留在身旁好生观察一段时日。
    看除了这双巧手,可还有过人的地方。
    不着痕迹地淡淡一笑,她随手捻起一枚细簪子,悄悄伸入桌案下面。
    临走前,陈婠忽然将大哥唤住,“大将军如今身旁也没有婢子伺候着,连衣衫刮破了都不知,若传出去,还以为本宫苛待了兄长呢。”
    陈棠一回身,果然衣袍下面破了一道寸长的口子,出门时检查过了,不记得何时弄破了的。
    陈婠招来安姮,“本宫这里正好有双巧手,大哥且先去内室换一件,明儿补好了,我教安司制给你送到北宫。”
    ……
    封后大典定在立秋之后,展眼百花将谢,菊香满城,又是一年秋风时。
    万丈红绸,从毓秀宫一直铺到明堂,整个天微皇城沉浸在新后册立的欣悦气氛之中。
    宫中的确许久不曾办过喜事,立后则立国之根本,群臣百官皆是无所异议。
    一大早,晨曦微亮,毓秀宫上下便早已开始准备。
    殿门、横梁、抱柱,无不挂上红菱攒花,凤凰饰纹雕刻在宫门之上,昭示着毓秀宫即将成为六宫之首。
    身孕九个月的陈婠,夜间已经睡不踏实,便也跟着起了早,让眉心伺候沐浴更衣。
    日光渐渐从东升起,照入高阔壮美的宫殿。
    乌发如云佩凤冠,眉目如画点朱唇,栖凤妆是沈青桑亲自为她画的,眼尾一抹淡淡的朱红,更添神采飞扬。
    这厢忙着更衣,佩戴钗环首饰,陈婠被一群婢子围住,任由她们装扮着。
    可心中却如止水,平静无波。
    她如今才明白,排场如何盛大,宴会如何隆重,宫舍如何华美,皆不重要。
    得不到一人之心,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朕的皇后今日,正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皇上朗声如玉,众人看去,不知何时,他竟依站在帷幔外头许久,满眼温润地望过来。
    陈婠站起来,眉心和沈青桑两人一起将最后一重凤袍罩上。
    凤凰展翅,姿容绝丽,高华夺目。
    陈婠扶着高挺的肚腹,似是嗔道,“臣妾已经为人母,哪里担得起陛下的谬赞。”
    封禛此一身赤红色龙袍,金线滚边,十二道琉璃缀珠冠冕,气宇轩昂,缓缓踱步过来,舒臂揽她入怀。
    “在朕心中,婠婠永远是最美的。”他满是宠溺的语气,俯身便在朱唇上啄了一下,吃了满口胭脂。
    沈青桑等人见惯了皇上如此宠爱,便都垂着头,装作看不见。
    陈婠握了嘴,“臣妾才涂好的,又被陛下给弄花了妆。”
    封禛却是朗朗一笑,揽着她往妆镜台前按着坐下,“花了正好,朕再亲自替你画上。”
    轻轻扳着她的下巴,微微抬了起来,一时静静地凝眸。
    第一次拿起胭脂,习惯握剑的手此时的动作显得如此笨拙,但仍是一板一眼地替她涂在唇瓣上。
    略微粗粝的指腹,轻缓地摩擦抹匀。
    “这眉毛还浅了些,”他端详着,仿佛如何也看不够,便又执起眉黛,温柔地描了起来。
    殷红华美的衣袍交织在一处,缠绵悱恻,他十分专注,将满心情绪付诸笔端,一笔一笔,似要弥补太多的不圆满。
    旭日高升,时辰临近。
    端详着菱花镜中秀美的面容,封禛这才满意地扶她起来,一同往明堂大殿而去。
    凤尾玉鞋之下,步步红菱,两旁栽满了她最喜欢的梧桐木。
    因为身子沉重,陈婠走的格外小心谨慎,头上的凤冠亦是沉沉压下来。
    龙凤鸾撵早已侯在殿外,悠悠然走远。
    六道白玉石桥横贯在明堂大殿前,满眼朝服玉笏,百官垂首静肃。
    编钟罄音厚重低沉地响起,钟鸣礼乐,肃穆浓烈,回荡在皇城上空。
    只见帝后两人执手相携而来,皇上清华濯濯,俊美英武。
    新后凤袍长长的群尾迤逦,拖在身后,高贵华丽,犹如月照牡丹。
    封禛忽而停步,转身双臂一弯,便在群臣面前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宁春跟在身后托着群尾,亦步亦趋。
    “婠婠有孕在身,太辛苦了些,朕将你抱上凤座。”他声音淡淡,镇定自若,丝毫不理会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登玉阶,入殿门,踏过悠长的锦绣路,将她置于凤座之上。
    盛大而恢弘的明堂展现眼前,立后诏书肃然宣读,而后群臣伏身,山呼叩拜。
    自始至终,封禛都紧紧与她十指相扣,此刻,所有过往都将结束。
    陈婠知道,放下过往,这一刻才是真正地重生。
    封后大典临近结束之时,腹中一阵剧烈的胎动猛然袭来,接着便是如海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的紧缩绞痛。
    分娩前的阵痛,陈婠经历过一次,永生难忘。
    封禛感受到她的颤抖,转头却见她脸色苍白,微微倾着身子。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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