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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美缘全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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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已过,次日早朝,天子登殿。百官参毕,王开金口道:“文官不少,武将班齐,有事早奏,无事散朝。”言还未了,闪过一位大臣,跪在金阶,奏道:“臣武英殿大学士花荣玉,有一短表冒渎天庭。”武宗皇帝道:“先生有何奏章,这等哭泣?”花荣玉道:“臣年已五十以上,今有浙江都堂灭臣后裔。臣有短表奏达当驾。”侍从官接了表章,摆在龙案。天子看毕,龙颜大怒,道:“传旨,着锦衣卫到浙江锁拿东方白进京,三法司勘问。”回叫道:“先生不必悲伤,朕传旨着地主官沿门搜捉张大胆与钱月英,代卿子报仇。”荣玉叩谢皇恩。天子袍袖一展,群臣各散不表。
再言锦衣卫领了圣旨,星速赶到浙江。早有合省文武官员知道圣旨到来,都堂率领文武官员出郭迎接。到了十里长亭,香案现成。不一时,锦衣卫到了,众官迎接圣旨。锦衣卫开读,道:“圣旨已到,跪听宣读。”——早将东方白摘去衣冠——
“奏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着尔东方白代天巡狩,封疆大臣原为上报国恩,下治民事,你今滥刑枉断,错配婚姻,有伤天理,致绝花门之后;张大胆劫了法场,杀死知县,俱是尔之过愆。着锦衣卫即日锁解来京,以便治罪。钦哉谢恩。”
东方白与合城文武官员齐声:“万岁、万岁、万万岁”,锦衣卫将铁练锁起东方白,押解赴京去了。正是:
从前做过事,今朝一齐来。
不知东方白进京,怎生发落,且听下回分解。
第44回 三法司勘问方白 地方官搜擒月英
话说锦衣卫拿了东方白星速赴京不表,再言杭州百姓听见锁拿东方白,好生欢喜:“这个瘟官也有今日,此番进京一定杀头,还便宜了他,要千刀万剐方消我们之恨。”看官,你道百姓与他何仇,这般恨他?一人听见此言,哭将起来,道:“这瘟官不把钱月英断与花文芳,我的女婿也不至死。那日出斩钱月英,我女婿鬼使神差,在家好好的,要去看出斩。谁知遇着一个天诛地灭的强人来劫法场,我女婿可怜一刀砍去半段,丢得我女儿无靠,如今累我养他,怎不叫我痛恨。”
不言百姓们唾骂于他,再言锦衣卫将东方白解至京师,缴过圣旨。三法司勘问。刑部大堂这位老爷姓傅名龙,乃高祖驾下功臣傅有德五代孙,为人耿直秉公。不一时,大理寺李嘉与吏部大堂郭文进一同到了,傅公迎入。见礼已毕,郭文进同李嘉道:“年兄,奉旨同审东方白这一案,傅年兄鞫问。”傅龙道:“年兄例该先问,小弟随后。”
当时三法司升了大堂,上面供着圣旨。九卿书吏参见过,分列两边。郭、李二人将东方白带进,一声报名,来到法堂。傅公道:“打开刑具。”众役禀道:“犯官当堂松型。”东方白参拜圣旨已毕,跪于丹墀。郭公道:“东方白,圣上命你做外京天子,封疆重任,为何不思报国,贪婪害民?”傅公道:“郭大人,不是这等问法。我等奉旨审他如何枉断、硬配婚姻、劫了法场、杀死官员并官兵百姓等。东方白,你可实实招来,我等好去复旨。”东方白道:“三位大人在上,容犯官细禀。犯官非是硬断婚姻,钱氏原是花公子原配,后冯旭考文,比花公子较胜,钱林就将妹子改嫁冯旭。”傅公一声大喝,道:“你这狗官,一派胡言支吾,怎么钱氏是花文芳原配,后嫁花门,就该夫倡妇随,如何反将公子杀死?劫了法场,杀死知县并无数官兵都是因此而起。”叫左右取大刑过来夹这狗官。两边一声答应,即时把东方白夹起,往一踹。可怜东方白早已死去了。看官,你道东方白那知夹刑利害,他向日做都堂时,那晓得今日在三法同堂上受刑?当时逢迎文芳,将冯旭夹打成招,只望花太师升任,谁知今日弄巧反成拙。
傅公见东方白死去,吩咐取凉水喷面。不一时,东方白醒来,哼声不止,叫道:“三位大人在上,犯官情愿招了。”三法司见他认罪,一一叫他画供,带去收监,候旨发落。就此复旨。
天子见奏,龙颇大怒,传旨:“着校尉到湖广天门县将东方白家产尽行抄查存库,将东方白发沉口外充军。”到了半路而亡,这是东方白一段公案完了。正是: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再说马云、汤彪送得假小姐到了宁波地方,汤彪道:“冯兄,在此处分路了,”马云道:“待魔家送至尊府,魔家才放心回山。”汤彪道:“此处到金华乃一水之便,尊兄放心回山。”马云只得拜别,带领八员健将回东华山去不表。
汤彪带着假小姐来到金华,进了自己府门,拜见过母亲。假小姐进来拜见太太。汤夫人问道:“我儿,此位小姐却是何人?”汤彪道:“姓钱名月英,是孩儿结拜兄弟冯旭之妻,因被花文芳谋婚,杀死奸人,代夫报仇。市曹行刑,多亏常兄〔救了〕性命。中途遇见孩儿,交与孩儿带回家中。”太太听了,道声:“贤哉小姐,老身收为义女。”假小姐道:“蒙太太见爱,即请上坐,待女孩儿拜见。”彼此四双八拜。又叫汤彪与小姐拜为兄妹。拜毕,太太亲生女儿比翠秀小一岁,名唤秀英,也来相拜,亦是姐妹称呼。太太又吩咐家丁、仆妇人等叩见,俱以大小姐相称。即便款待酒饭。筵席散后,即吩咐小姐同秀英往后楼居住。
姐妹正是合式,两人终日拈弄笔墨,吟诗作对,不觉过了八月有余。那知有奉旨搜捉张大胆与钱月英的旨意到了,各省行文各府州县,沿门搜捉。金华府张挂告示,晓谕军民人等知悉:“如有隐匿不报者,一同治罪。不论绅衿世官人家,内眷不便搜捉,着该地方官饬令媒婆严行搜缉,不得视为具文。”看官,你道此时无论官民之家,媒婆悉行穿房入室,逐细搜寻,不得漏网。告示一出,人人皆知。
汤彪闻得此言,即入后堂禀告母亲,将此事细说一遍。太太吃惊,问道:“这怎么处?”翠秀在旁流下泪来。太太看见,叫道:“我儿不要忙慌,大家想个主意,藏过一时就好。”汤彪左思有想,并无藏身之处。杨小姐在旁叫道:“太太、哥哥莫慌,何在乎钱家一个姐姐,就是几十个也有藏身之处。”太太听说,叫道“我儿,你有何计策,快快说来,为娘的方才放心。”不知汤小姐说出何计,可能藏得假小姐下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45回 功臣庙潜身避祸 迎风山姐妹遭凶
话说汤秀英叫道:“母亲,我家有个功臣庙,可以将钱家姐姐请在庙里躲避,那地方官怎敢上去搜寻?”太太与汤彪听了,道:“好个功臣庙,我却忘了。”
这个功臣庙乃是太祖皇帝敕建,当日太祖创业登基,将这些功臣各镇一方。太祖道:“朕与诸位皇兄朝夕不离左右,怎忍分散?”故此各建一所功臣庙,正中塑了太祖皇帝神像,左是军师刘基,右是领兵大元帅中山王徐达。那些功臣挨次分列两旁,左边是开平王常遇春、歧阳王李文忠、宁河王邓玉、东瓯王汤和、黔宁王沐英等;右边却是颖园公傅友德、越国公胡大海、宗国公冯胜、韩国公李善长、营国公郭英等,皆如联聚会。是这个原故,每逢春秋二祭,才敢开门祭祀,如有人擅〔入〕功臣庙者,斩首示众。今何不将小姐请在庙中,朝拜太祖与众家功臣,拜过,依然封锁。
金华府沿门搜捉,到了汤彪家。迎接上厅见礼,分宾主坐下,知府道:“公子休怪本府多事,此乃奉旨,又有部文,正是上面差遣,概不由己。”汤彪道:“老公祖奉上谕,不得不如此,治生怎敢见怪。”二人说毕,知府站起身来,汤彪陪着知府走了几处。来至功臣庙旁,汤彪道:“老公祖,登功臣庙上一观。”知府道:“此庙乃是太祖皇帝敕建,本府怎敢擅登此庙。”前后走了一遍,复至厅上坐下,叫道:“唤过官媒头来。”吩咐道:“你到夫人内室一走,〔看看〕有无。”回禀:“并无其人。”本府知道,起身。汤彪送出了大门。知府上轿,出了府第,又往下家搜捉去了。
如今按下假小姐在金华府不提,再言钱月英同落霞二人女扮男装,往山东投舅舅任所。自从那日雇舡,直到扬州换舡,到淮上,过了黄河,到了王家营。起早,雇下一乘轿子,长行,走了几日。那天,正往前走,只听得树林之内射出一枝响箭来,山凹里跳出一伙强人,听他口中喝道:
不种桑田不种麻,亦无王法亦无家。
有人打我山前过,十驼金银要九驼。
若无金银来买路,丢下人头由你过。
占住此山为好汉,巡捕官兵难报咱。
为首的大王大喝道:“会事的留下买路钱来!”两个骡夫道声:“不好,强盗来了。”转身飞跑,金命水,跑个没命,丢下轿子。那大王看见,哈哈大笑,道:“顺手而得。”吩咐喽罗将骡轿拉上山来。喽罗一声答应,走来将骡轿拉了就走。小姐同落霞唬得死去还魂。
不一时,上了山,大王升了银鞍殿,坐在虎皮交椅之上,吩咐将轿内肥羊摧出来。喽罗走至轿旁,将小姐和落霞从轿中扯出,即时绑起来,推至银鞍殿前。二人双膝跪下,告道:“大王爷爷饶命。”看官,你道此山叫甚名字,大王却是何人?原来就是迎风山,大王姓董名天雄,杀花能者即此人也,占住此山,聚集喽罗,打家劫舍。凡遇客商经过,轻则劫去财物,重则丧他性命,也不知杀死了多多少少。董天雄睁眼一看,原来是两个后生,喝道:“你这两个狗,在我山下经过,快献上财宝,饶你性命。”钱月英告道:“小人主仆二人投亲不遇,并无财宝,求大王爷饶命。”董天雄听了大怒,道:“既无财宝,吩咐与我绑起来,取他的心肝做个醒酒汤。”喽罗答应一声,将钱月英同落霞二人绑起。二人长叹一声。
到了剥衣亭,喽罗动手剥他衣衿。钱月英与落霞暗道:“早知死在此处,不如死在家中。”满面羞渐难当,将双眼紧闭,任他动手。那些喽罗一齐动手,脱了露出一双小脚,众喽罗笑起来:“原来是个女子,险些儿杀了,大王岂不责我们。”复至银鞍殿,禀道:“那两个肥羊不是男子,却是两个女人,请大王爷定夺。”董天雄听了大喜,道:“孤家正少一位压寨夫人,此乃天定良缘。”吩咐:“将娘娘送入后宫,着宫女们伺候,孤家今晚花烛成亲。”喽罗答应,来到剥衣亭,跪下道:“请娘娘入宫梳妆。”小姐与落霞听了此言,唬得魂不附体,只求早死。
喽罗将绑放了,送至后宫内,有几个宫女迎接。众喽罗道:“大王有旨,着你们服侍娘娘梳妆,大王今夜就要成亲。”这些女子怎敢怠慢,就请娘娘沐浴。二人听了此言,唬得魂不附体,说道:“众位姐姐可开一线之恩,让我们姐妹二人寻个自尽,保全名节。”众官女道:“娘娘此言差矣,大王好不利害,娘娘若有差池,我们这些人都是死的了。娘娘,我们俱是左右附近人家女子,被他掳来做了宫人,要生不得生,要死不得死。”小姐、落霞听了,一齐大哭起来。正是:
屋漏又遭连夜雨,舡迟又被打头风。
按下小姐二人哭泣不表,再言董天雄吩咐宰牛杀马,做个喜筵。不一时,酒席完备,请大王上席,头目把盏。饮至半酣,只见巡山喽罗报上:“启大王,今有山下来了数十辆车,俱是装载货物,请大王令下定夺。”董天雄听了大喜,道:“今日是洞房花烛之日,又有买卖送上门来,岂不是双喜,待孤家走遭。”即刻披挂上马,手执一把斩将金刀,一棒锣响,齐声呐喊,一马当先,冲下山来,高声喝道:“速速献上宝来!”那些客人见强盗来了,丢下车辆、货物,各自逃生去了。董天雄在马上看见、哈哈大笑,道:“孤家有福,举手而得。”众喽罗推上山去,复至银鞍殿前饮酒。见日色沉西,就要回宫成亲。正是: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不知那钱月英与落霞二人可能脱得此难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46回 常万青路见不平 董天雄恶盈受戮
话说董天雄正欲回宫,众头目禀道:“大王爷,今日双喜,待我们众头目各敬一杯酒。”董天雄听了大喜。众头目挨次奉酒,这且不表。
再言那些客人跑了一会,不见强盗追来,大家方才放心。看见有个林子,大家打伙坐下,也也有说道:“如今货物是被强人劫去,怎好回家?”也有叹气的,也有哭的,也有暗自流泪的。
只见那大路上来了一位英雄,你道此人是谁?原来就是那常大爷。自从龙潭与马云、汤彪分别,同姚夏封到了淮安,别了姚夏封,独自归山东登州而去。到了这高唐州地方,见那些人坐在林内哭的哭,泣的泣,他就停了脚步,高声问道:“你等为何在此哭泣?”众人道:“我等俱是到东昌府做买卖的,来到前面迎风山,不想遇着强人,将我等货物、车辆悉行劫去,不是我们跑得快,不然,连性命也难保。可怜我们回不得家乡,所以在此哭泣。”这英雄听了,不觉大怒,道:“目今山东大府早已清平,不想高唐州地界又出这班强盗,害民不浅。尔等不要哭泣,俺不到这里便罢,既到此间,怎不与万民除害,将尔等货物夺来还你。”众人道:“爷爷,强盗不是好惹的。”常公爷笑道:“俺生来最喜打道不平,尔等跟俺去,远远站开,看将这狗强盗灭了,替万民除害。”说毕,手提两把朴刀,飞奔迎风山而去。众人见他恶狠狠、雄纠纠去了,只得远远跟来。
那常公爷来到山前,大叫道:“山上狗强盗,快将方才劫去的车辆、货物送下山来还俺,万事干休,如有半个‘不’字,俺就杀上山来,叫你人人皆死,个个遭诛。”巡山的喽罗听得这般言语,飞报上山来,道:“启上大王爷得知,山下来了一个大汉,口出大言,要将方才车辆、货物还他,如不肯还,他就杀上山来。”那董天雄正欲回宫成亲,听了此言,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五陵豪气飞空,吩咐快备马来,将身一纵,上了马.手执大砍刀,众喽罗一齐呐喊,一马当先,闯下山来,高声喝道:“谁敢这等放肆!”常万青见强盗来的凶恶,也就大喝道:“清平世界,你这狗头因何打劫客商?”董天雄那容他说,把马一提,举起刀来就砍,犹如泰山压顶剁将下来。常公爷把手中双刀用尽平生气力望上一迎,只听得“叮当”一声响亮,那董天雄庆马上晃了八九晃,叫道:“我的儿,好本事。”常公爷叫道:“狗强盗休走!”用双刀当胸砍来。董天雄忙取刀来招架,那里架得开,将身一闪,跌下马来。常公爷忙赶上前去,一刀砍下,结果了性命。正是:
嫩草怕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些众喽罗看见大王死了,齐齐跪下,禀道:“愿保将军为寨主。”常公爷道:“〔休〕得胡说,俺堂堂丈夫岂肯做此草寇。你们这班狗头日甚占有住此山,打劫来往行人,不遵王法?过来受死。”众喽罗禀道:“爷爷,非是小人之过,但小人们俱是良民,被董天雄掳来,做了喽罗,也是出于无奈。董大雄已死,小人们都可得见父母而得生路矣。”公爷道:“既然如此,俺到山寨。”又回头叫道:“尔等客人可过来,各自查点车辆、货物。”众人一齐答应,俱到山上。
常公爷来至银鞍殿,吩咐道:“尔等可将他平日所积之财帛分散,各人各安生理。”众喽罗叩谢。又叫众人各查货物下山,众人拜谢,各推车辆而去。
常公爷走至后山,听得一派哭泣之声,即问喽罗:“何人在此啼哭?”喽罗禀道:“今日掳来两个女子。”常公爷怒道:“快些唤来。”即叫出小姐与落霞。哀告道:“大王饶命。”常公爷道:“俺不是强盗,咱是过路客人,一时仗义,诛了强徒。你是谁家女子?因何来此,被劫墟上山来?说个明白,待咱家送你回去。”钱月英听得问他家乡,不由得两泪交流,告道:“妾是杭州人氏,因丈夫被奸人害去充军,又来强娶妾身,惟恐失身与奸贼,故此带了仆女,女扮男装,去投舅舅,来到此处,被强人掳上山来,知妾是个女子,强逼为婚,幸遇恩人将军灭了。”常公爷听了,吃了一惊,道:“难道又有个花文芳行恶的人?”又问道:“你丈夫叫什么名字?说与咱家听。”钱月英道:“妾的丈夫叫做冯旭。”常公爷大惊,忙问道:“你姓什么?被何人所害?”小姐道:“妾身姓名是钱月英,被花文芳所害。”常公爷道:“住口,杭州钱月英已嫁花文芳,是夜将奸人杀死。押赴市曹行刑,是俺劫了法场,已送到金华府去了。你又是个钱月英,咱今实难深信。你可有哥哥?”小姐与落霞听说翠秀杀了花文芳,暗谢天地,回道:“妾的哥哥名叫钱林,抵嫁者是妾结义姐姐,名叫翠秀。”常公爷听了,道:“你才真正是我弟妇了。”小姐问:“恩公是谁?”常公爷道:“俺乃是世袭公爷,曾与冯家兄弟结义订盟,咱住山东省登州府。弟妇放心,你二人可到咱家住着,等咱慢慢访问冯家兄弟消息,同你夫妇相逢。”二人拜谢。常公爷又叫众妇女一同收拾下山,各自回家。即时放火烧了山寨,常公爷带了二人回登州而去,这且不表。
再言花有怜拐了崔氏、小红,四月二十八日晚上偷走,非止一日,那日来到江南淮安府赁房住下。他就扮做个书生模样,竟是夫妻做成。人家邻舍来问他,就假充是当朝花太师的侄子,因此没有人家欺他。
那日,也是合当有事。花有怜不在家里,崔氏在家纳闷,同了小红,将大门开了,站在门首观望。只见一丛人骑着六七匹马,马上坐着两位公子,后边跟四匹马,坐着四个家丁,正打花有怜门首经过。两位公子马上见崔氏生得百般〔娇〕媚,万种风流,令人可爱,魂灵儿早已飞去。又把马头勒转,越看越爱。要知二人姓甚名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47回 花有怜身入相府 沈廷芳花园得意
看官,你道那两位公子是谁?乃是文华殿大学士沈谦之子,大个名廷芳,兄弟名义芳,维扬住家,大不守本分之人,倚仗父势,无所不为,强夺人家妇女,硬占有人家田地,累算利债,刻剥小民。他有四个豪奴,一名沈连,一名沈登,一名沈高,一名沈奎,倚仗主人之威,在外欺人。个个闻名丧胆,人人见影消魂。
弟兄二人今日路见崔氏,即对义芳说:“兄弟,妇人你我见得甚多,从未见过此人。这个妇人生得实在可爱。”义芳答道:“何不着人访问是谁妇人?”廷芳道:“有理,有理。”遂叫过沈连等四人前去访问回复。四人领命去了。
兄弟二人心痒难捱,左思右想,坐卧不安,一心思想那妇人,恨不得一时到手,方遂其心。不一时,见四人走来,回禀道:“二位老爷,此人不是别人,就是花太师侄儿,名唤花有怜,不知怎么到此处居住。”二位公子道:“你们四人可有什么主意将他哄进府来?重重有赏。”四人道:“二位少老爷,要那妇人进府有何难哉。”二人道:“你且说来,是何主意。”四人道:“待小人明日拿个名帖,见了本人,只说是我公子访得花太师的令侄老爷下在此地,本该自己来奉拜,恐少老爷不会,故尔先差小人到寓,问个的确,即日再来奉拜。看他是进京是久住,他若是进京,小人等扮作强盗,尾在后面,到了僻静之处,将那妇人抢进府来;若是久住在此更妙,二位少老爷明日就去拜他,等小人骗进府来,不怕他飞上天去。”弟兄听了大喜,道:“事成之后领赏。”
过了一夜,到了次日,四人到了有怜门首扣门。花有怜出来开门,见了四人,问道:“何处来的?”四人道:“小人们是沈府差来的,奉我家二位少老爷之命。昨日闻得相公是花相爷之侄,我家少爷本当亲自拜谒,恐传言不确,今差小人等先送上名帖。小人等特来说声,将名帖呈上。”花有怜看了名帖,道:“小生与你家二位公子未经会面,怎敢领帖。”四人道:“我家太师爷与花太师爷同殿又同寅,家爷不知便罢,既知相公至此,必须尽情,始无愧地主之谊,那有不拜之理。请问相公有何公干至此?”花有怜道:“小生带着房下进京,到相叔府中去,怎奈天时甚暑,暂住在此,延至秋后起身。”四人道:“原来如此,小人们告退。”登时四人去了。
花有怜关上了门,进内。崔氏问道:“何人扣门?”有怜告诉一遍,“明日等他来时,我自有话说,倘有机缘到他府中走动也是好的。”
一宿已过,次日清晨,忽听有人扣门,外边叫道:“花相公,花相公,今有沈府二位少老爷来拜。”花有怜听得明白,即忙开门相见,礼毕,分宾主坐下。献茶已毕,沈廷芳道:“不知花兄驾临敝地,小弟等多失进谒,昨日方知,今特拜见。”花有怜答道:“昨蒙尊管赐帖,尚未进谒,今蒙光顾,有失远迎,望二兄原宥。”沈廷芳道:“花兄今到敝地,不知有何公干?”有怜道:“弟同房下进京,因无时暑热,难以行走,所以暂住贵地,到秋凉即赴都中。”沈廷芳道:“这个寓所能有几间房子,且甚窄小,如何避暑?不若请兄嫂至舍,过了伏再进京,何如?”有怜正在无门可入,一闻此言,心花都开了,答道:“承兄美意,何以克当,萍水相逢,怎好造府打搅?还是在此暂住罢了。”沈廷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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