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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美缘全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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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伏在锅脐之上。命家丁赏捞起人来的人银五十两。那人得赏,叩谢而去。
千岁爷也下进舱,就坐在将军柱旁。那林璋口中吐出清水,只不能言语。千岁传谕“开船”,即刻锣声一响,鼓篷上吹打三通,纤夫拉纤,如飞而去。
不多时,见林璋吐了一船头的清水,低低叹了一口气,千岁道:“回生了,快取姜汤来。”登时取到。将他扶起,灌下姜汤,只听见腹中骨碌碌的响了一会。不一时,林璋将眼一睁,又闭起来,口中骂道:“奸贼,逼我到五阎罗殿前,我一一告你。”徐千岁听了,好不发笑,吩咐家丁:“替他换了干衣服,带进舱来见我。”千岁进了舱。家丁忙替他换上干衣服。林璋此刻才知人事,低低哭道:“我林璋自被奸臣之辱,投水则死,不知怎样遇见恩公,救了性命,又故再生之人。不知救我的却是何人?好去拜谢。”家丁道:“我家千岁爷乃是定国公徐弘基。千岁爷[命]慢慢的带你进舱去见千岁爷。”林璋闻言,不知是徐弘基,随家丁到了舱中。见定国公端然坐在虎皮交椅之上,林璋上前跪下,道:“落难举子蒙千岁救我活命之恩,愿千岁千岁千千岁。”徐弘基问道:“你是那里人氏?为甚含冤投水?你可慢慢讲来。”林璋见问,哭诉道:“千岁爷在上,听举子细禀。举子乃浙江金华府人氏,因到京中会试……”千岁道:“今日乃是头场之期,为何不进场,反在此投河?这是何故?”林璋禀道:“皇上钦点了花荣玉做大主考,不许双木进场。举子不知其情,当面就问:‘还是奉旨的,还是太师的尊意?’那太师大怒,将举子拿下,要打四十棍。多亏众官讨情,不由分说,将举子黑墨涂面,叉出贡院。”千岁道:“今科不许进场,还有下科,为甚的就投水?”林璋道:“举子千山万水来到京师,望求功名,荣宗耀祖。今日不许进场,岂不负人十载寒窗之苦?叫举子难回家乡,有何面目见人。因此伤心,一气故尔寻此短见。不想蒙千岁救了性命,真乃高地厚之恩,叫举子何日答报千岁。”徐弘基听了林璋一番言语,大怒道:“气死我也!好生无礼。老夫数月不在朝纲,他就这般弄权,朦混皇上。明日早朝上本,务要把这奸贼拿下,清理朝纲,削除奸党,是老夫分内之事。”林璋又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千岁爷。”徐弘基道:“林举子,何可起来,赐坐。”林璋告坐。千岁问道:“昔日有一位太常寺林璨,可是贵族么?”林璋答道:“正是举子胞兄,当日被花太师害了性命。”千岁叹道:“是位忠良,也死在这奸贼之手。”
说话之间,只听得三棒锣响,鼓篷之上吹打三通,早已住船。岸上人夫早已伺候。千岁爷起驾,吩咐家丁用小轿将林举子抬到府中,家人答应。不一时,千岁坐了大轿,摆齐执事,三声大炮进城。文武百官那个不知定国公回朝,人人惧怕于他。到了府第下轿,竟入书房,也不回后堂,在灯下写了本章,过宿一宵,到次日五鼓,到午门见驾。正是:
五更三点著朝衣,文进东来武进西。
三下净鞭钟并响,阶前虎拜祝山齐。
在子登殿,文武朝驾已毕,王开金口问道:“有事出班启奏,无事散朝。”言还未毕,黄门官启奏:“今有定国公进香回来,现在午门候旨。”天子闻奏,传旨:“快宣进来。”黄门官领旨走出午门,“圣上有旨,宣定国公朝见。”徐弘基答应:“领旨。”来至金殿,在品级台跪下,奏道:“臣定国公徐弘基朝见,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开金口道:“皇兄平身。一路风霜,寡人过意不去。”叫内侍取金墩赐坐。徐弘基谢恩,起身坐下。天子道:“皇兄把朝山之事一一奏与寡人知道。”徐弘基俯伏奏道:“臣冒万死之罪。”天子笑道:“皇兄当有何罪?赦卿无罪,快快奏来。”徐弘基道:“臣有短表冒奏天颜,望乞圣裁。”两班文武闻知,尽皆失色,暗道:“定国公他是昨日回来,今早面圣,他就有本章奏与皇上,不知他所参的是那一位官儿。”
不讲众官个人耽忧,单言徐弘基早把他的本章献上。接本中书随将本章接了,摆在龙案之上。天子展开,看了两行,不觉大惊,——原来此本就是参的花荣玉——从头至尾看完,冷笑了几声,心中暗想:“不知此本可能参的倒花荣玉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14回 魏临川暗使毒计 冯子清明受灾殃
话说武宗皇帝看罢徐弘基本章,欲要准了,又恐花荣玉问罪,欲侍不准,又恐徐弘基不依,思想一会,向着徐弘基道:“朕久知皇兄与花荣玉不睦,候场事考毕,朕赐宴,着诸大臣在中极殿与你二人讲和。”言罢,袍袖一展,天子回宫,群臣各散。
徐弘基只得回府,将此话告诉林璋。林璋道:“皇上如此宠爱,无奈彼何。”徐弘基道:“不如住在小衙,权为西席。不知尊意若何?”林璋道:“多蒙千岁活命之恩,敢不尽心教授世下。”
按下林璋在定国公徐府不表,单言花文芳留魏临川在府,日日过去与他妻子作乐。府内大小人等皆知此情,那个敢说破。这魏临川恋着春英,也不想回去。故此大家肚里明白。
那日,童仁着人送了一个字儿与花文芳。见上面写着:“目下已是三月初旬,距冯旭迎娶只有个月光景,为何还不上紧?”花文芳看了,忙到书房,叫声:“老魏,你终日思想妙计,不见你一言。今日我的舅舅又来催我。”魏临川道:“晚生连日有些心事。”花文芳道:“你有甚么心事?快些说来。”魏临川道:“晚生今住在府上,不放晚生回去,身上欠人些手尾,不得分身料理,连目下日需只怕缺了,欲向大爷借些须,但此事未见分毫之功,又不好启齿,故此晚生心不安静,何有妙计。”花文芳听了,叫有怜取了一百两银子前来,道:“些须可以料理否?”魏临川伸手接过,道声:“多谢大爷,今晚放晚生回家一走,将各事料理一番,明日早来,必有妙计。”文芳依允。
当日吃过晚饭,临川回到自己家中,用手扣门。崔氏问道:“是那一个?”魏临川道:“是我。”崔氏忙来开门。走到房中坐下,崔氏将门关好,也进房来,问道:“你在谁家,有个月不回家中,好不心焦。”魏临川笑道:“你猜我在那家。”崔氏说道:“你的姑老甚多,叫我从那里猜起。”魏临川回道:“待我告诉与你:我那一日被有怜寻去,这些时都在花文芳家,定计策要害冯旭。今日是我生法,又送我一百两银子,叫我拿回来。你可收好。明日还要往他家去。”崔氏听说,笑道:“真好运气。”夫妻二人说说笑笑就睡。
一宿已过,次日,魏临川起来,问妇人:“家中可少甚么?趁我在家。”妇人一一说明。魏临川走上街买齐各色应用之物,交与崔氏。他仍往花府去了。
花文芳正坐书房,魏临川笑嘻嘻进来,叫声“大爷”,见礼,就坐下,道:“晚生昨日回家,一夜不曾合眼,想了一条妙计。”花文芳道:“请教有何妙计。”魏临川道:“晚生想来,这件事必得弄出人命来,方能害得冯旭性命。冯旭既死,钱小姐无主,就肯嫁大爷了。”花文芳道:“人命虽好,但冯旭怎肯擅自杀人?难道叫我替他杀人?”魏临川道:“非也。大爷明日假写一个邀单,上写几个同案姓名,假打个‘知’字去诱冯旭、钱林到府,将酒灌醉,抬他去睡了。再着一个丫环到冯旭房里,先着一个心腹之人躲在黑暗之中,一刀杀了,诬他因奸不从,杀死人命。大爷吩咐钱塘县夹打成招,问成死罪。钱月英见冯旭死了,不怕他不嫁大爷。把钱林也灌醉了,拿些金银器皿放在他怀中。外面喊叫‘拿贼’,将他惊醒,他必须跑出。顶先叫家人安放绊马索,等他出来,将索一扯,跌倒在地,搜出器皿,岂不是明证?一齐报到县中。人命、盗案两件重情,把他两家禁住。再着人与钱林家说亲,如他依允,大爷与知县说声,放出钱林;如他不依,大爷在府中叫些家人去到钱家,硬把钱月英抢进府中,大爷硬自成亲。就是钱家喊官告状,也是迟了。”文芳听了大喜。正是: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于是文芳就依计而行,心中暗想:“叫那个丫环前去?又叫何人杀他?”想了一会,“且到临期再处。”随叫有怜取个红全贴周来。临川写了邀单送与花文芳。看上面写道:“是月十六日奉邀同案诸以齐集小斋,诗文一会。今开同案诸友姓名于左。”下写“同学弟花文芳拜订。”后面写着:“冯子清兄、钱文山兄、高庄犹兄、袁齐福兄”等共八人,假打了六个“知”字。随着家丁:“你到钱、冯两家打了‘知’字回来。”家丁答应去了。到了冯府,把这邀单递与家人:“我是花府差来的,有个邀单烦拿进去,请冯相公打个‘知’字。”老家人接了,走进说道:“有个邀单请相公打个‘知’字。”冯旭接过一看,是花文芳邀请同案诸人做诗文会,只得随手打了一个“知”字。老家人拿出来付与花府家了去了。又到钱府,也是如此打了“知”字回府。见了主人,禀上:“两处俱打过‘知’字了。”花文芳大喜,准备行事不言。
且说冯旭打过“知”字之后,着家人到钱府知会:“花府请做诗文会,可否去做?”钱林回说:“你既来请,怎好不去。”老家人回复主人。
堪堪到了十六日,花文芳叫过有怜,吩咐:“你可叫厨上备办酒席,再把季坤暗暗叫到花园无人之处,对他说道我有话要吩咐他。”有怜答应。去了不一时,季坤来到花园。文芳手中拿着五十两银子,道:“赏你。”季坤道:“大爷赏小的银子,必有用着小人之处。”花文芳道:“我有一件机密事儿用你,你若干得来,太太房中丫环甚多,拣个好的赏你做老婆。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季坤道:“多蒙大爷抬举,恩同天地。不知叫小人所干何事?”花文芳道:“我差你杀人。”季坤道:“差小的杀人,小的怎敢推托。”花文芳赞道:“好,好。附耳过来,如此如此……”季坤连声答应道:“小人知道了。”说毕退去。正是:
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
文芳来到书房,临川问道:“安排定了?”文芳点头不言。
再讲钱林来到冯旭家里,约冯旭同赴花府。门官看见二位到了,连忙报进。花文芳连忙出来迎接。三人笑嘻嘻同进书房,见礼坐下。献茶已毕,花文芳道:“小弟偶然高兴,这些同案好友多日来曾相会,小弟斗胆出一邀单,请诸位到来,彼此聚会聚会。”钱、冯二人道:“小弟等蒙兄见爱,敢不从命,故此早早到府。不知那几位可曾到否?”文节道:“那几位尚未到来,小弟已差人请去了。”正说之间,临川从外走进,笑嘻嘻与冯、钱二人见礼,又与文芳假意作揖,道:“晚生又来造府,今日转来进谒,不知府上有客在堂,晚生造退。”说毕就走。花文芳道:“老魏,你来的正好,冯、钱二位相公是你会过的,今日在此替晚陪陪客。”魏临川只得坐下。只见家丁禀道:“那几位相公有人约了游西湖去了,留信在家,今日必到。”花文芳听了,假意道:“这几位兄好没分晓,游西湖叫人如何等得。”冯旭、钱林二人见如此说法,遂站起身来,齐道:“既诸兄今日不到,我等权散。等改日诸兄到了,小弟等再来奉陪。”花文芳将他二人拦住,道:“这如何使得。”不知花文芳可能留住钱林、冯旭二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15回 春英无辜遭毒手 季坤黑夜暗行凶
话说冯旭、钱林二人听见诸友不到,站起身来要走。花文芳那里肯放,说道:“既然诸位兄长去游西湖,不久自当践约,留下一席候他诸位。请二兄先坐一席,慢慢相饮,以等诸兄便了。”登时吩咐摆席。四人叙坐,钱林坐了首席,冯旭二席,花文芳、魏临川三席。
酒过数巡,肴上几味,魏临川道:“今日饮的酒觉得冷清,何不请二位相公行下一令,代主人消消酒?”花文芳道:“自然要请教。”叫书童拿上令盆、罚杯,送到钱林面前。钱林道:“小弟不知行令。”魏临川道:“钱相公不喜行令,请教可占一令罢。”钱林只得饮过令酒,道:“小弟要个曲牌名合意,□学士去谒金门。”冯旭道:“朝天子要穿皂罗袍。”魏临川道:“上小楼去饮沽美酒。”花文芳道:“红娘子抱要孩儿。”钱林原令到冯旭,冯旭道:“小弟了有一令,要三字一样写法合意。”饮过令酒,道:“官宦家俱是三个宝盖头,穿的绫罗纱,若不是官宦家,怎能穿得绫罗纱?”花文芳道:“好个官宦家、绫罗纱!如今请放钱林兄。”钱林道:“铜铸镜、须发鬓,若无铜铸镜,怎照得须发鬓?”魏临川道:“浪淘沙,栽的是芙蓉花,若无浪淘沙,怎栽得芙蓉花?”冯旭道:“如今轮到花兄了。”花文芳道:“淡薄酒,请的是左右友,若无淡薄酒,怎能请左右友?”钱林、冯旭齐声赞道:“好个淡薄酒、左右友!”花文芳道:“轮到老魏行令了。”魏临川道:“晚生要响亮响亮,请教钱相一拳三大杯。”钱林一拳输了。又到冯旭,冯旭也输了。魏临川道:“如今轮到大爷了。”花文芳道:“我是主人,怎好豁拳?我吃杯算过门罢。不然,老魏再出一令。”临川道:“也说的是,请二位相公全了钱林一拳三大杯。”
看官,有心人算计无心人,不过三、五回转,把钱林、冯旭吃得大醉。花文芳见了大喜,暗叫家丁过来,吩咐道:“将冯旭抬到东书房,钱林抬到西书房。”对临川道:“我去叫个丫环来。”到得里头,想到:“那个春英丫环每每与人做脸做嘴,等我叫他出去,送他性命。”叫春英快来,春英答应走来。花文芳道:“连日有事,不得与你取乐。你此刻先到书房里去等我,我随后就来。”那春英欢喜,竟奔东书房而去。走进书房,忽听大喝一声,一刀砍下。正是:
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春英一交跌倒在地。
且说花文芳忙叫家丁将金银器皿打扁,放在钱林怀内。外面喊叫“捉贼”,钱林睡在梦中,猛然惊醒,一骨碌扒起来,便向外走。跑出门来,脚下被绊马索一绊,早已跌倒在地下。众家一齐捆上,不由分说,将绳索捆起来,喊道:“贼拿住了!”推到书房去见大爷。
众家丁故意喊叫,将冯旭惊醒。也不知外边有甚么事,从榻上猛然下来,往外边走,不想被脚下死尸一绊,跌倒在地,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迹,叫喊起来道:“救命,救命!”众家丁一拥而进,点灯一照,只见冯旭满身血溅,又见一个女子倒在地下,齐声喊道:“冯旭杀了人了!”不一时,花文芳出来。众家丁禀道:“小人们拿住了一个贼,推来见大爷,打这东书房经过,听见有人喊‘救命’,小人等进去一看,竟是冯旭相公杀了人。不知杀死那个。”花文芳道:“掌起灯来,看杀的何人。”假意看了。一看,大惊到:“原来杀死我的爱妾春英。”向着冯旭骂道:“你好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我与你何仇何冤,为何杀我的爱妾?”冯旭道:“不是小弟杀的。”花文芳骂道:“你这个该死的禽兽,你遍身血迹,还赖甚么!”吩咐家人:“把凶手锁了,小心看守。此是人命重情,休叫走了凶手,天明送官。”众家丁一听,齐声答应,登时把冯旭锁起。
花文芳道:“把强盗带过来,搜看他身上可有赃证。”众家丁一齐动手,搜出怀中许多器皿,俱是打扁了的金银器皿。花文芳大怒,骂道:“你两个匹夫,一个因奸不从,杀死爱妾;一个醉后起心偷盗花府金银器皿。”钱林道:“花兄不要错认了人,我家颇有一碗饭吃,怎做起强盗来。”花文芳道:“人赃现获,还要强赖。”吩咐家丁锁了。正是:
浑身有口难分辩,遍体排牙说不清。
那个魏临川把报呈写得现现成成,只等天明报官,又听得说是杀的春英,心中十分烦恼。
堪堪天明,把报呈报到钱塘县去。这钱塘县[令]姓孙,名文进,乃山西平阳县人氏,两榜进士出身,初仕钱塘县,为人耿直,心中明亮。只见管宅门的家人将报呈送进,说:“花府今夜被盗,又有一张呈子,是因奸不从,杀死人命。”孙老爷听了大惊,道:“禁城之内,那有大盗?”[见写道]:“劫去金银不计其数,现捉获一身,搜出赃物。”又有一张[写]:“因奸不从,杀死爱妾春英,凶手已获。”孙老爷看毕,沉吟半晌,道:“此事有些蹊跷,怎么就有两桩大事?”吩咐三班伺候到相府相验。
不一时,知县出堂打道,竟奔相府而来。花文芳迎接,到西厅坐下。献茶已毕,孙文进问道:“公子,怎一夜就有两件大事?”花文芳[道]:“这是晚生家门不幸,故遭此等异常。如今大盗、凶手已拿住,求老父母一问便知端的。务要凶手抵偿。”孙知县道:“公子放心,本县从公面断。”登时起身,走至东书房。公案早已摆妥,知县坐下。行人验伤,将春英尸首细看,报道:“满身无伤,惟脑后一刀,深有二寸有余。”孙知县亲自下来观看一回。权检标了封务,用铁局抬去荒郊看守。吩咐带过凶手。冯旭走至公堂,深深一揖,道:“生员冯旭拜见父母大人。花文芳诬告生员杀死人命,凶器在于何处?见证却是何人?只求父母大人详察。”知县见是生员冯旭,唬了一跳。沉吟一会,吩咐左右将凶手押着听审,又吩咐将大盗带上来。钱林走上,打一躬道:“生员钱林拜见老父母。”孙知县惊讶道:“此两件事俱是生员,但二生高才,据我看来,其中必有原故。”吩咐押着回衙听审。就要起身,花文芳道:“两件事治生全仗老父母,务要严审拷问,抵偿人命。少不得治生写信进京到家父处,保举父母高才,不日就要有升迁之喜。”知县道:“公子放心,自古道:‘杀人偿命’,自然从公论断,何劳公子叮咛。”说毕,吩咐打轿回衙不表。
且讲冯旭、钱林两家家人昨日来到花府迎接相公,花家门公道:“你两家相公与我家相公游玩西湖去了。你们要到西湖边去接。”哄得两家家人跑了半夜,也未接着。今日又到相府来接,闻得曲信,唬得魂不附体。两家家人慌慌张张回去报信与老夫人知道。冯太太闻得儿子杀了人,不觉一交跌倒在地,早已呜呼,不知人事。未知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6回 花文芳面嘱知县 孙文进性直秉公
话说冯太太听了家人这些言语,知道冯旭杀死人命,拿到县中去了,听得唬了一交跌倒在地,昏死去了。丫环、妇女慌忙救醒。哭道:“我儿不知此时怎生模样,为娘的放心不下。”家人一齐劝道:“太太如今不必悲伤,保重贵体要紧。速速差人前去打听相公消息,回来再为料理。”太太应允,家人前去,按下不题。
且说钱家家人也慌慌张张回家至后堂,正值小姐亦在夫人面前问道:“母亲,哥哥昨夜为何不回来?”话犹未了,家人进来高声咕叫道:“太太,小姐,这场祸事不小。”夫人、小姐忙问:“有何祸事?”家人道:“小人今早到花府打听相公昨夜不回为甚事放,忽听人纷纷传说,今早钱塘县带了我家相公与姑老爷因奸不从,杀死花文芳爱妾春英,我家相公见财起意,偷了花室金银器皿。”钱太太与小姐一闻此言,唬得魂不附体,一齐放声大哭。翠秀在旁说道:“夫人、小姐不必悲伤,这件事婢子看见分明是花文芳害两家公子,为的是小姐而起。事到其间,哭也无用,快快着人县前打听,回来再处。”太太随着家人前去打听。
按下两家前去打听事情,且说孙知县回衙,心中暗想道:“这钱、冯二人皆是有才学的,怎能做得这犯法之事?花文芳嘱我严刑问此案,寄信与花太师,自有升迁之日。我想我今并非是皇上命官,竟是他相府里之官,其情可恼。且到晚间带到内堂一审便知分晓。”当下吩咐原差带齐两案人犯,伺候晚堂听审。
孙知县见天色已晚,出堂,差人带上人犯,当堂点名,先点花府家属花能。花能答应上堂,打个千儿,立在一旁。孙知县道:“花大叔请外班少坐,待对词之时再请进来。”花能答应走下。又点凶手冯旭。冯旭答应。又点黑夜盗犯钱林。钱林答应。孙老爷吩咐将钱林带下,先审人命。正欲冲击冯旭的口供,忽听宅门外一片喧哗之声,有百十多人挤在宅门口。孙老爷问道:“何人喧哗?”管宅门的忙来禀道:“有朱翰林并三学秀才在宅门外,要见老爷,有个公呈在此。”孙老爷接过公呈一看,原来保举冯旭、钱林的公呈。孙老爷道:“朱大人与众生员本当请进面见,然有公事在身,公呈存下,自有公断。□□□□□各宪一一请回。”家人到宅门口将此言与朱翰林说了。朱辉对众人说道:“诸位年兄暂且请回。公呈收下,候父母审毕定夺。”众人道:“孙父母明见万里,我等暂退,等审过再处,”说毕,纷纷散去不题。
且说孙老爷问道:“冯旭,你既孔圣之书,怎么不知礼法?因何杀死人命?从直招来。如有半字支吾,本县执法如山,叫左右看大刑伺候。”两边一声答应如雷。冯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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