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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荣誉-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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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成又说:“走吧!”
  王路最后望了望库尔班书记的家,那个热情地为侦查员们宰羊的库尔班大叔不见了;那个把自己家里的石榴汁悄悄放到侦查员们的车里的库尔班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那个机灵可爱、天生就会跳舞的小巴郎永远地消失了;那个给侦查员们做拉条子面吃的库尔班大婶和儿媳妇再也不会说话了。
  王路的内心充满了忧伤。但是,他没有时间忧伤下去,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跟上了队友们的脚步,他想起一位年迈的哈萨克歌手为他和马天牧弹唱过的一首歌:
  敌人已踏上城头,
  快饮尽最后一滴酒。
  把兄弟的尸体堆起来,
  我们准备战斗。
  噢,一旦我们沉默着离去,
  就意味着战斗。
  第二十一章(三)
  钟成决定把侦破指挥部设在依干其乡政府,周围的八个自然村都在他们摸查的范围。钟成简要布置了侦查方向,让大漠带着侦查员们分头找线索,他自己则选了一个信号强的地方,用手机向南疆地委书记万明做了汇报。
  万明书记结束了在党校的学习。他接到钟成的电话,叮嘱道:“钟成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别着急,下一步的工作是尽快破案。需要我怎么配合就开口,我尽可能去做。”万明书记与钟成的工作融合得很快。
  钟成说:“我预感到杀害库尔班书记的凶手不会走远,因为四周都是沙碱地,他们能往哪儿逃呢?我想在依干其乡多停几天,争取弄出线索。”
  万明书记说:“无论如何要破案。”
  钟成说:“你知道,在这点上我最坚定。”
  万明书记说:“你就大胆放心地干吧,我相信你。”
  忙了一下午,各种线索都上来了,但没有重要的。陈大漠带着人三三两两地回到乡政府院里,大伙的情绪都很急躁。大漠一回来,就钻进屋里向钟成汇报摸查情况。
  转眼到了中午,一行人来到依干其乡的一个清真饭馆吃羊肉抓饭。
  饭馆老板是个肩膀上搭着块毛巾的中年男人,一顶白底蓝纹的小花帽扣在头顶,显得很是俏皮。看见钟成来了,他愣住了,随后马上展开笑容张开两臂迎过来:“噢,我的老朋友,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坐嘛,快坐。”钟成亲热地跟他握握手,问:“最近好吗?”
  老板笑逐颜开地:“噢,托你的福,不错,不错呢!”他把正在端盘子的儿子喊过来,然后得意地勾着大拇指介绍:“看,这是我的儿子,十七岁了,跟着我一起开饭馆。”少年羞怯地冲钟成笑了笑。钟成鼓励他们:“好好干,发大财。”饭馆老板忙说:“谢谢,谢谢。你们想吃点什么?”钟成说:“每人一份手抓羊肉吧。”饭馆老板殷勤地说:“我请客,每人再来一份薄皮包子,好吃呢。”说完,他也不管钟成是否同意,直接进了厨房。
  看到钟头儿跟这家人有问有答,其他人都愣了,想不到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竟然还有钟成认识的人。
  老板又出来了,他拍拍钟成的肩,示意他有话要说。于是,钟成跟着老板走出饭馆。老板说:“十几分钟之前,我这里来了几个青年人,我觉得他们的神态很异常。他们进门后,什么话都不说,相互之间好像也不认识,他们吃饭的气氛很压抑,吃完就匆匆地走了。”
  钟成忙问:“往哪个方向走的?”
  老板摇头:“不清楚。”
  钟成道:“下次再来吃你的抓饭!”
  钟成一个眼神,大伙谁也没问什么,“哗”地一下,离开了热气腾腾的饭馆。
  出了饭馆,钟成透露说:“这个饭馆老板在十几年前曾涉嫌贩卖毒品,因其是被蒙骗的,加之认罪态度好,我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此人也很争气,不久就帮着公安机关破了一个特大贩毒案。再后来,我帮着他摆了个小货铺做点生意,赚了点钱后,他又改做饭馆生意。”
  钟成说:“如果我分析的没错,刚才那几个人应该与库尔班书记被杀有关系。”
  钟成马上分工:“大漠,你带亚力坤先往村口探情况,我们回乡政府准备战斗。”
  大漠和亚力坤查验了一下枪支,朝着村头去了。
  艾力跑到邻居家,花钱买了几个馕回来,大伙就着开水简单地吃起来。正吃着呢,突然,村头传来两声枪响。夹杂在喧闹声中的枪响,在偌大的村庄里并不引人警觉,但侦查员们立刻分辨出来了,钟成立即做出判断:“不好,出事了!”
  钟成当即部署道:“王路你以最快的速度,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剩下的人跟我在原地等消息,不能蛮干。”
  钟成说过了不能蛮干,所以马建中急躁地在院里走来走去。艾力倒是很冷静,他假装轻松地吹着口哨,眼睛则紧紧盯着通向村口的小路。
  一会儿,王路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向钟成报告说:“陈队他们追那帮人去了。”
  原来,那个饭馆老板等钟成他们一走,自己就往村头追去,他想再创造一次立功的机会。一会儿,远远地看见了那几个青年,那几个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撒腿就跑。
  正好一名派出所民警路过,饭馆老板告诉他说,前面跑的那几个人可能有问题,钟局长指示要查清他们的身份。于是,派出所民警就跟饭馆老板一起追那帮人,可是,那帮人跑得更快了。派出所民警凭着职业敏感认为跑在前边的人肯定有问题,于是,一边追一边拔枪鸣示。民警让饭馆老板赶紧回去报案。
  陈大漠和亚力坤追上来后,也朝有枪声的地方跑去。
  “往哪个方向跑的?”钟成急切地问。
  “顺着村头的排碱沟跑的。”王路回答。
  钟成果断地说:“他们跑不远,前面是盐碱滩,没有藏身之地。”
  钟成以最快的速度从乡里调来五部汽车、二十名武警战士及三十名民兵。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八十多人,足够把整个排碱区团团围住,把前后沟堵死。用这个阵容去对付那几个犯罪嫌疑人应该没问题,起码从气势上压过对方一筹。钟成料想那几个人跑不出多远,他们势必会成瓮中之鳖。他觉得这场行动来得突然又必然,无论怎样,作为一名现场指挥官,他都不允许自己损失一卒一将,这点必须做到。
  那时王路和艾力、马建中他们已经把汽车开到路边,想到马上展开的很可能是一场血战,钟成有意识地坐进王路驾驶的汽车里。他问王路说:“怕不怕?”王路嘴一咧说:“跟你在一起,怕啥?”钟成不再说什么,他把手臂探出车窗,向后面的队伍挥了挥手,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地向村外出发了。
  王路把警犬“黑虎”带在了身边。
  汽车发动起来后,“黑虎”蜷在后驾驶室里,无比机敏地竖着耳朵,它已经数次参加过战斗,是个战功赫赫的“优秀侦查员”。它跟在王路身边刚刚一个月,很想为王路赢得战功,只是没人能听得懂它说的话。
  第二十一章(四)
  陈大漠和亚力坤跑出村外五百米左右后,看到一个身影在他们的左前方移动,亚力坤喊话:“你是干什么的?”对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警觉地把身体跳到排碱沟里,隐藏了起来。
  亚力坤又问:“你是尔肯所长的手下吗?我们是来接应你的,不要跑了!”
  对方的声音也从沟底传出:“我是民警,你们是哪部分的?”
  亚力坤说:“我们是南疆公安局的。”
  民警从沟底爬了出来,陈大漠和亚力坤气吁吁地跑过来,他们简单地握过手,他着急地问:“人呢?还能不能追上?”
  民警说:“难,天黑透了。”他说,那伙人就是顺着排碱沟跑的,他一直在后面追。看情形,他们没有分开跑,而是混成一团跑的,也不见得能跑远。陈大漠决定不追了。他分析,现在情况不明,又是黑天,侦查员人少对方人多,闹不好被他们袭击了。不如三个人一边慢慢往前寻找,一边等待增援的队伍。
  第二十一章(五)
  其实,那伙人就在距离陈大漠他们不到一千米的地方窝藏着,他们没听清警察们之间的对话,但知道有人在追他们。他们实在跑不动了,索性就地一滚,滚到排碱沟底,缩在一起。
  “喂,怎么少了一个人?西尔艾力,他去哪里了?”他们中一个声音沙哑的人惊叫。黑暗中,他们相互叫着对方的名字,一查,才发现带他们出来杀人的西尔艾力逃跑了。他们一共九个人,跑了西尔艾力还剩八个人。这时有人骂道:“该死的蓝眼睛,该死的白皮肤,他把我们坑了。”西尔艾力跑得神不知鬼不觉。当他们在村头与民警遭遇后,西尔艾力感觉事情不妙,他独自朝着相反的方向一口气跑出二十公里,把同伙们都甩了。
  这伙人跑不动了,杀害库尔班一家人时的凶残劲儿已经消失殆尽,现在,他们抱怨累。其中有人紧张地问同伙:“是不是警察追上来了?”同伙回答说:“可能是库尔班的灵魂追上来了。”
  这句话,把他们自己给吓住了,越发觉得黑夜里到处都闪着死去的库尔班一家人的眼睛。还有人问:“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问的人自己又解释:“不是我们要杀的,是西尔艾力要我们去杀的。”他们以为说了这句话,自己的罪责就会被减轻。又有人在黑暗中小声说:“跑吧,再不跑警察就追上来了。”
  “怎么跑?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白碱滩,跑也没用,就算跑出警察的手心,也得在这荒滩里饿死,我不跑了。”那个沙哑的声音抱怨道。他们都明白,没有三天三夜,别想跑出白碱滩。又有人在黑暗中说:“如果被警察发现了怎么办?我们杀了那么多人,政府肯定要枪毙我们。”那个沙哑的声音说:“我们的水壶里是炸药,如果警察追上来了,谁要是想死,接通电池就可以引爆啦。”说到死,其他人都不说话了,谁想死呢?如果想死的话,就不跑了,现在,他们不是不想继续跑,而是跑不动了。
  第二十一章(六)
  钟成带着人马浩浩荡荡驶近了,五辆汽车全部开着大灯,把黑夜照得很亮。
  大漠老远就听到了动静,顿时有了力量,他逆着车灯的光亮,向车队挥手。钟成老远就看到了陈大漠那高大的身板,他给王路下命令:“在距离大漠十米的地方停车。”
  车队停下来,钟成喊:“不要熄火,汽车大灯全部亮着。”
  “黑虎”一跳下车,就冲着黑暗中的排碱沟扑去,被王路及时拽了回来。
  王路抚摸着“黑虎”的头说:“别急,等钟头儿安排了任务后,咱们再行动。”但是,“黑虎”仍然固执地向排碱沟底下狂吠。王路向钟成汇报说:“钟头儿,黑虎怎么老冲着沟底叫呢?”
  钟成判断道:“沟底下可能有问题。”他命令道:“汽车大灯集中起来,都给我照沟底,看看下面有什么?”
  可是,排碱沟太深了,大约有十几米,汽车灯根本照不到沟底。
  钟成决定:“王路,放开黑虎,让它探探下边有什么情况!其他人散开,准备战斗!”
  于是,王路用手抚摸着“黑虎”的头说:“去吧,一定要小心。”
  王路一松手,“黑虎”噌地一下蹿出去,它狂吠着一跃跳进沟里。汽车大灯紧紧追随着“黑虎”的背影,那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黑虎”一跃而出的样子壮观极了,它在侦查员们的心目中,根本不是条警犬,而是一名勇敢的战士!
  “黑虎”跳进沟里之后,狂吠着扑向一团黑影。黑影们三个一团,两个一堆拥抱在一起,每人胸前都挂着一个军用水壶。
  这些人在汽车大灯的刺照下,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们的脸色苍白,神情沮丧到极点。
  不好,水壶里可能有炸弹!“让‘黑虎’撤回来!”钟成的意识跳出来的那一刻,就喊了出来。他常年作战,经验当然丰富,而且他的敏感性也很到位,但是晚了,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内。
  “黑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在即,它的生命处于绝对亢奋状态,也许,它已经听到钟成和王路喊它的声音,但是来不及了,它的使命感也不允许它临阵撤退,它扑通一下,奋勇跳入那团黑乎乎的人影,它在闻到了敌人的味道的同时,就给自己下了冲锋的命令。
  与此同时,排碱沟里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炸,沟里顿时传出因疼痛而发出的喊叫声。
  警犬是扑向一个胸前挂着水壶的家伙。这个家伙顿时像黑夜里的黑蝙蝠,呼啦啦扑棱了一阵,又一跟头栽倒在排碱沟里。
  瞬间的爆炸骇住了所有的人,钟成也像迟钝了似的。
  沉寂一会儿之后,侦查员们开始靠近现场。有俩人被炸死,俩人被炸伤,另俩人正屁股朝天,一头扎到沟底,被侦查员们拖上路面。还有一个家伙蜷缩在一个土堆后面,由于天黑,侦查员们没有发现他。
  王路抱着血肉模糊的“黑虎”心情沉重如铅。钟局长说:“不要带回去了,就地掩埋了它吧!”
  王路拼命地摇着头:“不,不行。”他抱到怀里的“黑虎”实际上只是“黑虎”的一条腿,他觉得“黑虎”就是他的一名战士,他把这名战士带到了战场上,却无法把它再带回去,他内疚极了,也后悔极了!
  王路执意要把“黑虎”的遗体带回去,他冲动地抱着“黑虎”的一条腿进到汽车的驾驶室里,他想独自悲伤一会儿,“黑虎”的死令他难过。可是,就在这时,他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对劲儿,好像有人在背后喘粗气,王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还真的被吓住了。原来车后座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一个家伙,那人的腹部大概受了伤,他的一只手捂在肚子上,一只手伸过来,正要抓王路。王路本能地一躲,对着车外的人群狂喊一声:“不好,车上有人,都趴下!”王路的狂喊声还未落地,他已经敏捷地从驾驶室里翻跳下来。
  那时,离这辆车最近的是钟成,也就十多米远的距离,他甚至来不及分辨什么事,马上也跟着喊道:“一个人都不能动,都趴下!”
  大家本能地趴在地上等候命令。王路迅速滚到钟成身边,报告说:“钟头儿,还有活的!在驾驶室里!”钟成立刻发布第二道命令,他喊道:“全体注意,都往后撤,距离二十五米之外!”
  现场紧张起来。不一会儿,大伙儿都远离了那辆三菱吉普车。
  原来,那名藏在土堆后面的家伙趁乱爬上路面,他是在警察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排碱沟底的爆炸现场时,悄悄爬上来的。当他看到三菱吉普车并没有熄火,而且车门也开着时,简直喜出望外,暗想,如果自己能成功地爬到驾驶室里,就能把汽车开走,说不定还有逃生的希望。
  他在艾尔肯的恐怖训练营地受过驾驶方面的培训。他顺利地爬上三菱车的后座,正准备爬向驾驶室时,没想到王路上来了。
  钟成问王路:“他身上有炸弹没有?”王路摇头说:“没看清。”
  钟成对亚力坤下令道:“喊话!最好能把那个人从驾驶室里弄出来。”
  亚力坤对此情景是又惊又恨,他喊话说:“你,你个sónɡ,好好的人你不当,偏要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的肚子还在流血吧?赶紧下来,我带你到医院去包扎,不然,血流多了,你就没命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话,他的语气既紧张又拖着哭腔,他说:“真主啊,我的血快流完了,我要死了。”
  亚力坤说:“你只要下来,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你就死不了,下来吧。”
  对方绝望地说:“我动不了啦,我快要死了。”
  亚力坤说:“那我过来扶你,你等着。”亚力坤拿着话筒,边喊边向汽车靠近。
  对方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许靠近,否则我引爆炸弹,把你们全炸死。”
  他果然有炸弹!亚力坤停下了脚步,看看钟成,问:“怎么办?”
  钟成说:“再喊一遍让他下来,如果不从,那就用催泪弹把他轰出来。”
  亚力坤继续喊话,但对方却无声无息了。原来,他正从后座往驾驶室爬,他的目的很明显,他要开车。
  亚力坤再喊话,对方嘴里却呜拉哇啦地乱喊,连亚力坤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钟成果断下令:“艾力、王路,你俩过去,往车里投催泪弹!”
  听到命令,王路着实紧张了一下,但他立刻把紧张埋藏起来。
  因为情况来得紧急,出发时忘了带发射催泪弹的防爆枪,此时只好采取手投催泪弹的方法制服那个家伙。因为车窗太小,距离远,投不进去,于是,王路和艾力一左一右绕过去,一个箭步蹿上车顶,由艾力掩护,王路把催泪弹投进车里。
  王路投催泪弹的速度快极了,快得就像夏夜的天空里划过的一道流星,他在蹿上车顶的同时,身体随即离开了汽车。
  车里的家伙很可能在王路蹿上车顶那一瞬间引爆身上的炸药,那样的话,牺牲是注定的。王路对这个世界还是很有感情的,他不想从此消失。
  他朝着计划好的安全方位跑去,艾力也早他几步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王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他一生中跑得最快的一次。艾力也是,他跑起来像个水鸭子,边跑嘴里边呱呱呱地乱叫,他在为自己打气,也证明他还活着,这是他后来告诉王路的。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王路已经窜出十几米远。远远地,大伙都看见了催泪弹投进驾驶室后,里面传出咳嗽声,接着,那家伙接通了电池,吉普车“嘣”的一声爆炸了,汽车的车篷被炸得散了架。
  警察们都明白,催泪弹并不能引爆恐怖分子身上的炸弹,那是他自己引爆了身上的炸弹。他把自己变成一片火海中的一个小火球,又把自己变成黑夜里的最后一只黑蝙蝠。
  第二十一章(七)
  钟成命令,大伙就地歇息一会儿再往回返,经历了这种场面,大伙都需要点时间调整心态。
  陈大漠和亚力坤突审两个活着的家伙,艾力和王路突审两个受伤的家伙。这四个家伙也被刚刚发生的一切吓懵了,他们到底也是凡人,而且都没有什么文化,充其量也就是被利用的蛮夫。警察分别把他们带到一个僻静处时,他们误以为警察要对他们执行枪决,于是,其中一人腿软了,跪在地下,说:“库尔班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帮忙堵住他们家的院子。”
  王路气愤地说:“那也不代表你没有罪。”
  凶手说:“我是有罪,但罪不该死。”
  王路质问:“你们跟库尔班一家有什么仇?”
  凶手回答:“我不认识他们,无怨无仇。”
  王路奇怪地问:“既然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他们?”
  凶杀回答:“我们没有目的,西尔艾力才有目的,他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们是按照他教的思想去办事。”
  凶手的供词证明了钟成的推断:“黑鹰”进行疯狂的反扑了。
  为了防范敌人的暗杀,由万明书记主持,秘密召集二十四人开了一个人身安全会议。这些人就是王路在网上截获的暗杀名单里的人。他们当中有万明书记,有钟成,还有南疆地区各部门的负责人及其几个乡党委书记。钟成尤其强调,南疆清真寺的主持依明阿吉要高度警惕。为了他的安全,万明书记特批:即日起,依明阿吉在政府工作的小儿子塔西,每天负责接送他父亲到清真寺,工资照常发,并且,南疆政协专门给依明阿吉配一辆轿车。同时,南疆警方还派两名警察暗中保护依明阿吉。
  万书记强调:“保卫工作一定要万无一失,不能再出事。库尔班被杀的事刚出来,南疆可别再冒泡了,我担心境外敌对势力借此机会给我们打宗教牌啊!”
  第二十二章(一)
  依明阿吉沉着地走进一地血污的库尔班书记家。作为南疆穆斯林中颇有威望的阿吉,依明阿吉被穆斯林们请来,为死者诵经祷告。穆斯林们看见穿着一件黑色长礼服、头上缠着一圈白布的依明阿吉矜持、稳重地走向死者,人们看见他一脸的肃穆,却看不见依明阿吉的内心正缠着一团乱麻。
  前天,依明阿吉收到一封带有恐吓性质的《致宗教界》的信。信中责令他必须站出来反对政府,支持民族分裂分子们在新疆搞独立活动。否则,就要杀死他。信的署名是:“南疆敢死队”。
  依明阿吉感觉到暗箭正冷嗖嗖地从某个角落向他袭来,他心里隐隐觉得,那个组织的幕后指挥者肯定是伊不拉音。他太熟悉那个与他对峙了几十年的“伪阿吉”是如何嫉妒和仇恨他。几十年来,无论伊不拉音使用什么手段,依明阿吉都没有买过他的账,这次,竟然给他寄来恐吓信。如果他不服从的话,那个什么组织一定会对他下手的。他想:我怎么会向一群政治无赖低头呢?一封恐吓信就能动摇我一生的宗教信仰吗?我信仰的宗教怎能与他们同流合污?依明阿吉轻蔑地把信扔到一边,他想,反正我已经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你们要杀要砍随便吧,我在南疆穆斯林心目中的威望是用一生的人格换来的。
  依明阿吉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他从清真寺领完经后,回到家中,仍然在想这件事什么时候会发生。但是对于家人,他却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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