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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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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令灵台空明,将体内各穴窍中积累的一点灵气也送入玄关,涓滴汇入元精漩涡之中。随着元精在那些灵气中旋转的时间增长,原本细弱芜杂的灵气渐渐转化为后天元精,而元精也渐渐凝炼起来,其中更增添了一丝青木气息。
  而那些氤氲灵气中却似多了许多杂质,其质也重而坠下,自玄关向着全身穴窍中散去。
  乐令缓缓收功,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体内便似轻松许多。待他起身时,才发出自己皮肤衣物上也落着点点污尘,顿时觉着有些怪异,也有些羞窘——他做魔修时哪怕体内叫阴魔搅得天翻地覆,身上却是时时干净利落,怎么修道还能把人修得脏了……
  难不成以后每修行一回,还要换一回衣裳不成?
  他却不知这些污尘是他方才比斗时所中的尸毒与腿上伤口处侵入的毒素。吃过流珠白雪丹后本就排出了些,方才运功时又有岁星精气涤荡肉身,所以排出的更多。体内洗炼元精而生出的浊气,倒是自他吐出的那口浊气中排净了。
  无论是何物污了身体,都是要清洗的。
  乐令在洞中翻找许久,却连浴桶都没找到。若要出去问人,可这满身灰尘又实在见不得人,只好从囊中翻出朱砂符笔,写了个起雨真符烧了,解衣脱履放在一旁干燥处,又拆开长发,就在洞中淋浴了起来。
  才洗净身上血污灰尘,洞府大门忽然闪动光辉,一道清雅平和的声音便在洞中响起:“秦师弟,我是池煦,刑堂有些事要问你,你可在洞中么?”
  乐令心头一惊,立刻以为自己身份被秦休看穿,这个池师兄是要来捉拿他的。惊骇之余,他连忙穿上新领的内门弟子服饰,连头发也顾不上绑,抬手召起飞剑,钧天双环隐而不发,小心翼翼地打开洞门,准备偷袭池煦。
  洞门打开之际,池煦受到的惊吓却也不下于乐令。他本来是来探望新入门的师弟,带他去刑堂说清那个名叫赵瑜的外道修士是怎样攻击他的。却没想到一开门便是满地雨水向他涌来,这位新晋的秦师弟正衣冠不整地在屋里……下雨玩?
  他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秦师弟,你怎么会在洞里起雨……莫、莫不是嫌洞府中太燥热?若然如此,我送你一套可召凉风的阵法就是。”
  他说话时神色虽然微有些怪异,但其话语之间却仍是对平常师兄弟的态度,身上更没有灵气波动。乐令终于确认他并非来捉拿自己,微微松了口气,便把钧天双环收回手中,满心羞恼地低声答道:“我方才因想沐浴,又没找到水桶,便以起雨符代替……不知师兄来寻我是为何事?”
  他声音虽然平静,两颊却是抑制不住地红了起来。池煦见他害羞,便转过头去,以手掩口清咳几声,抬起头看着四处景致,依旧平静从容地答道:“刑堂尹长老要审问赵瑜,叫我来带你做个旁证。”
  他将手一招,背后便飞出一柄长剑,在空中涨大几倍,足够两人立足其上。召过剑后,他却不急着叫乐令上去,而是抬手将一道清风打在他头上,眨眼吹干他的头发,而后带着些微压抑不住的笑意说道:“师弟先把发冠带好,我这就教你一道净身咒。”
  乐令愈加羞愤地板着脸,默默梳拢长发,暗自腹诽道:“本座难道连这么简单的咒语都不记得?只是体内精气不足,施展不出来罢了!”




13

13、善功


  池煦索性帮人帮到底,把乐令的洞府也清整一新,尤其是将那朵还在下雨的乌云收了起来,重新化作半道起雨真符,以免水灾再度泛滥。
  他这里收拾好了洞府,乐令也已将内门弟子衣冠着好,神色重新平静下来,再度展现出一派仙真气象。只是接过那半道真符时,乐令的眼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垂首恭敬道谢:“我施法不熟,倒劳烦师兄为我善后了。”
  池煦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要紧,这也是我思虑不周。你今年才十六岁,又是在世家长大,想必从小就有人照顾。只是主峰上从未有过你这样年幼的弟子,我一时忘了叫人准备。”
  他说得十分含蓄,生怕伤了乐令的自尊。
  其实这洞府中不用凡人照管,主要是因为能入步虚峰的弟子极少有这样连清扫、净身的基本法术都不会的。若是通过收徒法会入门的,多是天资极高,早就掌握了各种小法术,不必像凡人那样事事亲自动手的;而那些自外门通过大比被提拔为内门弟子的,更是都筑了基、辟了谷,不仅不需人照顾,更不愿让凡人打扰自己的生活。
  连洗澡净身都能弄得满洞大雨的内门弟子,怕是本门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出。
  此事说得越多,也只会让乐令更加尴尬。池煦只稍提了一句,便体贴地揭过此事,拉着他登上了飞剑,往本峰上方的刑堂飞去。
  刑堂长老尹筑也是位元神真人,外表年纪已有六七十岁,看起来倒似比掌门等人都长了一辈。他生相苍老,样貌颓唐,没什么真人模样,更没有掌刑之人该有的威仪,倒真不知是怎么当上这个刑堂长老的。
  池煦与乐令过去时,他还在懒洋洋地翻阅笔录,只是谈话间目中偶尔闪过一道精光,才显出一丝本性。
  赵瑜被人押到堂前,尹长老毫无仪态地指着他问道:“他当时是怎么要杀你的,可提到了自己的出身来历?”
  乐令便把场中被遮掩住时发生的事说了一回,并毫无芥蒂地说道:“这位修士想来也是因为过于志慕剑修,所以听说不能进入罗浮后,便有些激动,将心中不满移到我身上了。若是萍水相逢,我想他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尹长老目中精光闪动,在听到他的话后却是微微摇头:“嗯,你说得倒还详尽。不过亏得你斗法水准不弱,逼出了他身上的魔器,我才查出他背后之人的身份。此事涉及本派安危,我就给你记上五百善功以作奖励,你以后不必再提此事,且回去吧。”
  此事背后果然有魔宗之人插手?莫不是师兄想到了当初他辞让掌门之位的情份,派了人来刺杀秦休……可这么个连外门弟子都混不上的散修管得了什么用。又或者此事是白骨魔宗动手,与他们幽藏宗根本就无关?
  乐令暗暗揣测赵瑜背后之人的身份,神色也不由得越来越严肃。一旁池煦微有所觉,待两人乘上飞剑便问道:“师弟可是在担忧那个赵瑜?此事事涉宗门,自有尹长老处置,你也不必太过心软。”
  乐令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微微垂首,故作为难地抬起眼看向他:“我不是在想那件事。是方才尹长老说要给我五百善功,我在想那些善功是什么,又不好意思再问师兄……”
  池煦自从替他打扫了洞府,心中就隐隐留下了他什么都不懂,需要人照顾的印象。此时见他别别扭扭地提起善功,只觉着这位师弟十分生嫩可爱,也不去取笑他,而是认认真真地讲解起来:
  “所谓善功,就是本门弟子对门派的贡献。想要得到善功,也就要为门派做些有用的事,或是向门派上缴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有了足够的善功,便可以在道藏、器藏、丹藏三楼中换取所需之物。不过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要做的善功不同,你可以到万象殿询问值守的师兄……”
  池煦驾驭飞剑在空中转了方向,回首说道:“正好你得了五百善功,可以换一件不错的飞剑,我就带你去悟法峰一趟,帮你选定合用的剑法和飞剑吧。”
  他说这话时,剑已落在了悟法峰峰顶。乐令既不能推辞,也就随着他向器藏楼走去。为表现出他对这位师兄的亲热,还随口问了一句:“池师兄对此这么熟悉,莫不是也用善功换过东西?”
  池煦坦然答道:“这是自然,本门无分真传、内门、外门弟子,都是要以善功换取所需之物的。只不过若能成为真传弟子,还会有师尊额外赐下的法宝飞剑。”
  这一句话却真让乐令震惊得说不出话了。那些没有师承的外门弟子要靠善功换取丹药和法器也就罢了,真传弟子却应当是门派倾力培养的,又有师父护着,怎么不叫他们把工夫花在修行上,反而设下种种任务,叫这些堪称精英的弟子放下修行,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讶异,追问一句:“真传弟子也要做善功?”
  他虽然尽量保持仪态,眼睛还是瞪大了几分,嘴唇也微微张开,比平时淡雅自持的样子更添了几分灵动可爱。池煦险些忍不住去揉他的头发,中途却想起这位师弟面嫩,便不多逗他,只在他肩头拍了一把,含笑答道:“自然要做,而且多多益善。哪怕本门中没有想换的东西,也可以换成灵石,到外间坊市去买啊。”
  怎么罗浮宗掌门的亲传弟子,还要用善功才能换到灵石?正派宗门的真传弟子,竟过得如此凄惨么!
  想当初他在幽藏宗中,莫说是筑基之后,就是刚入宗门时,他师父玄阙老祖也一直待他有若亲子。只除了修行时要求严格些,平常无论要什么东西却都从不推辞,灵石法宝一类更是根本不必开口便会赐下。即便是师尊飞升之后……他为秦休去求阴阳陟降盘时,师尊也自上界将法宝送了下来……
  自己这一死,却是辜负了师尊多年教导,将来就算有恢复身份的一天,这一身魔功却也再回不来了。
  他的头不知不觉垂了下去,嘴角也紧紧抿了起来。池煦倒是一直关心着他,见此情形以为他是畏惧艰险,故意板起脸来,趁势在他头顶轻轻揉了一揉,严肃地劝道:“我等修士做善功是为了磨砺道心,也是为了积累斗法经验,若无平日积累,将来遇到险境,任是修为再高也难寻到生机。如果一径闭门修行,将来进阶时也更容易产生心魔,而且修行中有时遇到瓶径,多出去游历也容易触到破关的机缘。”
  他这番大道理直讲到进入器藏楼才停下来。到得楼内,乐令将内门弟子的身份铭牌交与值守弟子,就在一楼的普通飞剑中挑选了起来。
  池煦在旁替他掌眼,叫他挑了一把可换四百善功的青色飞剑,长三尺四寸,剑身略窄,却是轻盈坚韧。此剑虽然入不得乐令的眼,但在炼精初期的弟子来说,已是难得的珍品,许多筑基弟子的剑品相也远不及此。至于更好的飞剑,待他将来多立下善功,自然可以兑换,并不急着一步到位。
  乐令对于什么善功毫无兴趣,兑换了宝剑后便去道藏楼挑选剑法。这些剑法却是可以随意观看挑选,无论看中哪一部,只消花十善功便可刻印到玉简中,带回洞府慢慢消化。
  挑选剑法时,池煦便不替他做主,而是叫他自己先看过那些玉简。乐令如入宝山,一头扎入罗浮剑法之中,自上而下将一块块玉简拿下来,探入神识查看。看着看着,他忽然看到一个极熟悉的名字——《元降剑法》。
  此法他记得清清楚楚,是他从越衡州一位上古道君遗府中拿出来的。为了这本剑法,他险些陷身在那洞府中心一处含有错乱空间之能的禁制中,还失落了师父赐与他的灭法心灯……
  这剑谱是他亲手交与秦休的,秦休当时感激不已,还曾对他保证过要好生爱惜他这份心意,原来是交到门中,换了那个……善功么?那他这条命,秦休换了多少善功?还是仅以此换了和云铮的合籍大典?
  他将手中玉简紧紧贴在额头,目光幽深,脸上却露出一个精细如雕琢出的笑容。池煦只见到他面带笑容,以为他是看上了这本剑法,便从旁介绍道:“师弟可是选定了这本剑法?这是秦休秦真人自海外得来的,乃是上古仙人遗下的剑法,若能修成,威力也极大。”说着自己便失笑道:“秦真人是你家先祖,你自然是愿意选他得回的剑法的。此处还有几本剑法和内丹功法也是秦师兄自域外得来,你要不要也看看?”
  乐令爱怜地垂下头看着手中玉简,轻柔地问道:“那些秦真人收集来的玉简在哪里?我都想刻印一份。还要请师兄帮我找一些容易完成的任务,我的善功不足,得多接些任务来换这些玉简。”
  这些都是他费尽心力收集来的功法,就算是得到它们的人弃若蔽履,他自己也该珍重这些年的辛苦,将它们都换来……就算不能都练成,至少将来把这些副本还归幽藏宗,以报本门多年养育之恩吧。
  他心意已定,一块块将自己当初收集得最艰难的剑法玉简挑了出来,拿到前台交换。池煦在旁看着都有些心惊,劝他只取一部剑法专心修炼,至于其他剑法功法,等基础打好后再观看也不迟。
  乐令怀抱玉简,云淡风轻地答道:“我明白师兄好意,可我想多积些善功,多看些剑法……早些成为秦真人那样的人……”
  像秦休那样无情无心,不动声色便将人置于死地的人。                    




14

14、探望


  与池煦分别之后,乐令就重新关闭洞府,开始祭炼飞剑。
  那柄剑名为“鉴源”,本质是采自西方白金之精,剑身细韧轻薄,其上只祭炼了两层禁制。若是善加温养祭炼,可以炼至两重天二十四层圆满,到时便能与心相合,如臂使指。不过只要掌握了眼下剑中这两层禁制,便足以御剑飞行了。
  乐令将剑平平放至身前,服下一粒能增益元精的化灵丹,这才开始祭炼。
  他先是将一道灵识探入,在剑身核心之处留下本人气息,而后便调出元精包裹剑身,洗炼其本身禁制,初步掌控此剑。这柄剑本身禁制极为简单,若以普通祭炼之法,就是炼到最后也只是完全发挥剑本身的力量。
  而乐令眼下精元不足,凡有需要斗法的地方就更依赖法器飞剑的威能,这就必须竭尽所能地改造手中之剑。底定祭炼方法之后,他便触动洞府禁制,将洞内气息紧紧锁闭,体内元精运转,头一次把阴阳陟降盘从丹田调了出来。
  此时阴阳陟降盘表面浮动的道种文字又衍化了许多,其中隐含着阴阳、升降、开辟之意,而在这些道种文字之下,还隐隐流动着一种孳生、化育的意味,但因内中禁制还未掌握到更高一层,那种生发之意还在盘中隐含不露。
  他的修为还是太低,体内元精也太少,许多事都做不到。乐令轻叹一声,一道灵气送入盘中,将原本悬在北方坎位的玄阴水精取了出来。
  那枚水精一出,其周围便弥漫着淡淡雾气,整个洞府中也蔓延着一带寒气,眨眼便如进入了深秋之际。然而此时其寒气已算内敛了不少,雾气虽在水珠旁缭绕,却还遮不住那枚精莹剔透的水精。
  乐令将一道灵力打在水精之上,削下一道细若发丝的水线,以灵气包裹,缠绕在了飞剑之上,由元精引导入飞剑核心禁制处,与禁制慢慢融合。而他还在旁屏息静气,不停地在识海中观想凝结出饱含本身元精的道种文字,将其一一打在玄阴水线之中,将其灵力互相连结,炼成一层新的禁制。
  这过程极为艰难而缓慢。他既要控制水精组细,更要维持元精凝成的道种文字不消失,还要将两者融合而成禁制,将其间融合的灵力一丝丝化为禁纹铭在剑身上。直花了三天三夜,他才将剑中禁制祭炼到第五重,体力与元精却都已将消耗殆尽了。
  此事也不能一蹴而就。乐令心中虽有淡淡遗憾,却还是将水精与陟降盘重新收回丹田,结束了这回祭炼。
  他拿下鉴源剑细细查看,只见其剑身上已多了几道禁制花纹,那丝玄阴水精也极好地融入了其中,手指隔着几寸便能感到一片淡淡寒气。剑身倒也并没因寒气受损,仍是柔韧坚固,剑刃之锋锐还过于祭炼之前。
  乐令心念一转,那把飞剑便化作一人大小,静静停在他身前。他施法解开洞口禁制,纵身站到剑身之上,调动体内那一丝灵力,驭剑直冲入门外如画风景之中。
  凭高俯视临沧海,宁静安闲对白云。
  看着脚下青山云海,听着耳旁猎猎山风,乐令数日来辛苦都如同被这清风洗净,只余一片安闲自在,道心却是通透澄明。也正因此,他才又发觉自己灵台之中,再度生出了一道细弱隐秘的无形心魔。
  怕是那天看到自己辛苦收集的剑法玉简成了秦休换取功德之物时,一时气恨得心神失守,才生出了此物吧?这两天又忙着祭炼飞剑,竟也没空检视灵台,倒叫此魔存留到了现在。
  乐令苦笑了一下,左手在袖中掐定法诀,闭目反视体内,锁定那心魔,口唇微动,无声念诵着拂魔咒。层云劲风之中,他微仰着头闭目而立,衣襟翻飞,容貌清雅俊秀,直如天外谪仙。仪态潇洒到了极处,落在下方观看之人眼中,却也危险到了极处。
  最后那句“涤荡九气,清明三元”尚未念完,便有人紧紧拉住了他的右手,并自背后穿过一条胳膊,将他拦腰抱住,紧按在自己胸前,在他身后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御剑飞行时岂能这么三心二意!万一落下去,这里万丈深渊,又没有人来往,谁能救得了你?”
  心魔消散之际,乐令用力扯出右手,扭转回头,便见到了秦弼难掩惊怒的双眸。
  “堂兄怎会来到我这儿?”他打算不着痕迹地脱开秦弼钳制,可是略有动作,便觉腰上那只手揽得更紧了几分,右手腕也重新被人握住,一道精纯灵力已自脉门透了进来。
  秦弼拽着他落向洞府门外,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体内怎么只剩下这么点灵力?还在空中闭着眼走神,是怕自己掉不下来么?我昨日来看你,替你看守洞府的杂役弟子还说你是在闭关,你闭了三天的关,竟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二人落到地面,洞外已有两名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凡人迎了上来。秦弼此时才想起避嫌,连忙放开乐令腰身,只握着他的手腕,冷冷说道:“你我是同宗兄弟,在师门中就该守望相助,我也不能眼看着你这么胡闹下去。本来我是想来邀你一同去接宗门任务,如今看来,我还是先盯着你修炼几日吧。”
  他又对那两名杂役弟子扬了扬下巴:“秦师弟几日不曾进餐,你们先摆饭,叫他吃些东西才好修炼。”
  那两名弟子不敢不听真传弟子的命令,神色恭谦地向乐令行了礼,介绍过自己的身份,便到山下厨房去取饭菜。待得两人走了,秦弼却是更用力地将乐令拉进洞府,强按在椅上坐了,自己冷冷站在一旁打量着屋内布局,那只搭在他脉门上的手却始终不曾收回。
  乐令无奈地劝道:“我只是为了祭炼飞剑,消耗了些元精灵力,修行几天便可恢复,堂兄不必如此担心……”
  秦弼面如凝霜,冷笑一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小玉瓶扔到桌上:“你在收徒法会上受的伤好了,可以祭炼飞剑了?你体内灵力枯竭至此,谈什么修行!这是师尊赐我的聚灵丹,可以提高吸取灵气的速度,以我的天份用不着此物,你且收着留用。”
  这是秦休赐给人的东西。乐令移开目光,心里却奇异地平静。这瓶丹药算什么,他手中那十块玉简都已经不能让他再有半分心动了。他在罗浮的日子还有很长,若要报仇,要活下去,首要的一点就是习惯这些与秦休有关的东西。
  他也不再推辞秦弼的帮助,默默将那道流入他经脉之中的灵力流转周天,存入玄关之内。
  过不多久,那两名杂役弟子便送过来一桌饭菜,只是看着秦弼孤傲的态度,不敢多加打扰,只说了句:“两位师兄慢用。”就双双退了下去。
  秦弼仍是不肯放开他的手。乐令又一次试着抽手,劝他安心用饭,秦弼却不耐烦地说道:“你左手不会用筷子么?算了,反正我也不饿,由我喂你就是了。”
  这建议委实太过惊人,乐令连忙用左手抄起筷子,向他虚让了一回:“多承堂兄关照,小弟不谦让了。”
  修道之人对身体控制得十分精细,左手灵活也不下右手,只是出于习惯,不常使用而已。乐令尝了几口饭菜,便觉着无论是米饭还是菜蔬肉类,都蕴含着丝丝灵气,并无寻常五谷中所含的浊气。其味道还在其次,但内中所含的灵气进入胃中,却是极快地散入全身穴窍,令人神清气爽,确实是适合修士的佳肴。
  他干脆放开秦弼在一旁的压力,安心用起餐来。秦弼却有些自己也说不出原因的失落,只在一旁看着他用餐,双眼却是紧盯在筷尖所落之处,不知为何就不想离开。
  直到那双筷子被撂在桌上不再动弹,秦弼才终于移开目光,也放开了乐令的脉门。他起身负手而立,轻轻颔首:“你既然恢复了,就自己好生修行吧,我不在此多留了。这几天我会常来看看,免得你心生懈怠,或是如今天这样,做出危险举动。”
  乐令连忙起身相送,直送到洞门处,秦弼又忽然停下,踌躇了一阵,背对着他问道:“我从云师丈那里接了个任务,要去通幽沼泽捉一种龙文鹬。这任务并没什么危险,只是麻烦些,你若与我同去,咱们回来可各分得两百善功。”
  他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红晕,声音也加快了几分:“上回在洞府之中是你救了我,这件事我一直记着,这回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让你涉险!”他呼吸又快了几分,扔下一句:“你好好考虑,明天我还会再来的。”便召出飞剑直冲云霄,向着问道峰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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