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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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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方”字,各本俱脱,宋本、鲍本及余师录有,今据补正。
〔一五〕器案:魏志管辂传:“辰叙曰:‘辰不以闇浅,得因孔怀之亲,数与辂有所谘论。’”通鉴一三六:“魏主乃下诏,称‘二王所犯难恕,而太皇太后追惟高宗孔怀之思云云。’”胡注:“二王于文成帝为兄弟,诗曰:‘兄弟孔怀。’”文馆词林六九一隋文帝答蜀王敕书:“嫉妒于弟,无恶不为,灭孔怀之情也。”则以兄弟为孔怀,自三国迄北隋,犹然相同也。孙能传剡溪漫笔一曰:“诗文用歇后语,亦是一疵,东京、魏、晋以来多有之。崔骃云:‘非不欲室也,恶登墙而搂处。’崔琰云:‘哲人君子,俄有色斯之志。’傅亮云:‘照邻殆庶。’王融云:‘风舞之情咸荡。’皆载在文选,不以为嫌,绝不可以为法。陶渊明诗:‘再喜见友于。’梁武帝戏刘溉:‘文章假手。’孙荩曰:‘得无贻厥之力乎?’后学相承,遂谓兄弟为友于,子孙为贻厥,少陵诗:‘山鸟幽花皆友于。’昌黎诗:‘岂谓贻厥无基址。’颜鲁公郭汾阳家庙碑:‘友于着睦,贻厥有光。’皆未免俗。若尔,则率土之滨莫非王,何以云倒绷孩儿也。”案:孙氏言歇后语之疵,独未及孔怀,此亦其邻类也。
〔一六〕见诗周南汝坟。
〔一七〕赵曦明曰:“隋书经籍志:‘异物志一卷,汉议郎杨孚撰。’”
〔一八〕古今注中鱼虫第五:“■●,小蟹也,生海边,食土,一名长卿。其有一螯偏大,谓之拥剑。亦名执火,以其螯赤,故谓执火也。”
〔一九〕北户录一崔龟图注引“(上敖下骨)”作为“螯”。朱本注云:“(上敖下骨),音敖,蟹大足,螯同。”
〔二0〕赵曦明曰:“梁书文学传:‘何逊,字仲言,东海郯人。八岁能赋诗文章,与刘孝绰并见重当世。’”
〔二一〕案:何渡连圻二首作“鱼游若拥剑,猿挂似悬瓜”。
〔二二〕见汉书朱博传。
〔二三〕宋祁曰:“浙本亦作‘鸟’。余谓‘鸟’字当作‘乌’字。”缃素杂记八:“余案:白氏六帖与李济翁资暇集,其余简编所载,及人所引用,皆以为乌鸢,而独家训以为不然,何哉?余所未谕。”(永乐大典二三四五用此文,失记出处。)方以智通雅二四曰:“今称御史为乌台,以朱博传‘御史府中列柏木,常有野乌数千’也。于文定泥颜氏家训,以为‘鸟’误作‘乌’。智案:唐、宋来皆用乌府,考汉书原作‘乌’字,或颜氏别见一本耶?”卢文弨曰:“此见朱博传,本皆作‘乌’,宋祁因颜此言,谓当作‘鸟’。”周寿昌曰:“颜氏当日所见汉书,或传钞偶误,宋氏取此孤证,欲改古书,未可信也。考御史府称乌署,见唐制书;乌府、乌台,见白六帖;唐张良器有乌台赋云:‘门凌晨而豸出,树夕阳而乌来。’正用此事。是唐以来,汉书皆作‘乌’,益可证。”
〔二四〕刘盼遂曰:“案:葛说又本王充论衡道虚篇。”
〔二五〕卢文弨曰:“见袪惑篇。”
〔二六〕今本简文集无此诗。刘盼遂曰:“案抱朴子袪惑篇之说,又本之王充论衡道虚篇。道虚篇云:‘河东蒲阪项曼都好道,学仙,委家亡去,三年而返家。问其状,曰:“去时不能自知,忽见若卧形,有仙人数人将我上天,离月数里而止。见月上下幽冥,幽冥不知东西。居月之旁,其寒凄怆,口饥欲食,仙人辄饮我以流霞一杯。每饮一杯,数月不饥。不知去几何年月,不知以何为过,忽然若卧,复下至此。”河东号之曰斥仙。’此正为抱朴子所本。简文诗云:‘霞流抱朴碗。’亦可云‘霞流王充碗’乎?宜其为颜氏之所讥也。”
〔二七〕赵曦明曰:“案:庄子天下篇,目‘惠施多方’而下,因述施之言而辨正之。郭象注云:‘昔吾未览庄子,尝闻论者争夫尺捶、连环之意,而皆云庄生之言。案:此篇较评诸子,至于此章,则曰其道舛驳,其言不中,乃知道听涂说之伤实也。’则郭注本分明,颜氏讥之,误也。”
〔二八〕锒铛,宋本原注:“上音狼,下音当。”赵曦明曰:“后汉书崔骃传:‘孙寔,从弟烈,因傅母入钱五百万,得为司徒。献帝时,子钧与袁绍俱起兵山东,董卓以是收烈付郿狱,锢之锒铛铁锁。卓既诛,拜城门校尉。’”能改斋漫录七:“韩子苍夏夜广寿寺偶书云:‘城郭初鸣定夜钟,苾刍过尽法堂空。移床独向西南角,卧看琅珰动晚风。’案:颜氏家训云云,颜所引锒铛字皆从金,子苍所用字皆从玉,仍以锒铛为铃铎,而非锁也。子苍博极群书,恐当别有所本,洪龟父亦云:‘琅珰鸣佛屋。’”器案:汉书王莽传下:“以铁锁琅当其颈。”师古曰:“琅当,长锁也。”字正从玉。至谓铃铎为琅珰,当由“三郎郎当”而来耳。
〔二九〕困学纪闻八引董彦远除正字启:“锁定银铛之名,车改金根之目。”上句即此文所申斥之流比。何焯曰:“金银借对,谓定银为锒也。”
〔三0〕卢文弨曰:“南史忠壮世子方等传:‘字实相,元帝长子。少聪敏,有俊才,南讨军败溺死,谥忠壮,元帝即位,改谥武烈世子。’”
〔三一〕萧方等无集传世。案北齐书王纮传:“帝使燕子献反缚纮,长广王捉头,帝手刃将下,纮曰:‘杨遵彦、崔季舒,逃走避难,位至仆射尚书;冒死效命之士,反见屠戮,旷古未有此事。’帝投刃于地,曰:‘王师罗不得杀。’遂舍之。”岂方等亦用近事耶?疑不能明也。
〔三二〕能改斋漫录此句作“盖误也”。
文章地理,必须惬当。梁简文〔一〕雁门太守行
〔二〕乃云:“鹅军攻日逐〔三〕,燕骑荡康居〔四〕,大宛归善马
〔五〕,小月送降书〔六〕。”萧子晖〔七〕陇头水〔八〕云:“天寒陇水急,散漫俱分泻,北注徂黄龙〔九〕,东流会白马〔一0〕。”此亦明珠之颣〔一一〕,美玉之瑕,宜慎之。
〔一〕赵曦明曰:“梁书简文帝纪:‘讳纲,字世缵,小字六通,高祖第三子。大宝二年,侯景使王伟等弒之。帝雅好题诗,其序云:“余七岁有诗癖,长而不倦;然伤于轻艳,当时号曰宫体。”’”案:隋书经籍志:“梁简文帝集八十五卷,陆罩撰幷录。”周书萧大圜传:“简文集九十卷。”又案:简文前已数见,不应在此始出注,兹仍沿赵、卢之失,率尔识之。
〔二〕赵曦明曰:“汉书匈奴传:‘赵武灵王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置云中、雁门、代郡。’汉书地理志:‘雁门郡,秦置,属幷州。’”
〔三〕赵曦明曰:“左氏昭二十一年传:‘宋公子城与华氏战于赭丘,郑翩愿为鹳,其御愿为鹅。’汉书匈奴传:‘狐鹿孤单于立,以左大将为左贤王,数年病死。其子先贤掸不得代,更以为日逐王。日逐王者,贱于左贤王。’”案:左传杜注:“鹳、鹅,皆阵名。”
〔四〕赵曦明曰:“战国燕策:‘苏秦说燕文侯曰:“燕军七百乘,骑六千匹。”’汉书西域传:‘康居国与大月氏同俗,东羁事匈奴。’”
〔五〕赵曦明曰:“汉书西域传:‘大宛国治贵城山,多善马,马汗血。武帝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马以请宛善马,不肯与,汉使妄言,宛遂攻杀汉使。于是天子遣贰师将军伐宛,宛人斩其王毋寡首,献马三千匹。宛王蝉封与汉约,岁献天马二匹。’”
〔六〕赵曦明曰:“汉书西域传:‘大月氏为单于攻破,乃远去。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氏。共■汉使者有五侯,皆属大月氏。’”卢文弨曰:“氏音支。与翕同。此殆言燕、宋之军,其与此诸国皆不相及也。”器案:此乃梁褚翔诗,非简文诗也。梁简文从军行云:“先平小月阵,却灭大宛城,善马还长乐,黄金付水衡。”见乐府诗集卷三十二,此盖相涉而误。又乐府诗集卷三十九载褚翔雁门太守行云:“戎军攻日逐,燕骑荡康居,大宛归善马,小月送降书。”
〔七〕赵曦明曰:“梁书萧子恪传:‘弟子晖,字景光。少涉书史,亦有文才。’”案隋书经籍志:“梁萧子晖集九卷。”
〔八〕赵曦明曰:“后汉郡国志:‘汉阳郡陇县,州刺史治,有大阪,名陇坻。’注:‘三秦记:“其阪九回,不知高几许,欲上者七日乃越。高处可容百余家,清水四注下。”郭仲产秦州记曰:“陇山东西百八十里,登山岭东望秦川四五百里,极目泯然。山东人行役升此而顾瞻者,莫不悲思,故歌曰:陇头流水,分离四下。念我行役,飘然旷野。登高远望,涕零双堕。”’”
〔九〕赵曦明曰:“宋书朱修之传:‘鲜卑冯宏称燕王,治黄龙城。’”
〔一0〕赵曦明曰:“汉书西南夷传:‘自冉駹以东北,君长以十数,白马最大,皆氐类也。’”卢文弨曰:“案:陇在西北,黄龙在北,白马在西南,地皆隔远,水焉得相及。”器案:此及雁门太守行所侈陈之地理,皆以夸张手法出之,颜氏以为文章瑕颣,未当。又案:史记荆燕世家:“汉四年,使刘贾将二万人、骑数百,渡白马津,入楚地。”正义:“括地志云:‘黎阳,一名白马津,在滑州白马县北三十里。’”则此处白马,正当以白马津释之,始与“东流”义会,不必远摭西南之白马氐以实之,且白马氐何得言“东流会”也。
〔一一〕赵曦明曰:“淮南子泛论训:‘夏后氏之璜,不能无考;明月之珠,不能无颣。’”卢文弨曰:“考,瑕衅也。颣,若丝之结颣也,卢对切。”
王籍〔一〕入若耶溪诗云:“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江南以为文外断绝〔二〕,物无异议。简文吟咏,不能忘之,孝元讽味,〔三〕以为不可复得,至怀旧志载于籍传。范阳卢询祖〔四〕,邺下才俊,乃言:“此不成语,何事于能〔五〕?”魏收亦然其论〔六〕。诗云〔七〕:“萧萧马鸣,悠悠旆旌。”毛传曰:“言不諠哗也。”吾每叹此解有情致〔八〕,籍诗生于此耳〔九〕。
〔一〕赵曦明曰:“梁书文学传下:‘王籍,字文海,琅邪临沂人。七岁能属文。及长,好学博涉,有才气。除轻车、湘东王谘议参军,随府会稽,郡境有云门天柱山,籍尝游之,累月不反,至若邪溪,赋诗云云,当时以为文外独绝。’案:此书作‘断绝’,疑误。”
〔二〕御览五八六引“文外”作“文章”。
〔三〕案下文亦有“动静辄讽味”语。文心雕龙辨骚篇:“扬雄讽味,亦言体同诗雅。”
〔四〕“祖”字各本俱脱,今据宋本补。卢文弨曰:“魏书卢观传:‘观从子文伟,文伟孙询祖,袭祖爵大夏男。有术学,文辞华美,为后生之俊,举秀才,至邺。’”
〔五〕器案:论语雍也篇:“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之推造句本此。苕溪渔隐丛话前一引蔡居厚宽夫诗话:“晋、宋间诗人,造语虽秀拔,然大抵上下句多出一意,如‘鱼戏新荷动,鸟散余花落’,‘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之类,非不工矣,终不免此病。”此亦言籍此诗之病累者。
〔六〕黄叔琳曰:“人世好尚不一,焉能强齐?菖龋谥耍鞔铀榷!
〔七〕见小雅车攻。
〔八〕宋景文笔记中:“诗曰:‘萧萧马鸣,悠悠旆旌。’见整而静也,颜之推爱之。‘杨柳依依,雨雪霏霏。’写物态,慰人情也,谢玄爱之。‘远猷辰告。’谢安以为佳话。”王士禛古夫于亭杂录二曰:“愚案:玄与之推所云是矣,太傅所谓‘雅人深致’,终不能喻其指。”
〔九〕古夫于亭杂录六:“颜之推标举王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以为自小雅‘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得来;此神契语也。学古人勿袭形模,正当寻其文外独绝处。”
兰陵〔一〕萧悫〔二〕,梁室上黄侯之子,工于篇什〔三〕。尝有秋诗云:“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时人未之赏也。吾爱其萧散〔四〕,宛然在目〔五〕。颍川荀仲举〔六〕、琅邪诸葛汉〔七〕,亦以为尔。而卢思道〔八〕之徒,雅所不惬〔九〕。
〔一〕兰陵,故址在今山东峄县东五十里。
〔二〕赵曦明曰:“北齐书文苑传:‘萧悫,字仁祖,梁上黄侯晔之子。天保中入国,武平中太子洗马,曾秋夜赋诗云云,为知音所赏。’”
〔三〕隋书经籍志:“记室参军萧悫集九卷。”邢邵萧仁祖集序:“萧仁祖之文,可谓雕章间出。昔潘、陆齐轨,不袭建安之风;颜、谢同声,遂革太原之气。自汉逮晋,情赏犹自不谐;江北、江南,意制本应相诡。”
〔四〕文选谢玄晖始出尚书省:“乘此终萧散,垂竿深涧底。”李周翰注:“萧散,逸志也。”又江文通杂体诗三十首:“直置忘所宰,萧散得遗虑。”李延济注:“萧散,空远也。”
〔五〕苕溪渔隐丛话后九:“皮日休云:‘北齐美萧悫“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孟先生(浩然)有“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此与古人争胜于毫厘也。’”案:皮日休语见孟亭记,尤袤全唐诗话一亦载其说。许顗许彦周诗话云:“六朝诗人之诗,不可不熟读,如‘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锻炼至此,自唐以来,无人能及也。退之云:‘齐、梁及陈、隋,众作等蝉噪。’此语,吾不敢议,亦不敢从。”朱子语类一四0:“或问:‘李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前辈多称此语,如何?’曰:‘自然之好。又如“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则尤佳。’”李东阳麓堂诗话:“‘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有何深意,却自是诗家语。”
〔六〕赵曦明曰:“北齐书文苑传:‘荀仲举,字士高,颍川人。仕梁为南沙令,从萧明于寒山被执,长乐王尉粲甚礼之,与粲剧饮,啮粲指至骨。显祖知之,杖仲举一百。或问其故,答云:“我那知许,当时正疑是麈尾耳。”’”
〔七〕北史文苑传下:“诸葛颍,字汉,丹杨建康人也。有集二十卷。”隋书亦有传。此云琅邪,盖举郡望。
〔八〕赵曦明曰:“北史卢子真传:‘元孙思道,字子行。才学兼着,然不持细行,好轻侮人物。文宣帝崩,当朝人士各作挽歌十首,择其善者而用之。魏收等不过得一二首,惟思道独有八篇,故时人称为八米卢郎。’”案:隋书亦有传。
〔九〕御览五八六引三国典略:“齐萧悫,字仁祖,为太子洗马,尝于秋夜赋诗,其两句云:‘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曰:‘萧仁祖之斯文,可谓雕章间出。昔潘、陆齐轨,不袭建安之风;颜、谢同声,遂革太乙之气。自汉逮晋,情赏犹自不谐;河北、江南,意制本应相诡。’(案:“曰”上当脱“邢邵”二字。)颜黄门云:‘吾爱其萧散,宛然在目。而卢思道之徒,雅所不惬。’箕、毕殊好,理宜固然。”“大乙”,全北齐文作“太原”。
何逊诗〔一〕实为清巧〔二〕,多形似之言〔三〕;扬都〔四〕论者,恨其每病苦辛〔五〕,饶贫寒气
〔六〕,不及刘孝绰〔七〕之雍容也〔八〕。虽然,刘甚忌之,平生诵何诗,常〔九〕云:“‘蘧车响北阙’,■■不道車〔一0〕。”又撰诗苑〔一一〕,止取何两篇,时人讥其不广〔一二〕。刘孝绰当时既有重名,无所与让;唯服谢朓〔一三〕,常以谢诗置几案间,动静辄讽味〔一四〕。简文爱陶渊明〔一五〕文,亦复如此。江南语曰:“梁有三何,子朗最多〔一六〕。”三何者,逊及思澄、子朗也。子朗信饶清巧。思澄游庐山,每有佳篇,亦为冠绝〔一七〕。
〔一〕梁书文学何逊传:“东海王僧孺集其文为八卷。初逊文章,与刘孝绰并见重于世,世谓之何、刘。世祖着论论之云:‘诗多而能者沈约,少而能者谢朓、何逊。’”
〔二〕东观余论跋何水曹集后云:“古人论诗,但爱逊‘露滋寒塘草,月映清淮流’,及‘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为佳,殊不知逊秀句若此者殊多,如九日侍宴云:‘疏树翻高叶,寒流聚细纹。日斜迢递宇,风起嵯峨云。’答高博士云:‘幽居多卉木,飞蜨弄晚花,清池映疏竹。’还渡五洲云:‘萧散烟雾晚,凄清江汉秋。’答庾郎云:‘蛱蝶萦空戏。’日暮望江云:‘水影漾长桥。’赠崔录事云:‘河流绕岸清,川平看鸟远。’送行云:‘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庾子山辈有所不逮。其它警句尚多,如早梅云:‘枝横却月观,花绕凌风台。’铜爵妓云:‘曲终相顾起,日暮松柏声。’句殊雄古。而颜黄门谓其‘每病苦辛,饶贫寒气’,无乃太贬乎?”案诗品:“令晖歌诗,往往断绝清巧。”
〔三〕器案:文选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相如工为形似之言,二班长于情理之说。”诗品上:“张协巧构形似之言。”形似,犹今言形象也。苕溪渔隐丛话三八载石林诗话云:“古人论诗多矣,吾独爱汤惠休称谢灵运如初日芙蕖,沈约称王筠为弹丸脱手,两语最当人意。初日芙蕖,非人力所能为,而精彩华丽之意,自然见于造化之外,然灵运诸诗,可以当此者无几。弹丸脱手,虽是输写便利,动无违碍,然其精圆快速,发之在手,筠亦未能尽也。然作诗审到此地,岂复有余事。韩退之赠张籍云:‘君诗多态度,霭霭空春云。’司空图记戴叔伦语云:‘诗人之辞,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亦是形似之微妙者,但学者不能味其言耳。”
〔四〕刘盼遂曰:“按:扬都指建业而言,本书终制篇云:‘先君先夫人皆未还建业旧山,旅葬江陵东郭。承圣末,已启求扬都,欲营迁厝,蒙诏赐银百两,已于扬州小郊北地烧砖,便值本朝沦没,流离如此,数十年间,绝于还望。……且扬都污毁,无复孑遗;还彼下湿,未为得计。’此处以建业与扬都并言,明扬都即建业矣。又北齐书之推本传观我生赋自注:‘靖侯以下七世,坟茔皆在白下。’亦即终制篇所云之‘建业旧山’也,此亦扬都表建业之证。扬都之名,惟颜君用之,他人文中不多觏也。”器案:曹毗、庾阐并有扬都赋,唐、宋人类书多引之,则称建业为扬都,尚矣,不得谓“他人文中多不觏”也,又世说新语文学篇两言庾阐作扬都赋事,庾亮且“大为其名价,云‘可三二京、四三都’”矣。
〔五〕类说引“苦辛”作“苦卒”,苕溪渔隐丛话后二引作“辛苦”,俱未可据。
〔六〕下文“子朗信饶清巧”,饶字义同。通鉴九七胡注:“寒者,衰冷无气焰也。”
〔七〕赵曦明曰:“梁书刘孝绰传:‘孝绰,字孝绰,彭城人。七岁能属文。舅齐中书郎王融深赏异之,每言曰:“天下文章,若无我,当属阿士。”阿士,孝绰小字也。’”
〔八〕史记司马相如传:“雍容闲雅甚都。”文选圣主得贤臣颂:“雍容垂拱。”吕延济注曰:“雍容,闲和貌。”
〔九〕各本无“常”字,宋本有,今据补。
〔一0〕“蘧车”,原作“蘧居”,今据孙志祖说校改,孙氏读书脞录七曰:“案:‘蘧居’,‘居’字误,当作为‘车’,盖用蘧伯玉事。何逊早朝诗云:‘蘧车响北阙,郑履入南宫。’见艺文类聚朝会类、文苑英华,彭叔夏辨证云:‘集本题作早朝车中听望,是也。’‘■■不道車’,是譏何詩語,然不得其解,岂以‘蘧车’二字音韵不谐亮耶?”案:宋本原注:“■,呼麥反。”卢文弨曰:“玉篇:‘乖戾也。’”器案:孙云“用蘧伯玉事”者,见列女传仁智篇。广韵二十一麦引李概音谱:“■■,辯快。”此以重文见义,不当引玉篇之单字。
〔一一〕案:诗苑未见着录,隋书经籍志:“文苑一百卷,孔逭撰。”据玉海艺文志载中兴书目:“逭集汉以后诸儒文章:赋,颂,骚,铭,评,吊,典,书,表,论,凡十属目录。”孝绰所撰诗苑,当是集汉以来诸家之诗,总此二书,则蔚为文笔之大观矣。范德机木天禁语谓:“唐人李淑有诗苑一书,今世罕传。”盖在唐代,孝绰之书已亡,而李淑续作之,然至元时,则李淑之书,一如孝绰之书,俱皆失传矣。
〔一二〕赵曦明曰:“梁书何逊传:‘范云见其对策,大相称赏,因结忘年交好。自是一文一咏,云辄嗟赏。沈约亦爱其文。’余已见上注。”
〔一三〕齐书谢朓传:“朓善草隶,长五言诗,沈约常云:‘二百年来无此诗也。’”梁书庾肩吾传:“梁简文与湘东王书:‘至如近世谢朓、沈约之诗,任昉、陆倕之笔,斯实文章之冠冕,述作之楷模。’”
〔一四〕动静辄讽味,御览五九九引作“动辄讽吟味其文”。
〔一五〕赵曦明曰:“陶潜,字渊明,一字符亮。晋、宋、南史并有传。”
〔一六〕赵曦明曰:“梁书文苑传:‘何思澄,字符静,东海郯人。少勤学,工文辞。起家为南康王侍郎,累迁平南安成王行参军兼记室,随府江州,为游庐山诗,沈约见之,自以为弗逮。除廷尉正,天监十五年,敕太子詹事。徐勉举学士,入华林,撰遍略,勉举思澄等五人应选,迁治书侍御史。出为秣陵令。入兼东宫通事舍人,除安西湘东王录事参军,舍人如故。时徐勉、周舍以才具当朝,并好思澄学,常递日招致之。卒,有文集十五卷。初,思澄与宗人逊及子朗俱擅文名,时人语曰:“东海三何,子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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