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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宫廷艳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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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愁他妻子一到项羽之手,便即丧廉失节,何尝防到早与审食其两个,做了一对的同命鸳鸯。虽然同是一顶绿头巾,究竟一明一暗,保全颜面多了。
  现在不提他们在楚军之事,再说汉王已把大将韩信,由河南调至。还有丞相萧何,也遣发关中守卒,无论老弱,悉诣荥阳,于是人数较前益众。汉王大喜,遂使韩信统兵留守,挡住楚军,自引子女等人,径还栎阳。韩信究属知兵,出与楚军鏖兵,一连大胜三次。一次是在荥阳附近;二次是在南京地方,这个地京,即春秋时的郑京,并非现在的江宁;三次是在索城境内。楚兵既是节节败退,不能越过荥阳。韩信复令兵卒沿着河滨,筑起甬道,运取歼仓储粟,接济军粮,渐渐地兵精饷足,屹成重镇。汉王自到栎阳,连接韩信捷报,心里一喜,遂立吕氏所生之子盈为太子,大赦罪犯,命充兵戍。那时太子盈尚只五岁,汉王便使丞相萧何为辅,监守关中,并立宗庙,置社稷,所有大事,俱准萧何便宜行事。汉王复至荥阳,指挥军事。
  一日,魏王豹入白汉王,乞假归视母疾,汉王许可。魏王豹一到平阳,遂将河口截断设兵扼守,叛汉联楚起来。汉王得信,尚冀魏豹悔悟,便命郦食其前去晓谕。郦食其领命,星夜弛至平阳,进见魏豹,说明来意。魏豹微笑道:“大丈夫谁不愿南面称王。汉王专喜侮人,待遇诸侯不啻奴隶,孤不愿再与他见面的了。”郦食其返报汉王,汉王大怒,立命韩信为左丞相,率同曹参、灌婴二将,统兵讨魏。汉王等得韩信出发,又召问郦食其道:“汝知魏豹命何人为大将?”郦食其道:“闻他的大将,名叫柏直。”汉王欣髯大笑道:“柏直乳臭未干,怎能当我韩信?”又问:“骑将为谁?”郦食其又答道:“闻是冯敬。”汉王道:“冯敬即秦将冯无择之子,颇负贤声,惜少战略,也未足当我灌婴。还有步将为谁呢?”郦食其接口道:“叫做项它。”汉王大喜道:“他也不是我曹参的对手。如此说来,我可无忧了,只候韩信捷报到来,汝等方知寡人料事不错呢。”谁知果然被其料着。韩信等一到临晋津,望见对岸全是魏兵,不敢径渡,扎下营盘,察看地势,恍然有得,即用“木罂渡河”之法,从上流夏阳地方偷渡。魏将柏直等人,只知扼住临晋津,因知夏阳地方,无舰可渡,汉兵断难徒涉,所以置诸度外。不料韩信用了木罂渡河,攻其不备。及至汉兵已抵东张,魏兵方始着慌,然已来不及了。灌婴、曹参又非等闲之将,只杀得魏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未死的兵将,只得一齐投降。魏豹单身逃走,又被韩信活捉,并半他的全家妇女,一同解至荥阳。
  汉王一面又派韩信,会同张耳,前去击赵。一面提入魏豹,拍案大骂,意欲将他枭首。吓得魏豹匍匐座前,叩头如捣蒜,乞贷一死。汉王忽然想着一事,便转怒为笑道:“汝这鼠子,量汝也没本领。今日不妨权寄首级。惟须将你妻妾,全行押在此地作奴,代汝领罪。”魏豹此时只想活命,哪里还敢道个不字,连连叩头道:“遵命!遵命!听命大王发落就是!”汉王放还魏豹之后,便顾左右道:“魏豹慈母年高,准其免役,余者统统驱入织室作工。”原来汉王久闻魏豹有个姬妾,姓薄,小字蝴蝶,生得面不抹粉而白,唇不涂脂而红,万分美丽。万分风流,还在其次。最奇怪的是,每逢出汗,偏会满体奇香。
  一闻其气,无不心醉。薄蝴蝶之母,本为魏国宗女。魏为秦灭,流落异乡,与吴人私通,便么蝴蝶。尚未及笄,已负美人之誉。
  后来魏豹得立为王,首先将蝴蝶立为妃子,异常宠爱。那时河内有一老妪,具相人术,言无不中,时人呼为许负。魏豹闻其名,召入命其遍相家属。许负相至蝴蝶,不胜惊愕道:“这位妃子,将来必生龙种,当为天子。”魏豹听了,惊喜交集道:“可真的么?能应尔言,我必富尔。试相我面,结果何如?”
  许负笑答道:“大王原是贵相,今已为王,尚好说是未贵么?”
  魏豹听到此语,知道自己不过为王而已。惟得子为帝,胜于自为,更是欢喜,厚赏许负使去。从此益宠蝴蝶,就是他的背汉,也因许负帝子的那句说话酿成。谁知痴愿未偿,反将宠妃蝴蝶,被汉王罚她作奴。蝴蝶也自伤薄命,身为罪人,充作贱役,许负之言,成了呓语。
  哪知不到数日,夜得一梦,忽为苍龙所交,大惊而寤。醒后看看,织室寂静,益觉凄楚。正在暗暗伤心的时候,忽见两个宫娥,匆匆含笑趋入,向她口称贵人。说是奉了汉王之命,前来宣召,令她入侍。她只得含羞问道:“汉王现在何处,何以忽然想及罪人?”宫娥答道:“大王方才在帐内,批判军营公牍已毕。仅命奴辈来此宣召,这是贵人的幸运到了。”蝴蝶听毕,不得不略整残妆,前去应命,便一面梳洗,一面暗忖道:“难道那位许负之言,应在汉王身上不成?即使空言不准,我今得侍汉王,已较此地为奴,胜得多多了。”装扮已毕,随了宫娥进帐。见过汉王,在旁低头侍立其侧。汉王方在酣饮,一双酿眼,朝她细细打量一番道:“汝知道寡人不斩魏豹之意么?”蝴蝶答道:“未知。”汉王微笑道:“这是为的是你呀!纳人之妇,哪好不留人之命。”蝴蝶道:“大王仁厚待人,必延万世基业。”她说到基业二字,陡然想许负之言,心中一喜,禁不住微微地嫣然一笑。汉王见她这一笑,真显倾国倾城之貌,便顺手把她拉到坐在膝上,也笑着问她道:“汝心中在想何事?何故笑得如此有味?”蝴蝶便呈出媚态,边拂着汉王的美髯,边答道:“织室罪奴,一旦忽蒙召侍,不禁窃喜,故有此笑。”汉王见她出言知趣,也就呵呵地一笑,即倚着她的肩头,同入帏中去演高唐故事去了。蝴蝶此时身不由主,却在恩承雨露的时候,始将她的梦兆,以及许负之言,告知汉王。
  汉王笑道:“此是贵征,我此刻就玉成你罢!”说也奇怪,蝴蝶经此一番交欢,便已怀胎,后来十月满足,果生一男,取名为恒,就是将来的汉文帝。当时只晦气了一个魏王豹,天天的在那儿大骂许负相术不灵。在不佞看起来,许负的相术,真正是大灵特灵。譬如许负当时不说蝴蝶要生帝子,魏豹也不敢独立,竟去叛汉。若不叛汉,蝴蝶仍做魏豹的妃子,仍做魏豹的妃子,自然不会与汉王交欢。不与汉王交欢,试问这个龙种,又从何去求得呢?必要这样一说,方能引动魏豹叛汉之心,蝴蝶因此方得做汉王的妃子。人生遇合,命数倒也不可不信。刘媪曾受龙种,而生汉高帝;蝴蝶亦受龙种,而生汉文帝。两代相传,都是龙种。虽是史家附会之说,未可深信。不过取作小说材料,凭空添了不少的热闹。
  再说那时争天下的只有楚汉二国,其余诸侯,不过类似堤边杨柳,随着风势,东西乱倒罢了。项王一见各路诸侯,对于他叛了又降,降了又叛,无非为的是汉王一个人。若能将汉王灭去,各路的诸侯,传檄可定。他又因汉王手下有三个能人:划策的是张良,筹饷的是萧何,打仗的是韩信。汉王既有他们三人扶助,连年交战,大小何止百次,与其和他死战,不如招他投顺,省得长动干戈。但是汉王如此军威,如何肯来投顺呢?项王踌躇了几天,竟被他想出一个毒计。正是:思人服我谈何易,对于烹亲技亦穷。
  不知项王想出的什么毒计,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逆子乞分羹思尝父肉 奸夫劳赐爵酬伴妻身
  却说项王,想出对付汉王的毒计以后,一面吩咐左右,速去办理,一面复向汉王索战。汉王畏惧他的势猛,只是不肯出战。项王便命把汉王之父太公,洗剥干净,置诸俎上。推至涧侧,自在后面押着,厉声大喝道:“刘邦那厮听着!尔若再不出降,我即烹食尔父之肉!”这两句话的声音,响震山谷。汉兵无不听见,急向汉王报知。汉王也大惊失色道:“这样如何是好?”张良在旁,慌忙进说道:“大王不必着急,项王因恨我军不出,特设此计,来吓大王。大王只要复辞决绝,他们的诡谋,便无用处。”汉王道:“倘使我父果然被烹,我将如何为子?如何为人?”张良接说道:“现在楚军里面,除了项王,就要算项伯最有权力了。项伯与大王已联姻娅,定能谏阻,决计无妨。”汉王听了,想了一想,果使人传语道:“我与项羽同事义帝,约为兄弟,我翁即是汝翁,必欲烹汝翁,请分我一杯羹!”项王听到此语,顿时怒不可遏,立命左右,将太公移置俎下,要向鼎锅里就投。正在间不容发之际,陡见项王身后,忽地闪出一人,高叫道:“且慢且慢!”说着,又朝项王说道:“天下事尚未可知,务请勿为己甚。况且为争天下,往往不顾家族。今死一人父,于事无益,多惹他人仇恨罢了。”项王闻言,始命把太公牵回,照前软禁。
  这位力救公主的楚人,就是项伯,果如张良所料。项王复遣使致语汉王道:“天下汹汹,连岁不宁,无非为了我辈二人,相持不下。今愿与汉王亲战数合,一决雌雄。我若不胜,卷甲即退。何苦长此战争,劳民丧财呢?”汉王笑谢来使道:“我愿斗智,不愿斗力。”楚使回报项王,项王一跃上马,跑出营门,挑选壮士数十骑,令作前锋,驰向涧边挑战。汉营中有一个下士楼烦,素善骑射,由汉王派他出垒,隔涧放箭。飕飕地响了数声,射倒了好几个壮士。陡见涧东来了一匹乌骓马,乘着一位披甲持戟的大王,眼似铜铃,须如铁帚,那种凶悍形状,令人一见,心胆俱碎。再加一声叱咤,天摇地动,好似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一般。只吓得楼烦双手俱颤,不能再射。两脚也站立不住,倒退几步,更是回头便跑。走入营中,见了汉王,心中犹在乱跳,说话竟至无从辨听。汉王飞派探子出去探视敌人如何凶恶。那探出去,见是项王守在涧侧,专呼汉王打话。汉王闻报,虽然有些胆怯,但又不肯示弱,因也整队趋出,与项王隔涧对谈。项王又叱语道:“刘邦!汝敢亲与我斗三合么?”
  汉王道:“项羽休得逞强!汝身负十大罪,尚敢饶舌么?汝背义帝旧约,迁我蜀汉,一罪也;擅杀卿子冠军目无主上,二罪也;奉命救赵,不闻还报,强迫诸侯入关,三罪也;烧秦宫,发掘始皇坟墓,劫取财宝,四罪也;子婴已降,将他杀害,五罪也;诈坑秦降卒二十万,累尸新安,六罪也;部下爱将,私封美地,反将各国故主,或降或逐,七罪也;出逐义帝自都彭城,又把韩梁故地,多半占据,八罪也;义帝尝为汝主,竟使人扮作水盗,行弑江中,九罪也;为政不平,主约不信,神人共愤,天地不容,十罪也。我为天下起义,连合诸侯,共诛残贼,尝使刑余罪人击汝,你不配与我打仗。”项王气极,不及打话,只用手中的戟,向后一挥,便有无数弓弩手,弓弦响处,只见呼呼的箭镞,飞过涧来。汉王一见箭如雨至,正想回马,胸前早已中了一箭,顿时一阵奇痛,几乎坠下马来。幸亏众将上前掩救,疾忙牵转马头,驰回营中。汉王痛不可忍,跳下马来,屈身趋进帐内,众将都来问安。汉王却佯用手扪足道:“贼箭中我足趾,或无妨碍。”左右拥至榻上安卧,即召医官,取出箭镞,敷上疮药。犹幸创处未深,不致有性命之虞,只是十分疼痛罢了。
  项王回营,专听汉营动静,只望汉王因伤身死,便好一战而定。汉营里面的张良,又知其意,匆匆入内帐看视汉王。汉王创处虽痛,犹能勉强支持。张良急劝汉王力疾起床,巡视各营,藉镇军心。汉王只得挣扎起来,裹好前胸,由左右扶他上车,向各垒巡视一周。将士等正在疑虑,忽见汉王亲来巡查,形容如故,大家方始放下愁怀。汉王巡行既毕,私下吩咐左右,不回原帐,竟驰至成皋,权时养病去了。项王得报,始知汉王未死,且在军中亲巡,又不禁大费躇踌。自思进不得进,退不敢退。长此迁延下去,恐怕粮尽兵疲,一时委决不下。陡地又传到警耗,却是大将龙且,战败身亡,首级已被韩信取去示众。
  项王大惊道:“韩信小子,真有如此利害么?他既伤了我的大将,势必乘胜前来,与刘邦合兵攻我。韩信!韩信!我总与你势不两立的了。”韩信既杀龙且,又闻田横因为田广已死,自为齐王,出驻嬴下,截住灌婴。灌婴奋力还击,杀得田横大败而逃,投奔彭城去了。韩信平定齐地,使人至汉王那儿告捷,且求封为齐王。
  汉王前在成皋养疾,刚刚痊可,便至广武。可巧韩信的使者也到广武,遂将韩信书信呈上。汉王展阅未终,不禁大怒道:“寡人困守此地,日日望他率兵来助。他非但不来相助,还要想做齐王么?”张良、陈平二人,适立其侧,赶忙连连轻蹑汉王足趾。汉王究属心灵,一面停住骂声,一面以原书持示他们二人。二人看罢那书,附耳语汉王道:“汉方不利,哪能禁止韩信称王,不若如他之愿。不然,恐有大变。”汉王因韩信书中,有暂请命臣为假王,方期镇定之语,复佯叱道:“大丈夫能够平定诸侯,不妨就做真王,为何要做假王呢?”即命来使回报,叫韩信守候册封。来使去后,汉王便命张良赉印赴齐,立韩信为齐王。韩信接印甚喜,厚待张良。张良又述汉王之意,望他发兵攻楚。韩信满口应允,俟张良走后,一面择吉称王,一面收拾兵马,预备攻楚。忽有楚使武涉,前来求见。韩信想道:“楚是我方仇敌,为何遣使到此?想是来作说客,我自有主意,何妨准他进见。”遂令召入。武涉是盱眙人,饶有口才。
  一见韩信,肃然下拜称贺。韩信起身答礼微笑道:“君来贺我作甚?无非替你项王来做说客?快快请说。”武涉听了,又是一拱道:“天下苦秦已久,故楚汉戮力击秦。今秦已亡,大家已经分土为王,正应藉此休兵,以培原气。明智如公路,当能体会。汉王为人,最尚诈术。足下只知为其效忠,我恐他日,必遭反噬,为彼所伤。足下得有今日,实由项王尚存,汉王不敢不笼络足下。足下眼前处境,正是进退裕如的时候,附汉则汉胜,附楚则楚胜。汉胜必危及足下,楚胜当不致自危。项王与足下本是故交,时时怀念,必不相负。若足下尚不肯深信,最好是与楚联合,三分天下,鼎足为王,楚汉两国,谁也不敢不重视足下。这是为目下万全之策,足下乞三思之!”韩信笑答道:“我前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计不从,推食食我。我若负他,必至为天所弃。我老实对君说,誓死从汉的了,请君为我善复项王可也。”武涉见他志决难移,只得别去。韩信送走武涉,帐下谋士蒯彻,也来进言,苦苦劝他对于楚汉,两不相助,三分鼎峙,静待时机。韩信仍不肯听,但又将人马停住,再听汉王消息。
  汉王固守广武,又是数旬。日盼韩信发兵攻楚,终没动静,乃立英布为淮南王,使他再赴九江,截楚归路。一面复致书彭越,叫他侵入梁地,断楚粮道。布置稍定,尚恐项王粮尽欲归,仍要害及太公。当夜便与张良、陈平商议救父之法。两人齐声道:“项王目下乏粮,不敢急归者,惧我方击其后耳。此时正好与他议和,救回太公、吕后,再观风色。”汉王道:“项王性情暴戾,一语不合,便至丧身。若要遣使前往议和,其人委实难眩”言尚未毕,忽有一人应声道:“微臣愿往!”汉王瞧去,乃是洛阳人侯公。从军多年,素长肆应,遂允所请,嘱令小心。
  侯公驰赴楚营,来谒项王。项王正得武涉归报,很觉愁闷,忽闻汉营遣使到来,乃仗剑高坐,传令进见。侯公徐徐步入,见了项王,毫无惧色,从容行礼。项王瞋目与语道:“你来为何?尔主既不进战,又不退去,是何道理?”侯公正色道:“大王还是欲战呢?还是欲退呢?”项王道:“我欲一战。”侯公道:“战是危机,胜负不可逆料。臣今为罢战而来,故敢进谒大王。”项王道:“听汝之言,莫非要想讲和么?”侯公道:“汉王本不欲与大王言战,大王如欲保全民命,舍战为和,敢不从命!”项王此时意气稍平,便将手中之剑,插入鞘内。
  问及和议条款。侯公道:“使臣奉汉王命,却有二议。一是楚汉二国,划定疆界,各不相犯;二请释还汉王父太公、妻吕氏,使他们骨肉团圆,也感盛德。”项王听了,狞笑道:“汝主又来欺我么?他无非想骗取家眷,命汝诡词请和。”侯公也微笑道:“大王知汉王东出之意么?无伦至重,谁肯抛弃?前者汉王潜入彭城,只是想取家眷,别无他意。嗣闻太公、吕氏已为大王所掳,因此频年与兵,各有不利。大王如不欲言和,那就不谈。既言和议,大王何不慨然允臣所衣?汉王固感大王高谊,誓不东侵。天下诸侯,也钦大王仁厚,谁不悦服。大王既不杀人之父,又不污人之妻,孝义二字,已是分得如此清楚。今又放还,更见仁字。汉王如再相犯,这是曲在汉王。师直为壮,大王直道而行。天下归心,何惧一汉王哉?”项王最喜奉承,听了侯公一番谀词,深惬心怀,便令侯公与项伯划分国界。项伯本是袒汉人物,当下就议定荥阳东南二十里外,有一鸿沟,以沟为界,沟东属楚,沟西属汉。当由项王遣使同了侯公去见汉王,订定约章,各无异言。所有迎还太公、吕后的重差,仍烦侯公熟手办理。侯公又同楚使至楚,见了项王,请从前议。
  项王倒也直爽,并不迟疑。即放出太公、吕氏,以及审食其,令与侯公同归。
  这天汉王计算他的慈父,他的爱妻,不久就要到了,便亲自率领文臣武将,出营迎接。父子夫妻,相见之下,一时悲喜交集。六只眼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万语千言,反而无从说起。汉王急将父亲、妻子导入内帐,暂令审食其候于外帐。
  又因侯公此次的功劳不小,即封为平国君,以酬其劳。汉王始去跪在太公面前,扶着太公的膝盖,垂泪道:“孩儿不孝,只因为了天下,致使父亲身入敌营作为质品,屡受惊吓。还望父亲重治孩儿不孝之罪!”太公见了,一面也掉下几点老泪。一面扶起他的儿子道:“为父虽然吃苦,幸而邀天之福,汝已得了王位。望汝以后真能大业有成,也不枉为父养你一常”汉王忙现出十分孝顺的颜色,肃然答道:“父亲春秋已高,不必管孩儿冲锋陷阵。快顾自己的快乐,要穿的尽管穿,喜吃的尽管吃,优游岁月,以娱暮景便了。”太公听毕,一想儿子得有今日,当年龙种之话,已是应了。愁少乐多,倒也安心。独有吕氏,一人孤立在旁,已是难耐。等她的丈夫和她公公一说完话,便走近的他丈夫身前,一面拉着他的手,一面又将自己的烦颊,倚在他的肩胛之上。尚未开言,早又泪下如雨。汉王赶忙用衣袖替她试泪道:“现在总算大难已过,夫妇重圆,快莫伤心!”吕氏听了,方才止泪道:“你这几年在外封王封侯,你哪里知道为妻所吃的苦楚呢?”汉王道:“贤妻的苦况,我已尽知。但望我把天下马上打定,也好使你享受荣华,以偿所苦。”说着,便命后帐所有的妃嫔,出来先拜太公,后拜妻子。
  吕氏又提起她的子女,为乱兵冲散,现在未知生死存亡。汉王告知其事,又说:“我已将盈儿立为太子,现在同他姐姐,都在关中。且过几时,我请父亲同你也到那儿去就是了。”吕氏听了,方始面有喜色。这天晚上,汉王便命在后帐大排诞宴,与父亲、妻子压惊。这席酒诞,倒也吃得非凡高兴。等得宴罢,便与吕氏携手入帐,重叙闺房之乐。
  吕氏始将别后之事,一一告知汉王。又说起她在家中的时候,全仗审食其鞠躬尽瘁,无微不至。逃难的时候,奋不顾身,拼命保护。在楚营时候,陪伴劝慰,解我烦恼。我害病时候,衣不解带,侍奉汤水。像这种多情多义的人材,为公为私,你须要看为妻之面,重用其人才好。汉王听了道:“审食其这人,我仅知道他长于世故。所以托他料理家事。谁知他尚有这般忠心,洵属可龋贤妻既是保他,我当畀他一个爵位,以酬伴你之劳就是。”次日,汉王便召入审食其奖励他道:“我妻已将你的好处,告知于我。我就授尔为辟阳侯,尔须谨慎从公,毋负寡人。”审食其听了,自然喜出望外。以后对于吕氏,更是浃骨沦髓地报答知遇。这是汉四年九月间的事情。
  没有几日,汉王已闻项王果然拔营东归。汉王亦欲西返,传令将士整顿归装。忽有两个人进来谏阻。这两个人你道是谁?却是张良、陈平。汉王道:“我与项王已立和约,他既东归,我还在此作甚?”张良、陈平二人,齐声答道:“臣等请大王议和,无非为的是太公、吕后二人,留在楚营,防有危险。现在太公、吕后既已安然归来,正好与他交战。况且天下大局,我们已经得了三分之二,四方诸侯,又多归附。项王兵疲食尽,众叛亲离,此是天意亡楚的时候。若听东归,不去追击。岂非纵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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