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泪珠滴落到夏今觉手背,他被烫得一颤,急忙去看小孩的脸。
平日干净整洁如小王子的孩童,悄无声息,安安静静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
“宝宝马上就打完了。”夏今觉轻拍聂诏瑜后背安抚。
“不疼,不疼。”
聂负崇头回见聂诏瑜情绪如此外放,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像个大傻子。
慌忙掏兜找纸给聂诏瑜擦眼泪鼻涕,背心,短裤愣是没一个兜。
最后慌不择路抓起衣摆往聂诏瑜脸上招呼。
“好了好了,打完了,痛痛飞,痛痛飞。”夏今觉抱着孩子到旁边按压棉签止血。
“你家孩子真棒,打针居然一声不吭,哪像我家这个,还没碰他呢就鬼吼鬼叫。”围观全程的家长抱着个胖娃娃满眼羡慕。
夏今觉和聂负崇面面相觑,如果可以他们宁愿聂诏瑜嗷嗷哭,也好过默默忍耐,憋得小脸发紫。
“呜……疼……”
非常细微的声音,若不是聂诏瑜脑袋恰好趴在夏今觉肩头,他大抵会错过。
夏今觉怔忡,眼睛倏地瞪大,屏住呼吸,像被人施了定身术。
“怎么了?”聂负崇抬头便见夏今觉这副模样,心不由悬了起来。
“你你你……你听见了吗?”夏今觉磕磕巴巴问。
“听见什么?”聂负崇疑惑。
“他他他他……”夏今觉宛如卡住的碟片,无法进行下一步。
聂负崇眉心拧成川字,眼睁睁看着夏今觉抬手指向聂诏瑜,一口气:“他说话了!”
“你听错了吧。”聂负崇不相信,夏今觉可能把其他孩子的声音当作聂诏瑜在讲话。
聂负崇想也不想,直接否定的态度激起了夏今觉的逆反心,神情变得严肃认真,笃定道:“不,我绝对没听错。”
“肯定是小瑜的声音,就在我耳朵边!”
聂负崇眉心皱得更紧,能夹死蚊子,态度跟随夏今觉的态度而转变,“他说了什么?”
夏今觉:“他说他疼。”
聂负崇的心脏瞬间被无数支箭矢射穿,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他期待过聂诏瑜重新说话的那天,幻想过聂诏瑜可能说的内容。
世界广大,宇宙浩渺,美好的事物那样多,他的孩子再度开口竟然是喊疼。
作为父亲,他是多么失职啊。
第32章第三十二章痛痛飞
在医院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聂诏瑜没有不良反应,温度也降了些,二人拿着医生开的药回家去。
经过一番折腾,聂诏瑜陷入昏睡,夏今觉带孩子坐上副驾驶,抽出纸巾擦擦额角细汗,顺手将袖子往上卷。
夜凉如水,但到底是盛夏,他又穿着长袖长裤抱着个裹成蚕蛹的孩子来回走动,身上不免热出汗。
“你手怎么弄的?”手臂突然被捉住,男人压低眉宇,眼神不善。
经聂负崇提醒,夏今觉顺势一瞅,这才发现自己手臂青紫一片。
“啥时候伤的?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夏今觉比他更茫然,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反而隐隐感觉一丝疼痛。
聂负崇注意到他微微蹙拢的眉,一看便知在忍痛,结合青年伤的地方,聂负崇把视线落在夏今觉怀中的小崽子身上。
“哈哈哈哈不可能,小瑜哪儿来那么大力气。”夏今觉宁愿相信是自己不小心在哪儿磕的。
聂负崇神情却越发笃定,“应该是打针那会儿。”
夏今觉本欲替聂诏瑜再辩驳几句,到嘴边的话倏地咽回去。
脑中快速闪过几个片段。
聂诏瑜短暂苏醒那段时间,他顾着专心哄孩子,全然没发现聂诏瑜小手紧紧攥成拳头,一只胡乱在空中挥舞,另一只用力抓握他的手臂。
打针的时候聂诏瑜不停挣扎,在夏今觉怀里横冲直撞,他胸口挨了好几下,手臂大概就是那会儿被砸的。
当时夏今觉心思都在孩子身上,生怕他伤到自个儿,毕竟聂诏瑜的小拳头对成年人来说伤害极低,换作小孩儿可就不一样了。
“啊,我记起来了,还真是。”夏今觉摸摸自己后脑勺,无所谓地笑笑。
“没事儿,过两天自个儿会消。”
青紫的淤痕在皓白的手臂上显得异常狰狞可怖,难以想象夏今觉一个文弱老师有多疼,兴许还会影响到他上课。
一节课下来需要板书的内容应该不少,可能加重伤情,影响日常生活。
然而夏今觉并未责备任何人,没有怪聂诏瑜不乖,也没有怪聂负崇不负责任,否则受伤的应该是他。
聂负崇思绪万千,百感交集,心脏像浸入气泡水中又酸又胀,夏今觉如春日暖阳和煦温柔,好似和他在一起就不会有阴霾。
凝视那片淤青莫名碍眼,聂负崇俯身于上面轻轻吹了下,“痛痛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