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想起沈云彦刚进府时的样子——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吃饭都要躲在角落,夜里稍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有次沐风无意间从背后拍他肩膀,差点被他一肘击断肋骨。
"记得你刚来我们家那天吗?"她突然问。
沈云彦怔了怔。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孩子,当时翰翰在他怀里尿湿了锦袍,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暴怒,可他却僵硬地托着那个软乎乎的小身子,像捧着一碰即碎的琉璃。
"你抱着他换了三次尿布。"苏悦轻笑,"最后还偷偷亲了他顶。"
沈云彦耳根烫。他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还有瑶瑶热那次"
那是沈云彦第一次对人火。
小丫头染了风寒,他红着眼眶把负责照看的仆役骂得狗血淋头,又连夜骑马去邻县买回稀缺的药材。
没人知道,他回府时掌心全是缰绳勒出的血痕。
"我我只是"
"你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很好的爹爹了。"苏悦捧住他的脸,"对我们的孩子来说,你会是世上最好的父亲。"
沈云彦的泪水再次决堤。
他想起这大半年来,自己是如何偷偷观察梁君泽哄孩子的语调,模仿沐风拍嗝的手法,甚至向最不对付的顾清宴请教怎么削木玩具。
那些深夜里对着铜镜练习的微笑,那些藏在账本下的育儿手札,那些无人知晓的忐忑与渴望
"我可以吗?"他问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苏悦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的手,轻轻覆在他的小腹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这里将来会有个小小生命,流着他们的血,继承他的眉眼,却拥有他从未得到过的,完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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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彦突然翻身下床,在苏悦错愕的目光中翻出个紫檀木匣。
匣子打开,里面整齐地摆着七个小木雕——瑶瑶扎小辫的样子,翰翰玩九连环的神态,欣欣吐泡泡的憨态甚至还有未出世的,上官兄弟腹中胎儿的想象图。
"我我偷偷刻的"他声音颤,"每次想喝药时,就刻一会儿"
苏悦拿起其中一个,那是宁宁满月时的模样,连襁褓上的花纹都分毫不差。
她突然明白为何每次孩子们闹腾时,沈云彦总是"恰好"出现在附近,又总是"顺手"递出恰到好处的玩具或零嘴。
"云彦。"她轻唤他的名字,"我们的孩子会很幸福。"
沈云彦将脸埋在她颈窝,滚烫的泪水顺着锁骨滑落。
二十多年来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露出里面那个伤痕累累却依然渴望温暖的孩子。
窗外,月亮悄悄躲进云层。
沈云彦在黑暗中摸索到苏悦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他忽然想起白日里周子谦问他的话:
"阿彦哥,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待在账房?"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清净"。可现在他知道了,从今往后,他的生命里再也不需要那种孤独的"清净"。
"悦儿。"他声音带着颤抖,"我会学着当个好父亲。"
苏悦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轻吻:"你早就已经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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