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人发现娘亲,也不能让人寻到他。
云都这地儿穷乡辟野,能吃的东西不多,大多为粗糙的杂粮研磨烙的饼,就着一碗热腾腾的开水。
师知苎见他这样明显活在富贵窝的小公子,竟将这些粗食都吃得慢条斯理,好似在咀嚼什么鲜嫩美味,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嫌弃。
当时她刚来云都小半年后才适应的。
“行迟,你家是在何处?一会儿我去衙门请人帮你给你家中人送信。”吃完后她开口说道。
沉商眨了眨眼,摇头黯淡道:“不用了五姨,我恐怕暂时回不去了,我乃家中长子,但父亲却对我不闻不问,府中姨娘趁着父亲不在家,越俎代庖随便将我送出来,父亲不会来寻我,我回去还是会被送出去的。”
“竟还有这般事?”师知苎闻言蹙眉:“你父亲再不闻不问,你也是他的孩子,任由旁人将你送至云都这样偏远之地来送死,真是人心歹毒。”
想起刚开始见他的模样,她对他的怜惜更甚了。
感受女人的怜爱的目光,他脸上适当地浮起落魄:“无碍,父亲本也不喜我,姨娘对我非打即骂,也已习惯了,若是我阿娘还在……”
说着他眼中瞬间滴落几颗泪珠,然后又慌张地抬手欲盖弥彰地擦干。
“五姨,我能否暂且在你这里多住些时日,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过,我想等父亲回去后发现我不见再回去,现在回去我还会被送出来的,下次恐怕就遇不见五姨这样的好的人了。”
他笑得脆弱,不知为何师知苎的心揪成一团。
她忍不住伸手将他抱住:“好,你暂且就在我这里住下……”
“你父亲何时回府?”她问道。
沉商垂着眼睫摇头:“不知,父亲的踪迹从不会告知给我。”
这句话悄然将她想要派人,送信给他父亲的想法打破。
说完话沉商从她身上跳下,然后主动要去收拾碗筷,被她一把按住。
“你就坐在这里,我来。”
“好。”他乖巧点头。
师知苎心中对他是越发怜悯。
收拾完后不远处传来轰隆的剧响声。
是垣国再次在侵犯云都的边城。
师知苎在家中等到战火声变小,准备驾驴车去外面捡尸,沉商见状也要跟去,说一人在家中害怕。
后面磨不过他,师知苎便将他一道带出去。
沉商跟在师知苎身边听话乖巧,十分讨人喜爱,在外面转了一圈,云都的人几乎都知道,她家中捡回来个漂亮的小公子。
他在云都很快便与这t些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远在京都的宫中。
巍峨皇城屹立在繁华之下,宫中早已经乱成一团,陛下刚外出不久,小太子又说做了什么梦,趁着宫人不备带着人外出不见了。
宋观前作为太子傅,派了不少人出去寻,都半分踪迹都没有寻到,便派人送信给远在晋州的顾蕴光。
景任殿中,宫人黑压压地跪了满殿。
身着玄色锦袍的青年冷峻地坐在前方,这几年的时间,将他越发打磨得如浸泡在水中一块冷玉,不怒自威,似生来便寡情冷血的玉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