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帧忽然顿步,愣了一息,转身
走回来,一把扯着施长生塞进马车,回头对俞慎微吩咐:“上?车!”
俞慎微愣了几瞬,责怪地瞪了眼施长生,怕他们车内动手,急忙跟着上?车。
车内二人相互怒视,剑拔弩张。
从刚刚李帧锁住施长生手法,俞慎微瞧出来,他应该懂些拳脚功夫。好?汉不吃眼前亏,最?好?还是莫惹怒了他。
她稳了稳情?绪,好?声好?气道:“李夫子莫怪,舍弟说话直了些,此?事……”
“此?事只有你们姐弟知晓!如今是威胁吗?”
“李夫子见谅,我们并无恶意,只是……”
“那是存什么善意吗?”李帧冷冷质问。
俞慎微一时间被对方怼得哑口无言。
这事本不是他们故意打听,只是无意间发现他真实身份。但他们只是因?为?身边有个假冒身份的人,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从而弄清楚情?况罢了。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这么久,他们也并没有想要要挟,或者其他企图,不过是存了几分好?奇罢了。
是二弟行事莽撞,拿此?事威胁,但他们姐弟三人并未告知二弟李帧真实身份,二弟也不过是无凭无据猜测罢了。
长生刚刚的确言语不当。她也诚心道歉、解释,对方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她抬眸望着李帧回道:“我们姐弟最?大的善意就是一直装聋作哑,没有将你身份公?布出去。你冒名顶替旁人,真正的李帧呢?他人在哪?你是否存了善意?”
李帧盯着面前姑娘看了须臾,对方因?为?情?绪激动,双颊微微泛红,一双目光满含怨气。
他也知道自己刚刚情?绪失控,他们姐弟若真有恶意,他的身份早就公?之于众,他不会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心中?生出一丝愧疚,微微垂下视线,最?后?别过脸去,半晌后?低声道:“是我失礼,俞姑娘见谅。”
俞慎微气也消了些,转过身去没再说话。
车内气氛冷滞,谁都没有开?口,只闻车轮辘辘之声。
好?一阵儿,马车朝路旁让道,猛然颠簸一下,俞慎微身子一歪,头朝车门撞去,与此?同时手臂被人拉住,及时将她拉回来,阻止磕碰。
她瞥了眼手臂,李帧忙松开?手,有点?无措道:“失礼了。”朝旁边挪了下位置,离俞慎微远半尺。
俞慎微也向车门移了些,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多?谢!”
马车进城后?,李帧情?绪低落,沉声开?口道:“俞姑娘,你也经历过被亲人残害抛弃,我亦如是。我们都是想抛弃过去身份重新好?好?活着,只是方式不同而已。俞姑娘若是愿继续施舍善意,李帧感激不尽;若是不愿,我亦不怪你。”说完让车夫停车,起身下车去。
俞慎微透过车窗看着远去身影,在人群中?孤单落寞,好?似与这个热闹人世格格不入。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原来他们一样。
文韬书肆。
高晖同老掌柜正在院子里商量新书的?事,两个人意见相悖,又各说各有?理。扭头见到李帧,高晖忙起身唤道:“李夫子,你来得正好,你支持谁说的??”
问完话,想到了什么,好奇道:“你不是?今日休工吗?是?有?什么活没做完?”发?现他?脸色不对,又问,“出什么事了?我?能?帮忙吗?”
李帧苦笑一声,道:“我?是?来和晖少爷与掌柜说一声,我?要?辞工。”
二人相视,皆是?意外。
“为?何?”老掌柜先开口,马上就要?安排新书雕刻刊印,这时候可?不能?少了人。他?忙关心地问:“怎么做得好好的?要?辞工?是?遇着啥事了?许是?我?能?帮上忙。”
“没有?。多?谢掌柜几年来的?照顾,也多?谢晖少爷赏识。”朝二人拱手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高晖觉得莫名其妙,他?可?不信真没事发?生,心情全都写在脸上呢!
“李夫子。”他?追过去,拉住李帧问,“大姐的?事情,你帮了我?,我?欠你个人情。你遇到何困难,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没有?。”
高晖指着他?的?脑门道:“上面写着‘有?事’。”
李帧未与他?磨嘴皮子,只道:“晖少爷应该很忙,我?不打扰了。”说完径直朝前面铺面去。
老掌柜走上来,指了指人,问:“就这么让人走了?”
“你有?本事,你去留人。”说完转身走到小桌边,翻看一堆稿纸,说道,“掌柜,新书的?事,依着我?说的?做,亏了我?的?也亏不了你的?。”
老掌柜拍着腿着急地解释:“晖少爷,老叟哪里是?为?了自己,老叟在书肆做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书肆着想。你这想法有?点不靠谱。且不说能?不能?拿到文集,就算是?拿到了,若是?印出来卖不出去,这工墨纸张所有?花费可?都打水漂了。”
高晖笑着道:“做生意哪里有?只赚不赔的??没有?赔的?胆哪有?赚钱的?机会?我?估算了下,赔也赔不了多?少。”
老掌柜眉头拧了一大把,见这个小东家?不听劝,气得胡子都吹直了。最后唉声叹气离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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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高晖朝戚婆婆家?去,走到巷子里,见到门前坐着一个人。朝前走几步,嗅到酒味,借着月光看清是?李帧。
他?嘿嘿笑着上前,“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带了两坛酒,我?请你喝。”将手里酒坛提起来给对方瞧,“咱们宁州府最好的?白檀酒,二十年陈酿。你大晚上坐在家?门口喝酒,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走,带你去个喝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