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忱带着这两只青橘回到宅中,打上井水,将手洗净。
橘子沉到水底,他将之捞起,剥开青皮,尝了一口。
确实如她所说,它是甜的,他吃了一片,又一片。
舌头是麻木的,尝不出酸或是甜。
他将两个橘子吃光,回房去处理公文,而后用了晚饭,仍旧没有什么滋味。
亥时三刻,他沐浴完,穿上寝衣躺在床上。
灯烛已经熄灭,床铺宽敞,他在薄薄的月色中,探手抚上身边本该属于枕边人的位置,触手一片冰凉。
自然是凉的,将来的数十年,直到他这辈子老死,都不会有半点温度。
这一刻他忽然尝到了那只青橘的味道,满口酸楚,叫人哽咽。
——
大巫在信里写的日子到了,谢流忱去了约定的曲玉山山腰八角亭中等她,直到黄昏她都没有出现。
谢流忱离开,心中觉得甚是麻烦,回到家后忽而不想做任何事,明日连官衙也不想去了。
他干了这么多年,早就厌倦了繁冗案牍,上辈子全凭一口气撑着,一干就是六十多年。
如今一见到她,这口气就松了。
然而天一亮,他还是照旧去上值,他爬得高,才好暗里照应她。
近日白邈都未曾来找过他,不知是对他生了戒心,防备他撬墙角,还是忙着陪伴在崔韵时身侧,无暇来找他炫耀。
为了便于转换面容,他随身带着做出的丸药,一瓶用来换脸,一瓶用来解除药效。
他的准备没有白费,有一日下值后,元若转告他,白邈正在“成归云”家后门等着他。
谢流忱便让马车改了方向,到了巷口时,他下车步行过去。
白邈正在后门气哼哼地等他,一见面便阴阳怪气道:“崔韵时邀请你后日一同去踏青。”
他紧接着又道:“不只请了你,还有别人,你别得意。”
“我有什么可得意的?”
白邈见成归云神情平和,还带了点不明所以,心里火气消了大半。
他也知道怪不到成归云身上,因为他全程都听着,成归云就只说了一句话,连眼睛都不敢和崔韵时对上。
也不知道崔韵时怎么就注意到了成归云,他哪有他好看,她该不会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点清粥小菜吧。
成归云这种清纯的小家碧玉,不是,小家墨玉,最会引人生出保护欲了。
危险。
白邈想通这一点,马上变换态度,鼓励道:“阿成,男子不能这样畏畏缩缩,要大方要利落,说话大声一点,用丹田发声你知道吗,这样说话才洪亮,才显得你中气十足,是男人中的男人。”
最主要的是,中气十足的男子就不会引得崔韵时一颗呵护人的心蠢蠢欲动了。
谢流忱仍然用成归云那副懵懂的表情,看着白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