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拖着流血的脚去到柜前,抱来一整个小箱子给她,让她取一瓶贴着红色签纸,上书通血散的瓷瓶。
崔韵时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听起来像是在擦药油。
谢流忱转身,慢慢走到帘后,偷偷打开瓶塞吃下一粒丸药。
崔韵时盯着那片帘子,等到帘后的人走出来,已然是成归云的面容。
简直比画皮还要自然。
若非她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事。
她终于可以确定,眼前这人就是谢流忱。
等到他拖着伤脚回来,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想象中她的脸该在的位置。
崔韵时抬手摸上他的脸,谢流忱整个人都绷紧了,受宠若惊地瞪大眼。
紧接着他就听到她轻声道:“谢流忱。”
“……”
他有一瞬间惊慌得无法理解她的话,四面墙壁朝他压来,挤压着他的内脏,让他听见自己心脏迸出血的声音。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你就是这样‘不出现在我面前’的吗?”
崔韵时的语气里没多少愤怒,她都习惯他的出尔反尔了,他或许会将之称为爱。
他一向如此,怨恨是出于爱,折磨别人的心也是出于爱,欺骗是爱。
她的手仍按在他脸上,而后抬高,落下。
啪的一声脆响,谢流忱被她抽得整个人摔出去,撞倒在装满瓷瓶的药箱上。
血一滴滴地顺着箱体滚落,很快汇成一小滩血泊。
他没有任何反应,撞上药箱的那一刻便昏了过去。
她没想用那么大的力气,她也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怒气,可是这一巴掌下去,她的手都震麻了。
她不知道打过他多少次耳光了,可他从没长过记性。
她一次次地在他身上施加疼痛,他一次次地凑上来,好像不知道害怕一样。
她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他大概是觉着,他对不住她,所以自愿在她手里受苦受难,想要赎罪,想要换取一个机会。
崔韵时将发麻的手掌摊在膝上,满心疲惫,仰头空望着房梁。
地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他爬起来,来不及喊痛,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握住她的手。
这么久以来,每当他想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另一个谢流忱就会往手心划一刀,活活把他给痛昏过去,魂魄再不能和他角力。
这本就是他的身体,他却不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她,用自己的口对她吐露心声。
他跌跌撞撞地爬过来,想要拉住她的手,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