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该做的事,就是彻底消失。
他的眼皮渐渐支撑不住,意识像飘散的雪花,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魂魄之上,像父亲离去的那一日,寒意彻骨。
他想抓住什么,可是连手都没有抬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出这个世界。
这一世太短了啊……
谢二睁开眼,他歪了歪头感受了一下,唇角渐渐勾起。
事情办成了。
他一高兴,从架上拿起一壶梨花酿,斟满两杯,推到崔韵时面前。
他嗅了嗅清甜的酒香,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话都跟着多起来:“酒不管闻着多甜,入口却都是辛辣的,每回应酬不得不喝酒时,我都悄悄倒了,一滴都没有沾,从未有人发现过,你想看看我这一手吗?”
崔韵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也慢慢不笑了。
他明白了,那瓶毒药里也有属于他的一颗。
他眼里忽然闪出泪光:“我不想吃,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犯错,为何都要这样对我?”
崔韵时不想和他过多分辩有没有错的问题,只简短道:“你也和他一样不想放弃,会想方设法地继续纠缠我,我累了,想过些安生日子。”
崔韵时拿着那瓶药:“你要我来动手吗?”
谢二想了许久,嗓音干涩道:“我自己来。”
谢二:“我有身后事需要安排,不然会出乱子,让我写一封信可好?”
崔韵时同意了。
他磨开墨,写好一封信,交给屋外的元若后又重新回来,干脆地倒出药服下。
很快就结束了。
谢二窝在圈椅里,崔韵时看他这么高大的一个人,缩在里面时,却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谢二忽然睁开眼:“你若是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来找我,给我喂颗解药。待我将事办完,我会自己再服下那药,不会叫你为难,所以不要自己一人心烦,尽管利用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嘴唇徒劳地张了两下,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崔韵时将桌上那瓶解药装入匣中,拿出那本册子翻了翻。
内容详实,字迹工整,要点全都用朱笔勾勒出来,做了不同的记号。
第一页和最后一页还提醒她多抄录几份,以防遗失。
她忽然想到,谢流忱若是给人做爹,或许会做得不错。
她抱起匣子,离开了这间屋子,彻底与他作别。
——
裴若望得知谢流忱变成傻子的时候,差点以为元若在和他说笑。
他忍俊不禁道:“你瞧着挺正经,说起玩笑倒是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