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舍不得,所以只能自私地将他捆绑在自己身边。
谢惓自嘲,他哪有什么君子风范,只不过一切的不堪都被掩藏于这身皮囊之下。
程慈反握住谢惓的手,神色迷茫,“为什么?原本你和他们并无牵扯,只是救了四皇子,就算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你们之前又不认识,根本不会有人认为你是他那边的人,为什么要参与进去?”
这句话许久之前程慈就想问了,谢惓不像是急功近利之人,只要他安安稳稳的、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就算朝廷动荡,也和他无关,总有一天,他会位极人臣、功成名就。
“……”
谢惓握紧程慈的手,眼眸一暗,话语艰涩,“之前你问我为谁守孝,是我爹娘……”
程慈身体一震,惊愕望向谢惓,“怎么……怎么会?”
“去年我匆匆回去,是收到来信,说我爹娘葬生火海。”谢惓抿了抿唇,时间转眼一年,说起爹娘时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阵阵酸涩滋味。
“那……”
程慈思维混乱,一时理不清话语。
“官府和邻居都说是意外,但……我知道不是,都是因为我……他们才死的,他们是被人杀害的。”
谢惓头垂着,泪水一滴一滴滚落,一年前听闻爹娘去世时他强忍住的悲痛,似乎在今日奔涌而出,压抑在喉咙的悲鸣宛如囚兽的哀嚎,绝望、哀伤。
程慈感受到手背上滚烫的泪水,心里也漫上层层苦涩滋味,之前他怕触碰谢惓伤心处,没敢问他家中是谁过世,原来……原来,是他爹娘,而且还是被人害死,这……
程慈搂过谢惓,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没一会,就感觉湿热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别难过,他们在天上望着你这样悲伤,肯定会更难过的。”
程慈抚着谢惓的头,平时谢惓沉稳内敛的,旁人只觉得他冷峻自持,不知道他心底压了多少事,程慈也只是第一次窥见其中一隅,却已经让他潸然泪下。
谢惓靠在程慈肩膀上缓了片刻,将情绪收敛,抬起头,眼眶和鼻尖都红着,没有了平时的严谨和秩序。
程慈没说话,默默掏出手帕递给他。
殿试放榜,谢惓高中状元。
“原本是探花,不过皇上觉得你的名字眼熟,一问,知晓你去年救了四皇子,就改了。”
谢翊如是说,谢惓勾了勾唇,没搭话。
三元及第,一时之间谢惓名字天下皆知,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他的名字。
“这是第二个三元及第之人,去年谢翊,今年谢惓,都是姓谢,而且据说,这谢惓就是谢大人远亲家族子弟。”
“这状元郎几岁啊,婚配否,长相如何。”
“长得那叫一个端正如玉、俊美非凡,身边也没有人,克己守礼,家里有小娘子的可抓紧了。”
长相俊美、品行上佳、前途无限,这这些词叠加在谢惓身上,这段时间踏进他府里的媒人不知几何。
“汤圆,若是再有媒人上门,你就说我已有心悦之人。”
谢惓打发完一位媒人,对小厮说。
汤圆点头,“好的,少爷。”
街市上传遍谢惓名字时,程慈正和桑非、宋邵坐在茶楼里喝茶。
“阿卿这几日怎么不去找谢惓了?”
谢惓这个名字自从程慈匆匆跑回去找程老夫人准备科考御寒物时,就在程宋两家都留下深刻印象,毕竟之前程慈可没有这么关心过哪位好友。
程老爷专门找人打听这个谢惓是何方人士,知道他和四皇子走得近,还专门叮嘱程慈,千万别掺和进储位之争,但并没有干涉程慈和谢惓往来。
宋邵和桑非关系非同寻常,和程慈聊两句,就能察觉到他对谢惓的心思,所以谢惓春闱前一晚,程慈就被宋邵拘走了。
桑非心思巧妙,八面玲珑,惯会看人,在那晚程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求他帮忙第二日护送谢惓去考试时,他就察觉到程慈心思了。
这天桑非约程慈一起喝茶,宋邵无事,不放心两人单独跑出来,也跟着来了。
此时听到桑非的调侃,程慈还没有什么反应,宋邵就眼神警告看向他,“你不是说这糕点味道不错吗?那就多用点。”
桑非撇了撇嘴,“你平时不是忙得连晚膳都没时间用吗?怎么今日有时间与我们浪费了。”
程慈低着乖巧吃一块莲子糕,全当自己不存在。
很久以前程慈真的以为桑非是表哥好友,偶尔见桑非从表哥房内出来,只感慨两人友谊深厚,直到他对谢惓有了不一样的心思,才知道,桑非不仅是表哥好友,还是表哥枕边人。
只不过,两人日常相处你怼我一句,我刺你一句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有多大仇怨呢。
“阿卿,吃完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在上京城待了这么多年,生活得可真的无趣。”
桑非白了眼宋邵,转而和程慈亲亲热热地说话,程慈求救地望向宋邵,每次桑非说有好玩的地方的时候,被玩的都是程慈。
他不想去,不仅是因为会被玩,若是他爹知晓他去的什么地方,不打断他腿才怪。
“你别带坏阿卿,要去什么地方我找人陪你。”
宋邵拧眉,还想说什么,就对上桑非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无可奈何闭嘴。
程慈对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毫不关心,只在乎自己这个多余的人什么时候可以走。
明日谢惓要游街、去先圣庙上香刻名,程慈今晚想去找他。
这里的莲子糕和水晶马蹄糕都不错,不甜,待会可以给谢惓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