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长安内外飘着雪花。
京兆尹府衙内,原本裴茂的寝室内,此刻他毫无尊严双手被反绑着,一名甲兵伸出双手抓他的额头、下巴,掰开口腔后,另一个甲兵往裴茂口中灌着稀粥。
若不是怕几拳把裴茂打出个毛病,这些人早就动狠手了。
绝食?
只有你该死的时候,才会准许你绝食而死。
否则暴力之下,任何的反抗行为只会惹来各种羞辱。
脚步声传来,另外两个当值的甲兵扭头去看,就见马忠推门而入,带来一阵寒气。
这两个当值甲兵拱手见礼:“马队长。”
“太师已过平陵,为裴茂穿好防寒衣物,上车后你四人贴身跟随,不准他与外人见面、言语。”
马忠说着从腰囊中抽出一叠黑纱布,递给其中一名军爵略高的甲兵:“遮住他的脸,他若不肯配合,就上木枚。”
“是,卑职明白。”
甲兵拱手应下,就跟着马忠检查客厅、寝室各处,一切可能的文字载体都已被马忠打包装车,现在屋内空荡荡的,墙面各处以及地砖也有凿击痕迹,搜查了一切可能存在的隐秘空间。
马忠临行细密检查之后才离去,他前脚走,房间内的四个甲兵就拿出一截明显使用过的木枚,就不管裴茂是否配合,就将木枚横塞在裴茂口中,并以细牛皮索加固绑死。
随后就用马忠给的黑纱将裴茂的脸裹了几层,其中一个甲兵觉得黑纱遮脸不能遮挡视线,又掏出自己的披巾,略折叠几层,就绑在了裴茂的眉眶下。
就这样,裴茂很快就被推搡着向外走,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裴茂来不及感受什么,他稍有迟疑或抗拒,押解的甲兵就以马鞭抽打裴茂的小腿。
来到空荡荡的前院时,马忠就看到裴茂狼狈的模样,心中反倒生出警醒,多少有些敬佩王成的果决。
该认的罪避重就轻多多少少认了一些,然后一死了之。
反倒是裴茂这样的主谋,行动迟缓……个人受辱也就罢了,还会牵连无数信任裴氏的人。
马忠观察片刻,就抬手扶了扶遮雪的毡笠,也是默默下定决心,如果可以的话,就尽量不要参与到类似的事情中去。
若是不幸卷入,那么事到临头落败之际,那就学王成。
空阔院落内,裴茂盲目左右扭头,以为附近会有京兆府的府吏观望。
可前院只有十几名甲兵,门阁处还有没有散去的血腥。
新降下的雪虽然覆盖了昨日守卫流淌出并冻结的血液,可这些冻结的血液依旧持续散发那股令人感到紧迫的气味。
这股特殊气味之下,前院内的甲兵个个神情沉肃。
都眼睁睁盯着,直到裴茂被塞到车厢内,四名甲兵也挤入车厢后,这台两马拉载的马车开始前进。
京兆尹衙署前,衙署内的大小掾属、府吏已被解除吏服、乌纱进贤冠,此刻穿着粗布衣物,以普通巾帻裹头,五人一组用牛皮绳绑了右手,成了被押解的罪吏。
主簿杜畿虽然身形肥壮,可他并不怎么耐冻,此刻冻的浑身打摆子。
他已经承受了简单的拷打,可他嘴硬什么都没吐露,所以受刑最重。
没有衣物遮盖的脸颊、手背上可见鞭痕。
马忠出门乘马,对着几个伙伴歪头挥手,这支押解罪吏的队伍向着长安北门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