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无端嫉妒起自己的羽毛,就听沈惊鸿又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是很了不得的人,我不该说你像阿捡。”
沈醉苦笑一声:“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他只是一只又瞎又聋又弱又蠢的杂毛鸟,他心想。
本以为不出几日,沈惊鸿就会回归常态。
沈醉原本打算等沈惊鸿一变回来,就问他当初为何要擅自替他死。
可等了十来天,沈惊鸿依然是这副少年模样,期间还给他削了一段更薄的木条固定左手尾指,沈醉心里的火气也彻底提不起来了。
“哥哥,阿捡到了这里之后,为什么越来越嗜睡啊?”
因为一根羽毛做不出太复杂的动作,扮睡最简单,也最不会露馅。
沈醉被沈惊鸿连日来的一声声“哥哥”熨贴得心口舒适,顺口胡诌道:“幼鸟本就嗜睡,岛上安逸,它睡得多也不足为奇。”
说完,却看见沈惊鸿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那是不是阿捡跟我到处流浪,每日心惊胆战少睡了许多,耽误了长身体啊?”
“没有。”沈醉道,“那只鸟身上发生过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说话间,瞥见几个小妖在不远处弯弓射箭。
靶子是用木头打磨的,一圈圈靶环画得歪歪扭扭,看着有些滑稽。小妖个头虽矮小,可因为岛上不缺吃,个个生得白白胖胖,十分敦实,手中的弓箭于他们的身形而言虽然太高,不过也能勉强被拉开。
想到沈惊鸿的箭术是司默寒教的,沈醉心里忽然生出些隐秘的不甘心。看见沈惊鸿也兴致勃勃地看那些小妖玩耍,便抬手指了指那方向:“我们也去?”
“可我……没试过。”沈惊鸿又把手藏在袖子里攥袖口的布料。
沈醉:“我教你。”
好巧不巧,那伙练习弓箭的全是兔子精,而且刚好有上一次被沈醉抢走衣袍的那一只。
兔精生性胆小,不用沈醉轰,乖乖放下弓箭,飕飕溜了。
箭靶看着像闹着玩,好在弓箭都是上乘,看样式应是玄女从九重天带下来的。
沈醉站在沈惊鸿身后,脚跟在他靴尖上轻轻磕了磕:“腿分开站。”
被他磕到那只脚往后错开半步,二人的腿几乎贴在一处,沈醉心神一荡,脸立刻就黑了司默寒教沈惊鸿时岂不是也离这么近?
他差点咬碎自己的后槽牙。
沈惊鸿回头看他:“哥哥怎么了?”
这声“哥哥”及时挽救了沈醉的牙,他放松下颌,几乎是狰狞地扬起唇,抬手扶住沈惊鸿的腰:“背挺直。”
沈惊鸿挺直腰背,他手掌覆住的腰随之绷紧,他太熟悉这段腰用两只手狠狠掐住是什么感觉,想得脑门滚烫,嘴上冷淡道:“拉弓。”
沈惊鸿拉开了弓,整个人也随后仰的力道仰进他怀里。
他单手拢着男人的腰,脑子一钝,本来要说的话都忘了。
弓与弦已经被拉出圆形,沈惊鸿搭在弦上的手指因竭力微微发抖,用再也撑不住的声音怯怯问道:“可以射了么?”
沈醉愣了愣,胯以下罔顾他个人意愿,擅自雀跃起来。
毕竟这句话有歧义,沈惊鸿用这种恳求语气听起来也不像在说手中的箭……虽然这人就是在说手中的弓箭。
沈醉脑中雷劈电闪,试图按照这几日的经验装沉稳,可口干舌燥,燥得一个字都吐不出。
汗珠儿在这时顺着沈惊鸿鬓角倏然流了下来,淌过下颌拐角那块漂亮的骨头,向前汇聚在下巴尖处。
而后,沈惊鸿小幅度侧身过来,目光顺着沈醉的肩一路往下,扫到腰,噌地收回视线。
从沈醉这边看过去,沈惊鸿耳廓连带脖子全染上了红,这人皮相不是和他一样无甚趣味的惨白,而是标致的蜜色,能看出太阳留下的深深浅浅的晒痕,红起来加上皮相底色,如同已经被掐弄了许久。
沈醉身上某样物件彻底不要了脸,变作全盛,死死地挨在沈惊鸿腿上。
沈醉阖上眼皮,“啪”一声,自己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哥哥!”沈惊鸿放下弓箭,双手拽住他手臂。
“对不起……”
沈醉简直不信自己听见什么,重复道:“对不起?”
面前的少年点了点头:“我离你……太近了。我知道你没有其他的意思……”
沈醉哭笑不得,抬手捂住额头。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在无妄城那时,摁着这人胡来,可沈惊鸿第二天居然跟他道歉,说不该骂他是小畜生。
已经偃旗息鼓的愤怒重新烧着,沈醉转身大步走开。
“哥哥……”
“哥哥!”
“哥哥,都是我的错!”
沈醉站住脚,猛地转回身,差点和追自己的沈惊鸿鼻尖相触。
“不是你的错,是我下作,我轻薄你。”沈醉道,“你被我欺负了,不要给我道歉!”
沈惊鸿摇摇头:“没有欺负……”
沈醉听不下去,盯着眼前人一张一合的嘴唇,直接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