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拼尽全力克制情绪的痕迹。
芸司遥怎么能这么对他?
要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么就让他看见她生病的样子。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医院的消毒水刺鼻极了。
柯允怀想起幼时那场车祸,爸妈浑身是血被抬进医院,白大褂匆匆忙忙地跑,仪器滴答滴答地响,最后等来的,却是盖着白布单的两具尸体。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了庇护自己的爸爸妈妈。
也是从那天起,柯允怀厌恶医院,厌恶这能轻易把人拆成“活着”和“死去”的地方。
走廊的灯光冷得像冰,映着他白的脸。
胃部突然一阵尖锐的痉挛,柯允怀捂着腹部,紧张的浑身都在抖。
他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直起身,目光落在前方“o”的房号上。
——芸司遥就在里面。
好不容易找到她,却不敢开门见她。
凭着方才记下的号码,柯允怀拨通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目光却死死锁着那扇紧闭的门。
“嘟——”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柯允怀盯着紧闭的门,扯了扯唇角,装作若无其事。
“我到安和医院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传来虚弱的声音。
“我知道,林医生跟我说了。”
柯允怀笑了笑,笑得有些僵硬,他打趣道:“不准备出来接我吗?”
芸司遥咳嗽了一声,轻声道:“没力气接你。”
柯允怀盯着紧闭的病房门。
“你看,你一离开我就照顾不好自己,”他笑着说,“现在还敢走么。”
芸司遥叹息道:“……不走了。”
柯允怀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指腹抵着冰凉的金属,迟迟不敢按下去。
“你为什么要见我。”柯允怀哽着声音,“你不是讨厌我吗?”
芸司遥道:“我没有讨厌你。”
柯允怀咬牙,“你撒谎。”
芸司遥:“以前的你确实不讨喜,暴躁,自大,还很自恋。”
柯允怀听着居然笑了,“原来我有这么多坏毛病。”
芸司遥:“可现在不一样了,小柯。”
柯允怀笑得脸都僵了,抬手一摸,全是冰冷的水。
“哪里不一样?”
电话那头,微弱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
“小柯,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芸司遥平静道:“你还要继续包养我吗?”
“包养”这两个字,就像根刺,扎得他喉咙疼。
柯允怀:“你明明都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冰凉的水滑过下巴,滴在地上。“你明明知道,我来不是为了协议,”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是为了你。”
柯允怀年纪轻轻就掌管家业,向来是别人捧着敬着的天之骄子。他有自己的骄傲,从不会低头,更不会把脆弱露在人前。
这样的人要强,也爱惜自己的尊严。
可遇见芸司遥后,这些自尊骄傲,早就化为了泡沫。
如果他不在乎,在芸司遥第一次暴露自己有脸盲症时,他就会中断协议,一走了之,不会给她第二次,第三次将他拒之门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