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余回了清梧院收拾东西,三天时间一到她立刻就走,一刻也不想在这宫中多待了。
但站在厢房里,忽然现竟没有一件东西值得带走。
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饰,都不能算是她的东西。
庶人出宫,也不会允许带走任何东西。
林嬷嬷捧着包袱,声音颤:“娘娘,这些都不带吗?”
桑余摇摇头,不过好在,这些年她也攒下了一些月俸。
“娘娘,出了宫……您打算去哪儿?”云雀红着眼眶问。
桑余想说去江南,去看师父说的烟雨朦胧,但她又怕若是去向让祁蘅知道,难不保会被他寻到。
她只要逃出去了,就一定要躲得远远的,此生此世都不要再被他找到。
桑余改口:“还没想好,走到哪儿算哪儿。”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尖利的嗓音:“桑氏可在?”
云雀先出去,见是长乐宫陆晚宁身边的周嬷嬷,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周嬷嬷道:“这几日众妃都在大佛堂为皇嗣祈福,桑氏理应也要去!”
桑余平静道:“我已不是妃嫔了。”
“呵!”老嬷嬷冷笑,“贵妃腹中皇嗣是因你才有如今之恙,你是最应该去的!祈福之事也是圣上允诺,你若不去也可以,那就别怪此事传到陛下耳朵里!”
桑余指尖一颤。
若这事传到祁蘅耳中,他反复无常,说不定又要借题挥。
……
夜色如墨,佛堂内百盏长明灯幽幽跳动。香烟缭绕。
桑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潜心祈祷。
她这样,自然不是为了陆晚宁。
陆晚宁肚子里的孩子是生是死,和自己毫无关系。
是为了别人。
当暗卫这些年,死在桑余手中的人太多,多到连面容都记不清了。
尽管都是死敌和恶人,可更多的,只是阵营对立罢了,她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自己和祁蘅。
桑余面向古佛,企图诚心的赎罪。
如果她现在的下场就是报应的话,桑余不怨。
今后出宫了,她便与这些事情全部一刀两断,彻底划割。
风起,烛火轻晃。
“你在求什么?”
一道阴影突然笼罩下来,熟悉的声音惊得桑余浑身紧绷。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那冷木檀香混着龙涎香的味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祁蘅。
他不知何时来的,玄色常服几乎融进夜色,像道鬼影一般一步步靠近。
他明明都说了,让自己有多远滚多远,又来找她做什么?
桑余跪着回答:“奴婢应陛下口谕,在此求皇嗣平安。”
祁蘅忽然屈膝,重重的跪在她身后,将脸贴近她的头。
桑余一怔,祁蘅的呼吸缠绕上她的脖颈,她这才闻见他身上还有酒气,很浓重。
她不由浑身绷紧,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怕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笑,右手忽然撑在她身侧的蒲团上,指尖擦过她手背,“朕又不会在这佛堂里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