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至浩,看什么呢?眼都直了。”
肩膀被同伴用力一拍,刘至浩才猛地回过神,将视线从图书馆长廊的尽头收了回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掩饰住刚才瞬间的失态,随口答道:
“啊,没什么,就看到一个同学抱着好多书,看着挺吃力的,好像是我们系的吧?想着要不要去搭把手。”
那一个很漂亮的少年,身上的独特气质忍不住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身形清瘦的黑少年,正抱着一摞高得快抵到下巴的建筑学专着,低着头,安静地沿着长廊边缘走着。
少年身上的洗得白的旧t恤和牛仔裤,与周围一些光鲜的同学形成对比,隐约能闻到一股廉价的皂粉清香。
尽管衣着朴素,甚至显得有些寒酸,但那人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鼻梁挺直,低垂的眼睫长而密,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尤其是一种近乎隔绝外界的专注神情,让刘至浩莫名地多看了几眼。
“他?邵庭啊。”
身边的同伴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表情,连连摆手:
“欸,可别!我劝你离他远点,级奇葩难相处一人!他是原宁的室友,你想想原宁那么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他,就知道这人有多不正常了。”
奇葩?难相处?刘至浩心里掠过一丝讶异。
他看到的邵庭,只是安静地抱着书,周身散着一种与喧嚣格格不入的沉静,那双偶尔抬起看路的眼睛,清澈得甚至有些疏离,但绝不像同伴形容的那般不堪。
就在这时,周围有几个同学也认出了邵庭,纷纷投去或鄙夷或戏谑的目光,夹杂着低低的窃笑声和毫不避讳的指指点点。
“看那个怪胎…”、“听说他谁也不理…”、“原宁真倒霉…”话语像细小的针,无声地弥漫在空气里。
然而,处于目光焦点的邵庭,却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屏障之中,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是更加抱紧了怀里的书,脚步略显急促,那摞书在他怀里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会散架。
“原宁多好相处一人呐,他都处不来,你就可以想象这人有多轴了…”
同伴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似乎根本不在意邵庭是否能听见。
“原宁当初问他几道专业课的题,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用看傻子似的眼神冷冷瞪了原宁一眼,硬邦邦甩了句‘不会’!”
“真他妈搞笑,他专业第一考进来的,怎么可能不会?分明就是清高,瞧不起人不想教呗!”
刘至浩微微蹙眉,目光仍追随着那个略显孤寂的背影,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同伴越说越起劲:“还有更绝的!原宁看他总去网吧做课程设计,好心说可以把电脑借他用用,你猜人家怎么着?”
“好家伙,防贼似的!好像生怕原宁偷他创意一样,宁可自己花钱去网吧熬通宵!你说说,咱男寝里谁玩那么多心眼?就他,跟个刺猬似的,防着所有人!”
“拜托,能考进海城大学建筑系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真不知道他整天端着那副架子得意什么?”
同伴嗤笑一声,下了结论:“唉,系里有这么个神经病,也是难得一景了……”
刘至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也许他有什么苦衷”或者“可能只是不擅长交际”。
但看到同伴笃定又带着嘲弄的表情,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敷衍地笑了笑,附和道:
“听你这么一说……是挺奇葩的。”
正当他内心挣扎着,是否要顶着周围异样的目光,上前帮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一把时,变故生了。
“哗啦——!”
一声闷响,邵庭怀里的书终究没能保住平衡,散落一地,有几本厚重的精装书角甚至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脚背上。
那只是一双看起来普通甚至有些旧的运动鞋,这一下肯定不轻。
周围瞬间爆出几声没能憋住的哄笑。
邵庭僵在原地一瞬,然后默默地蹲下身,低着头,快地去捡拾散落的书籍。
刘至浩清楚地看到,他伸出去捡书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
“喂!浩子!你傻站着干嘛?下节课不上了?建筑史老头可是要点名的!”同伴一把拉住下意识想迈步向前的刘至浩。
刘至浩的脚步顿住了。
是啊,为了一个不熟悉、甚至被众人排斥的同学,去挑战既定的社交规则,值得吗?他可能会被嘲笑,可能会被孤立……他犹豫了,最终收回了脚步。
“走吧。”他低声说,强迫自己转身,和同伴一起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走出一段距离,刘至浩才忍不住低声问道:“原宁讨厌他,总得有个具体点的原因吧?除了不解答题和不用他的电脑?”
同伴哼了一声,似乎觉得刘至浩的问题多余:“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他那副死样子呗!”
“哦对了,还有一次,班长拿着他交上来的贫困生补助申请表,说有些信息需要跟他监护人核实一下,也是例行公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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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他当时反应那叫一个激烈,直接冲上去一把夺过申请表,眼神凶得吓人,说什么‘不需要’,然后扭头就走。你说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正常家庭谁怕核实啊?”
刘至浩沉默地听着,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怕核实监护人?激烈的反应?这听起来,似乎更像是一种被触碰到敏感隐私后的本能防御,而非单纯的“清高”或“奇葩”。
下一刻,他们推开阶梯教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