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个有着严重心理问题的偏执狂,周言很轻地“啧”了一声,江晟在看守所的时候,完全隐瞒了这些事情。
本来周言觉得俩人如果是分手的情侣关系,被定为强制猥亵罪的概率会低一些,但现在看来,情况很不妙。
宋樾说事发的那一晚,他听到门铃声响,就调出手机监控看了下。
看到江晟站在门口不停拍门,所以他没有下楼,翻了个身继续睡,但没想到江晟在院子里徘徊了五分钟左右,找到了一扇没有锁死的窗户。
宋樾一直都想把江晟赶出去,但江晟腕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碰一下伤口就又裂开了,纱布很快被染红。宋樾不敢去碰他,江晟却一把将他抱住,推到在沙发上,又亲又搂,嘴里又说着些颠来倒去重复过无数次的求复合话术。
宋樾很不愉快地说:“他手机里面有很多我们以前上床时候拍的视频,他说,做完这次的话,他会配合我把照片和视频删掉。”
周言:“那你觉得以他的性格,真的会乖乖照做吗?”
宋樾:“那我能怎么办呢?他力气很大,还练过柔道,我又打不过他,就算我不配合,他也会用强的,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我有时候工作太累很困,他就硬要扒我衣服……”
周言扫了一眼楼明叙,这家伙竟听得完全入了神,像猎犬盯着食物一般,满眼期待地等着宋樾继续说下去。
周言之前带过一个男实习生,一听到男同的话题便情不自禁地皱眉,更别提做爱了。
是因为楼明叙包容力更强一点还是这小孩太八卦?
周言出了会儿神。
宋樾已经说到江晟强迫他吃东西。
楼明叙天真地问:“吃啥啊,这紧要关头,药片吗?”
宋樾难为情地低头喝了口水,周言的胳膊肘顶顶楼明叙,视线朝他裆部扫了一眼,楼明叙这才反应过来,干咳一声说:“您继续说,他逼你吃,然后呢?”
宋樾:“我就配合他啊,但我心里是很不情愿的,所以就咬了他,反抗他,然后他就扇我巴掌。”
周言:“具体咬在哪几个地方,你还有印象吗?”
宋樾:“我很用力地捏了他下边,他疼,就扇我巴掌,后面我咬他大腿,他就把我推开了,把我按在沙发里,脱我裤子,强行上我。”
周言和楼明叙交换了个眼神,江晟果然又隐瞒了很多事情。
之所以是隐瞒而不是遗忘,是因为周言看了眼当时江晟翻窗进屋的监控录像,他身手矫健灵活,而且是在认真找了一圈之后,才发现有一扇没有锁紧的窗户,这根本不是一个醉酒到断片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他全是装的。
宋樾如果不是傻子,总能感觉出来的。
“你今天能找我过来,并且很平和地和我讲述这么多,我想肯定也不是抱着‘不是他死就是你亡’的一个心态,”周言看着宋樾,问,“你有什么诉求想让我帮你吗?”
当律师久了就会发现,很多当事人他们并不完全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者因为真正想要的目的无法达到,于是弯弯绕绕走很多路。
宋樾的表现,更倾向于后者。
果不其然,宋樾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只希望他能离我远一点,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是指娶妻生子吗?”
周言从刚才进门就注意到家里有几样女人的东西,拖鞋,背包,还有收纳柜里风格截然不同的水杯。
宋樾垂下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最后说:“不管我今后会不会结婚,都不会跟他在一起了,我已经不爱他了,但他好像永远也学不会接受这个事实。”
周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感情上的事,很难去争论究竟谁对谁错。江晟强迫宋樾,监视宋樾这些行为固然触犯法律,但宋樾见异思迁,率先背叛这段感情,还不把真相告诉江晟,把人玩弄于鼓掌,也十分不道德。
“我觉得你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包括对未来的规划告诉他。”周言好心提醒宋樾。
“他不会接受的,而且我也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我们的关系结束不是因为第三者介入,是我对江晟,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了……”
宋樾并不是真的想把江晟送进监狱,周言很早就察觉到了,当提起江晟的时候,宋樾的眼神里没有厌恶,言语中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愁苦与无奈。
很像一个因为教育方式不当而把孩子宠坏了的大人开始进行深度反思,又想借着某个机会惩罚一下这个被溺爱坏了的人。
至于为什么不肯把事实真相告诉江晟,除了不想把第三者牵扯进来,周言觉得宋樾自己也应该知道自己做错了,没勇气告诉江晟吧。
聊到最后,周言询问宋樾愿不愿意签一份谅解书,这也是他最初联络宋樾的目的。
“或者你这边需要什么民事赔偿的话,我也会跟江晟的家属说的。”
“只要他能答应不再来骚扰我,我就可以签。”宋樾说。
“嗯,这点我肯定会跟他说明白的。”周言说,“不过他短期内也不可能再来骚扰你了。”
“他要坐牢吗?”宋樾疑惑的表情,不像演的。
楼明叙:“他这个罪名的量刑区间是五年以下或拘役。”
宋樾不敢置信:“可我以前看过纪录片,男人猥亵男人,最后也就拘留十几天……”
楼明叙:“那是行政处罚,但江晟犯的是刑事案,两者区别很大的,原本他这个罪名应该被定性为强奸罪,只是我国强奸罪的受害主体都是女性,所以才改为强制猥亵。”
宋樾的目光有些空洞,似乎是在消化这些信息:“我没想到这么严重,那我签了谅解书的话,警方那边还能撤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