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奈麻吕则对哥哥的紧张浑然不觉,她完全无视了一旁的胀相,两只肉肉的小手撑着地垫,慢吞吞地往客厅桌子的方向爬去。
一般的小婴儿半岁大的时候还只会独坐,直到八个月大才会爬行。
但是虎杖家的三个小孩都非常天赋异禀,宿奈麻吕显然也是如此。
胀相原本还在猜测宿奈麻吕到底想干什么,下一秒,他便看到宿奈麻吕晃晃悠悠地扒着桌子边缘站了起来,伸长藕节似的手臂去够桌上的墨砚。
她的两只小手都浸入了墨水里面,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对乌漆抹黑的爪子。
胀相看到她转过身来,浅金色的眼睛发亮地盯着自己,不由地倒退了一步,心里无声地呐喊:你不要过来啊!!!
宿奈麻吕一看目标人物像是要跑路了,立刻追了几步,但她现在走路还不太稳当,没走几步便向前扑倒摔了下去。
在她触地之前,原本刻意跟她拉开了距离的胀相迅速折身跑了回来,及时地接住了她。
当然,也让她如愿以偿地将两只乌漆抹黑的爪子按在了他的衣服上。
胀相看着咧嘴笑得开心的宿奈麻吕,觉得好气又好笑,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将宿奈麻吕按在地垫上坐好,自己跑去拿了一盒湿巾回来,仔细地给她擦干净双手。
胀相拿起身侧沾满墨水的湿巾,刚转过身去垃圾桶边扔个湿巾的功夫,宿奈麻吕便再度朝着桌子爬了过去。
等他扔完脏湿巾回过头来一看,就发现宿奈麻吕已经在地垫上摁了好几个黑乎乎的小手印。注意到了他投来的视线,她还冲他龇出牙床笑了一下,神态中满满都是挑衅之意。
胀相:“……”
——爱咋咋吧!
羂索抱着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小悠仁下楼之后,面对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客厅、死鱼眼的次子以及浑身脏兮兮、嘎嘎笑不停的小女儿。
他眼前不由地一黑,又踏马要开始洗猫大战了!!!
等到羂索收拾干净客厅,又把相一郎和宿奈麻吕挨个搓洗干净换好新衣服,再给浑身湿透的自己洗完澡换上干净衣物的时候,天边已是暮色霭霭。
晚上吃完了年越荞麦面,虎杖家一家七口便聚在客厅里看起了电视机上播放的红白歌会。
宿奈麻吕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上的画面,像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但小婴儿毕竟精力有限,只看了没一会儿,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羂索抱着宿奈麻吕率先回了卧室睡觉。
虎杖仁和虎杖倭助则待在客厅里守岁,胀相和小悠仁坚持要陪他们一起,两个大人便也没有强迫他们去睡觉——毕竟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小孩子就算熬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零点一过。
寺庙悠远的钟声穿过茫茫夜色传入虎杖家。
胀相动了动耳朵,转头看向通往缘侧的障子门。
自从知道自己需要超度封印于佛珠里的弟弟们,让他们的灵魂得以从怨恨中解脱,从而得到再次转世为人的机会,他就对佛教相关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虎杖仁问道:“想听得更清楚一点吗?”
胀相点点头,“嗯。”
虎杖仁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通往缘侧的那扇障子门。当然,[祂]只拉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寒风顿时灌入室内,但基本上都被[祂]高大的身体给挡住了。与此同时,寺庙的钟声也变得更加响亮。
胀相迈步上前,静静地站在粉发男人身边,在心里默数着钟声。
直到钟声停歇,他抬头看向虎杖仁,说道:“一共敲了一百零八下,为什么是一百零八下?”
虎杖仁蹲下身来,“因为在佛教里,人有一百零八种烦恼嘛。敲响除夜之钟,就是为了除去人世间的一百零八种烦恼。”
[祂]抬手轻轻揉了揉次子海胆般炸起的头发,语气温柔地说:“不要着急,慢慢来,相一郎。我相信你一定能拯救他们的。”
次日,新年第一天,虎杖家按照惯例初诣神社祈福,然后就回到家里等着访客上门拜年。
身为武馆馆主的虎杖倭助门下弟子众多,因此前来给他拜年的访客最多,男女老幼皆有。
虎杖仁作为独子,当然要陪着老爷子一起招待客人。
等到[祂]终于抽出空档,可以去找织田作之助的时候,已经是人日节后了。
虎杖仁瞬移来到了织田作之助居住的单间公寓门前。
在[祂]按响了门铃之后,紧闭的大门很快就打开了,却只打开了一道缝隙。
红褐色头发的少年露出小半张脸,神情犹豫地说道:“我妻老师,新年快乐。我家里最近……呃,养了一只猫,所以稍微有点乱,还请您不要见怪。”
虎杖仁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地说:“没关系。”
织田作之助便侧身让出了一条路,“请进吧,我妻老师。”
虎杖仁走了进去,险些还以为自己是进错了门。[祂]目光四下一转,看到了一只趴卧在沙发上面舔爪子的白虎幼崽。当然,那沙发已经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白虎幼崽显然没少拿它试验自己的爪牙究竟有多锋利。
整个单间公寓比起[祂]上一次来的时候,更添了几分破败倾颓的气息,墙壁上的爪痕凌乱得很有几分抽象美感。
原先放东西很随心所欲的织田作之助,现在不得不暂时将易碎的东西塞进柜子里面。就算是看了一半的书也不能摊开放在桌面上,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破坏力强大、好奇心又重的白虎幼崽给撕咬成碎片。
看到了侵入地盘的陌生人,原本趴卧在沙发上的白虎幼崽立刻做出了蓄力准备攻击的动作。下一秒,他就像发射的弹簧一样飞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