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雨长叹一口气:“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不是我想借给他,是当时情况特殊,那是一个深夜,我们一家人都躺在卧室里准备睡觉了,忽然听到门口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我急忙跑出去看,结果就看到这老头躺在我们家门口。”
“他说是因为屋顶漏雨,他想自己上去修补,结果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下来,当时他情况很严重,左腿断了,地上流了一大滩血,把我老婆都给吓坏了,遇见这种情况,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于是我就穿好衣服,找邻居借了一辆车,把他送到了医院,医生要给他做手术,需要先付手术费,这619元就是我给他垫付的手术费,做完手术之后,他休养了一段时间,渐渐地也能走路了,我和他提过这笔钱,但他这个人是个混不吝,根本理都不理我。”
“对了,说起付爱农,”桑落忽然想起来,“这个人邋遢,又有案底,遇上这么奇葩的邻居,你们怎么不搬走呢?”
“我是要搬走的!”聂雨指着桌上的购房合同,“就是因为邻居太烂,我才决意要买一套楼房,楼房隔音也更好些,以前只有我们两个人住,这里房租又便宜,碰上倒霉邻居,我们也就忍了,现在有了孩子,我怕他们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我一定搬走!”
这样倒是也说得通,桑落暗暗点了点头,又指着保险单问:“那两份保单是怎么回事?”
聂雨欲哭无泪:“这——这根本不是我想买的,是我亲戚逼着我买的!我本来手头就不富裕,哪有钱买这个呀?可是当时我三舅妈在保险公司当业务员,她说公司逼着她一个月必须卖出去十单,否则就开除她!”
“她没文凭,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不能就这么泡汤了,当时她说的眼泪汪汪,都快要给我跪下了,为了帮她完成业绩,我给我们一家三口全都买了保险,我的那份保单,就被我妻子贴身装着,这样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她也好有个照应。”
桑落点头表示理解,他说的情况确实存在,无论是在哪个年代,保险公司的业务员首先都是通过自己的熟人开单。
桑落问道:“你刚才说的话,你能证明一下吗?”
聂雨连连点头:“当然!我这就给我三舅妈打电话,你们听着,我开免提!”
桑落把他的手机给了他,他找出通讯录的名字,拨打了电话,电话很快就拨通了,那头是一个大嗓门的女人:
“喂?大外甥,找我什么事啊?”
聂雨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说:“三舅妈,我现在在公安局,桃花和夭夭去世了,警察怀疑是我干的,他们问我那些保单是怎么回事,你来帮我做个证,你在保险公司工作,那些保险是我为了帮你才买的!”
一听这话,电话那头的女人突然变脸:“什么?你被抓了?别问我嗷,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和这事没关系,什么公安局,什么保险公司,我一概不清楚,那是你自己的事,别把我牵扯进去!”
聂雨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三舅妈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以后,聂雨变得异常激动,他脸色开始发白,还没等桑落问出下一句,他就手脚抽搐,身体软软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这可把两人都吓坏了。
桑落和谢灵儿赶忙从座位上起身,一左一右把他扶了起来,他依然在手脚抽搐,好像连话都说不上来了,谢灵儿焦急地问:“你有癫痫吗?怎么不早说?”
聂雨一边抽搐,一边努力地说:“我、我没有!都、都是被她气的!”
“大概率是呼吸性碱中毒,别说了,先送医院吧!”桑落快速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来到公安局门口,几人一起合力把聂雨搬上了救护车。
由于袁小虎是男性,照顾
起他来也更方便些,所以袁小虎跟着坐上了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谢灵儿和桑落则留了下来。
望着远去的救护车,谢灵儿摇头叹息道:“真是人善被人欺,一个好人,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是真的呼吸性碱中毒,还是在装病?”桑落不自禁嘀咕道,要知道很多凶手同时也是演技高手,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逃避审讯。
谢灵儿很吃惊:“怎么可能是装的?刚才我们都在他身边,他脸色那么白,差一点就过去了,难道他连自己的生理状态都能控制吗?”
桑落叹了口气,她也承认,要装出呼吸性碱中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灵儿拿着那几张记账的纸,肯定地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师父说得对,现在我也支持小虎的想法了,这事大概率是为财杀人,大恩如大仇,借聂雨钱最多的人,也就是最恨他的人,所以——这事的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个隔壁的怪老头!”
“聂雨急着买房,上门讨账,老头不想还钱,就干脆往隔壁扔了条蛇,想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桑落也有些动摇,原本她笃定凶手就是聂雨,可是通过刚才的审讯来看,聂雨只是个对社会缺乏了解的年轻人,他的想法天真幼稚,被人借了不少钱,可以称得上是个滥好人,最重要的是——
他不会和人吵架,一激动就呼吸性碱中毒,这不符合一个凶手的特征,一个能够杀妻杀女的凶手,心态应该是很沉稳的。
第25章毒蛇杀人案(4)一粒尘埃也没有……
袁小虎跟着救护车走了,师父中午的计划也得做出改动,下午和他一起审讯付爱农的搭档变成了桑落,是桑落主动要求的,谢灵儿性格温柔,付爱农见了她只怕会大开黄腔,相比之下桑落更冷酷一些。
审讯开始了,惨白的灯光下,怪老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任凭马识途怎么拍打桌子,他都不闻不问,直到桑落拿着水杯进屋,他才懒散地睁开眼,瞧了桑落一眼。
看到来人是这个被自己戏耍过的小女警,怪老头来了兴致,他坐起身子,露出一个猥琐的表情。
不过这次桑落调整好了心态,她用冷峻的目光看向付爱农,严厉地大声问道:
“付爱农,十月31号,也就是案发那天,你一整天都在做什么?”
付爱农打了个哈欠:“还能干嘛,在家睡觉喽,只要是不用出去捡垃圾的日子,我都在家睡觉。”
桑落记下这句话:“31号你一整天都在家,没有外出过,有人能为你作证吗?”
“当然没有,我家里只有我自己,又没人和我一起住,谁能为我作证?鬼吗?”付爱农耸耸肩,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还是说,你来陪我住呀?”
马识途怒了,拍着桌子把他大声训斥一通,被骂过之后付爱农老实了不少,桑落又问道:“31号那天,你听到隔壁传来什么响动吗?有没有人开门,或者是有没有人在呼救?”
像这种老平房几乎没有隔音,隔壁的一举一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天何桃花和孩子在家身亡,付爱农如果真的在家,不可能一点响动都没听到。
付爱农摇摇头:“不知道,一概不知道,我都说了我在睡觉,我睡得像死猪一样,哪能听到什么声响?就是地震了我都不知道!”
“隔壁有一个女婴,婴儿应该有哭闹声,这你总能听到吧?”桑落换了种方式问。
付爱农终于点头了:“能,哎呀,隔壁这孩子烦死了,天天哭天天哭,吵得我觉都睡不好,我要是她父母,就找块破抹布堵住她的嘴!不过幸好,这孩子终于死了,以后我能落个清净了!”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马识途拍桌吼道,付爱农悻悻地把头缩了回去,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畏惧马识途的。
“31号那天,你有没有注意到,隔壁婴儿的哭闹声是什么时候停的?”桑落问出了重点,如果能知道婴儿哭闹声停止的时间,更有助于判断母女俩的具体死亡时间。
付爱农笑了:“警官,我都说了,我在睡觉啊!”
“你以为一句在睡觉就可以逃避所有的问题吗?”马识途斥责道。
付爱农抖了抖眉毛:“可是我真的在睡觉,你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