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柱满口脏话,桑落却从中捕捉到了重点,她问道:“他是在多久以后开始抢生意的?”
赵大柱被问住了:“这……好像是两三年?我也记不清了,谁没事记它干嘛呀!”
“75年,”赵爱国沉稳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他就是在那一年从村里搬走的。”
桑落心里一沉,1975年正是陈秀娟失踪那一年,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赵大柱一拍大腿:“哦,对,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那个瘪犊子玩意后来搬走了,这得多亏了我爹,我爹从城里打工回来,看到我爷爷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场就不干了,我爹妈组织亲戚朋友,把这件事在村里传得到处都是,我爷爷人缘好,他帮过不少人,村里人都向着他,听说这事以后,有人当场就去周凯龙门前骂街,还有人故意当着他的面议论他,就这样,没过多久他就搬走了,再也不敢在我们面前出现!”
桑落故作无知地问:“既然他去别的村也能摆摊,干嘛非要来天野村跟你们抢生意?”
赵大柱耸了耸肩:“这有什么不懂的?去别的村需要绕远路,每天一大早就得出发,本村的集市离得近,附近几个村的人都会过来,当然是在本村摆摊更好啊!”
“原来是这样,”桑落感慨道,“你爷爷可真是认人不清,既然周凯龙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干嘛还要收他当徒弟,一开始收徒的时候没看出来吗?”
赵大柱用拳头砸了一下地面:“这谁知道呢?那家伙刚来的时候装的人模人样的,而且还对我特别好,每天陪我玩,陪我掰手腕,玩摔跤,我一直都把他当成好兄弟,真是瞎了眼!”
桑落点了点头,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赵大柱劝道:“所以呀,我爷爷是不会
教你吹糖人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实在想学,你可以来找我,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我愿意教你!”
说完之后,他又憨笑了几声。
桑落谢过他们,转身离开集市,临走之前还听到了祖孙俩的对话。
赵大柱向爷爷问道:“爷爷,你不是一向耳聋吗,怎么今天突然听得这么清楚?”
赵爱国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傻小子,看你那个表情,我就知道你心里又在想美事了,这涉及到你的终身大事,我能不听清楚吗?你虽然一把年纪还没娶媳妇,但是也不能看到谁都想娶回家,人家是城里的,咱们配不上,你可别痴心妄想……”
桑落回到借宿的地方,在笔记本上总结了一下学艺事件的大概内容,先前她第一次来天野村,曾经听到赵爱国在篝火旁的呓语,现在想来说的也是这件事情。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桑落接到了阮玉的来电,阮玉在电话里说起下午发生的事:
“我按照你说的,找了两个看上去很老实的村民,让他们去买糖人,并且故意说起后山起火的事,说来真是奇怪,周凯龙听完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按理说他的妻子和女儿安葬在后山,后山起火,他应该很着急才对,怎么会这样?”
桑落微微一笑,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挂掉电话之后,桑落开始在纸上画起树状图,梳理起搜集到的一切线索。
真相的轮廓,在她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第65章妹妹失踪案(10)连环杀人犯……
1972年,天野村的学校坍塌,周悦悦在事故中死亡,同年周凯龙的妻子袁小玉去世,周凯龙拜赵爱国为师,正式开始学习吹糖人的手艺。
1975年,周凯龙进入天野村的集市,和赵爱国正面抢生意,两家人爆发冲突,周凯龙遭人议论,从天野村搬到了槐树村,同年他的隔壁邻居陈秀娟失踪。
1978年,后土村的桑若失踪。
1984年,大柳树村的王花花失踪。
1990年,陈洞村的李梅失踪。
看着纸上的时间线,桑落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把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她已经猜到了真相。
眼下需要的,是证据。
吃过晚饭后,桑落回到了房间,拨通了阮玉的电话:
“明天我去大柳树村和你汇合。”
阮玉又惊又喜:“这么快?你在那边的调查结束了吗,有什么新发现?”
“发现还不少,”桑落想了想,决定从头说起,“我去过天野村的后山,看到了周悦悦的坟墓,她的坟墓显然已经多年无人祭拜了,但是陈秀娟的母亲却说周凯龙很重视他女儿的坟墓,甚至有时候一天能去几次,这个说法和现实明显是相悖的。”
“周凯龙没有再娶,也没有其他孩子,他在和我们聊天的时候曾经反复提及悦悦,说明他心里依然很在乎这个女儿,结合这些信息,我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周凯龙非常重视女儿,却从不去给女儿扫墓,只有一种可能——”
“她女儿根本就不在那座墓里。”
“那是一个空坟。”
“空坟?”阮玉非常惊讶。
桑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大胆猜测,当初事故发生之后,周凯龙确实曾经跟随村民一起把女儿葬在了后山,但是等风波过去之后,他自己偷偷把女儿的尸首挖了出来,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现在后山那个坟墓下埋着的,很可能只是一个空棺材而已。”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我让你雇人在他面前假装演戏,他听到后山着火的消息之后毫无反应,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阮玉皱起眉头:“他为什么要把女儿的尸身移走,那不是他们村固定埋葬人的地方吗?”
“正因为这样,他才要把女儿移走,”桑落分析道,“村里人上坟基本会在这几个日子:清明节、中元节、春节、死者的忌日或生日,天野村习惯把死去的人全都埋在后山,再加上有好几个需要祭拜的日子,后山常有人走动,可能就是这一点让周凯龙感到不方便。”
阮玉更加疑惑了:“你是说,周凯龙想对他女儿的坟墓做某种不方便被人看见的事情?”
桑落:“没错,村里重视入土为安,一般把死者下葬后不会轻易再挖出来,除非是为了调整。风水,或者是受到了死者的托梦,否则不会做这种费钱费人的事情,周凯龙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他额外花钱做这件事,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等等,”阮玉问道,“万一他就是想给女儿换块风水宝地,或者是他女儿向他托梦了呢?”
桑落摇摇头:“如果是这样,他完全可以告诉村里人,让大家来搭把手,而且正式的迁坟也是个大工程,一般会找风水师傅先来定位,然后再挑选吉日重新下葬,如果周凯龙这么做了,那反而没有可疑,但他是瞒着所有人,自己偷偷摸摸去给女儿迁了坟。”
“陈秀娟的母亲就住在周凯龙的隔壁,她对周凯龙的事情相当了解,但即便是她也不知道周凯龙给女儿迁坟的事,说明周凯龙是一个人偷偷行动的,他不仅不希望村里人知道他迁坟,还不希望村里人知道他把女儿的坟迁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