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皓……”刘柔死死盯着叶安皓的眼睛,声音都是颤抖的:“你说,告诉妈你爹怎么了……”
“没什么,父亲他……”叶安皓扯起一丝嘴角,想先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
“别骗妈!”
刘柔厉喝,一句话就将他刚兴起的念头打散。
叶安皓僵住,那些谎言便再也说不出口,他嗓音干涩,将自己所了解的只言片语交代清楚:“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有关父亲的事情祖母和大哥都未成提起过,外面有留言说他,说父亲外强中干,脆弱不堪,是因为接受不了你的“离世”,悲痛之下拖垮了身体,没撑过来病逝了。也有人说他是存了死志殉情……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在意……”
此时此刻,叶安皓是悔恨的。
他猛然意识到,不管是作为兄弟、爱人、还是儿子,自己都很失败。
“胡说八道!”谁知刘柔听完他的话第一反应却是摇头反驳:“你父亲没有这么脆弱。”
相濡以沫二十余年,她十分了解自己的丈夫,“你父亲虽是文人内核却十分强大,不可能因为这点打击就承受不住,而且他身体一向很好。更何况当时你大哥还尚且稚嫩祖母又年岁已高,他更不可能就那么随意撇下他们。哪怕再苦再难,你父亲都不会轻易逃避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这也是她当年能放心离开的原因之一。
刘柔相信即使她不在了,叶若也会将其他人照顾好。
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人,突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这里面定然……定然还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才会将他逼入绝境。
一想到某种可能,刘柔有些慌了神,她抓着叶安皓的手臂,渴求着:“小皓,你父亲的死定有蹊跷。答应妈,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妈,你放心……”叶安皓张了张嘴正要答应,却突觉手腕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烧感。
他垂头望去,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串熟系的玉髓手链,透明的珠子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光晕影措。
——正是他之前一直带着的那串。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低声轻语。
叶安皓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好似有一股巨力撕扯拉拽着他的身体,力道之大,仿佛随时都会将他连人带魂的吸走。
刘柔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经历过一次的她明白时机已经到了。
她重重抱了一下叶安皓,“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叶安皓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点了点头应道:“妈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父亲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等儿子安顿好了就回来看你。”
刘柔轻声应了好,眼眶却滑下一行清泪,她紧咬牙关才没让口中哽咽溢出。
但在退开来时,所有情绪都被掩盖在笑容之下,刘柔扯了扯嘴角,朝叶安皓挥手:“回去吧孩子。”
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抓住属于你的幸福。
重拾属于你的人生。
要是叶安皓此时能看清就会知道,那是一个蕴含了多种情绪、极其复杂的表情。
但是身体的拉扯感愈加强烈,仿佛灵魂都即将要被撕碎的巨大吸力让他实在难以招架,已经临濒极限了。
下一秒,他便觉身体猛然往下一沉,再也没了意识。
*
圣都。
是夜,暮色初沉,西市的聆音馆却正是热闹的时候。朱漆雕花的楼阁燃起千百盏灯笼,将檐角铜铃的碎响映照的流光溢彩。
青石巷内车马川流不息,锦缎华服与绫罗裙裾在雕花门廊间交织穿梭。穿廊而过时,纱幔轻摇处可见文人雅士倚栏吟诗,丝竹声与笑语自飞檐下淌出。
馆内檀香氤氲,酒香混着脂粉味熏的人醉。一楼大堂,有罗衣男子正拨弄着箜篌,葱白指尖在弦上扬起碎玉般的音珠,对坐客官醉眼朦胧与好友高谈阔论。而另一侧,则有舞姬轻纱掩面,足踝铃铛随着水袖翻飞,碎步踏出芙蓉开合之势。
衣袂掠处,檀木案上的烛火都颤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