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冀舟接上她,陪着她去了趟警局。
于胭呆呆地看着雨滴落了下来,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器刮掉。她的掌心有些冰,他牢牢地把她的手攥住,低声安慰:“别怕,我们先去弄清楚情况。”
“我不怕,我是觉得如果于华良真的做了什么错事,那他就应该接受他应有的惩罚。”她狠了狠心,几近崩溃地说,“但我不希望他做了错事,他是我爸爸。”
天凉了起来,一路上能看到疾风卷落叶的场景。
赵冀舟带她去了警局,简单了解了情况,警察说于华良确实涉嫌一起诈骗案,但于华良甚至都云里雾里不觉得自己是在诈骗。
他们这种诈骗是专门骗身边的亲人、同事等,美其名曰说把钱存到他们那利息高、有分成。前两个月为了博得信任的确是给分成,实现“利滚利”的目标。
于华良和王立算是属于北城西城区这一片一个小领导,大领导会给他一些利息,但大领导事情败露卷款跑了,只剩他这个小领导背锅。
于华良做这档子“生意”做了小两年,在大领导那拿到了不少分成,也忽悠了一些牌友存钱获得高利息。
于胭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就不该信于华良口中的“正经生意”。
她想起她有次回家看他,警告他说:“于华良我告诉你,你守好分寸,别跟着那群人做违法乱纪的事。要是哪天你进去了,我看都不会去看你。”
如今这话,竟也算是一语成谶。
“得判刑吧。”她干裂的唇微启,带着些许嘶哑。
赵冀舟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于胭拿起包,挤出一个笑,“走吧。”
情况也了解清楚了,她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只能等待着一纸宣判。
回去的途中,于胭比任何时候都冷漠,她偏着头一直盯着窗外,连呼吸都是轻微的。
这么多年,她也说不出对于华良的情感了。因为年少那个伟大的父亲形象,她一直奢望着他能重新变好。可他做出的有些事根本没拿她这个女儿当作女儿,他利用她,甚至把她当作了一种赚钱的工具。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缓缓地把她拉进怀里,于胭突然开口给他说:“你还记得我们遇见那天吗,王立在后面追我。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吗?”
她偏过头,平静地看着他,“因为我爸当初嗜赌成性,还要把我抵给王立,我恨他,我恨他们所有人。所以,他们聚赌的时候,我打电话报警了。那次警察把他们都带走了,拘留了几天又放出来了。”
赵冀舟的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静静地听她主动揭开一段他不知道的往事。
她说话的语调很平静,甚至都不夹杂着任何情绪,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故事讲完,她露出一个笑,垂眸看着他们紧扣着的手,“这就是我,你没见过的我,自私自利的我。”
她要把手扯出来,他却把她拉得更紧。
“赵冀舟,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要吗?”她试探着问。
“你又没有错。”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为什么不要?”
她这一刻是自卑怯懦的,怎么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所以不惜把以前做的让人戳脊梁骨说她“大义灭亲”的事都说了出来。
她是卑劣的,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希望他能彻底认清她,再决定要不要接受她。
可赵冀舟却觉得她说的话不存在逻辑关系,他爱她,爱她的一切,也愿意包容她的一切。他不相信天下有什么完美的人,他也不会爱那些为了博得他关注精心包装好的完美的人。
他爱她的伊始,不就是爱她拼尽全力从烂泥中涅槃而生却又可以拼命什么都不要的那股劲儿?
她是矛盾的个体,可她身上的矛盾感于他而言也是致命的魅力和吸引力。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爱上一个人的,也许他的爱开始的契机不对,但却坚定而纯粹。
在他内心翻涌过千重浪之际,她的下一句话更直接像是一道闷雷劈在他的心头,她说:“我爸爸被抓起来了,我没有家了,我只有你了。”
于胭扎进他的怀里,四周被熟悉的气息裹挟,她觉得格外安心。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两人交织的呼吸,感受着滚烫的体温。她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在上面留下一片褶皱。
她以前不习惯依赖人,而现在她只想依赖他,蜷缩在他的怀里像是躲在了一个避难所。
这是只属于她的世界,她心灵的避难所,外面的狂风暴雨波及不到她。
她只有他了。
赵冀舟的拳头攥紧,隐约看到暴起的青筋。
他松开拳头,捧住她这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娶你,给你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娶她,以前她也因为这两个字动容过,也觉得他是在唬她过。而现在,她知道这是一句承诺,她愿意交付终身的承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劈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形成一道雨幕。
宋疆在专注地开车,听到赵冀舟的这句话的时候也随之一颤。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亲密无间。
他突然想起前阵子岑凌还在跟他打听于胭的情况,他当时似是而非地说了句赵总他们分开了,具体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
岑凌露出一个笑,胸有成竹地说:“我就说舟儿和那姑娘不合适。”
于胭浑身跟着一僵,感觉他唇上的体温过渡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唇轻颤着,晶莹的眸子盯着他,却都不知道怎么做下一步反应。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给我些时间,我娶你。”他想过要娶她,但没想过这么快。
承诺虽然许下很容易,可他也知道他娶她这事不容易,不是他一个人说娶她便能娶她,他身后还有整个赵家。
岑凌和赵铎可以纵容他胡闹,先是断了沈凝的念头,后又驳了江家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