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满目漆黑,幼青没适应黑暗。
她刚想喊人,却还没来得及出声,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幼青所有的话都在刹那间咽了回去。
“陛下?”
殷胥松开手:“是朕。”
幼青转过身,眼睛终于适应了。
月光从窗台照进来,殷胥换了玄裳,暗纹浮动,玉带轻勾,他略侧倚在窗前,明瓦斑斓的光映下,一半隐在黑暗中,侧脸轮廓明明暗暗,他眸光黑且幽深。
“什麽时候和离?”
幼青愣了一下,轻声道:“臣女也不能确定,还在同沈文观商议。”
“商议出了什麽?”殷胥问。
幼青抿了抿唇,这几日其实都没能同沈文观好好再商议一回,他一直都是不愿不听不理的态度。
许久没有回答。
殷胥移开了眼,从今日见人起,胸口就积聚的烦躁,连同几日的思虑,一点点都强压下去,化成了平淡的一句。
“朕已拟好了赐你和离的圣旨。”
幼青怔愣了瞬。
下旨和离,倒是简单明了。
不过如此一来,确实有诸多弊处。
“不想和离?舍不得?”殷胥垂目。
“不是的。”幼青轻声否认。
不是不想和离,而是不能让他下旨,纵然他是皇帝,这样下旨赐人和离,也于他的声名有损。
为了和离,有损声名,实在不值得。
“臣女可以同沈文观再商议,想来他是有旁的顾虑。”幼青垂下了头。
殷胥向後退了一步,靠在黑漆长案之上,左手端着已凉的茶水,他立在那里,没有饮下,只是指腹在杯壁上轻轻摩挲,擡目静静地望着她。
“若他绝不肯和离,你待如何?”
幼青轻轻抿唇:“他会答应的。”
殷胥问:“若他就不肯呢?”
久久的沉默。
“到这个时候,还是不肯用圣旨和离吗?”他压抑着声音,眉目彻底沉冷,近乎带上了微怒,“到底有什麽顾虑?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想和离,所有都是骗朕。”
“没有欺骗。”幼青低声又快速,“只是下旨和离,于陛下的名声有损,可以有更好的办法。”
殷胥顿住。
他的衣袖被轻攥,力道很小,殷胥却被拽得低头看去,她的手指很轻地勾着他的袖口,微小又不可忽视。
像是在同他撒娇。
幼青忽然反应过来这动作的不妥,有点超出界限的亲密,而今已不是从前了,她很快地收回手,垂下眼眉,低声开口。
“和离本是臣女早已决定好的事情,是臣女想要一个人生活,这是臣女自己的事情,本也不应当劳烦陛下。”
这是在同他撇清关系。
和离,也不意味着会同他在一起。
莹白的月光之下,他望见了她柔和的轮廓,低垂的眼眉,长睫落下阴影,唇上半点朱红是唯一的浓色,在月影中朦胧。
殷胥顿了顿,目光凝在朱唇。
他蓦地忆起滋味。
柔软的,湿润的,温暖的。
他忽然很想,放肆的再尝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