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未作评价,只道:“午膳,去贵妃那里用。”
云贵妃正有一事请示皇帝:“下月初八日,霍家的孩子入东宫。因是热孝里先册封,不圆房,不知是册封礼后,陛下就受她的礼,还是待明年圆房之后,再行家礼?”
她手中是尚宫局、尚仪局和礼部暂拟的条陈,皇帝接过细看。
“就让她来罢。”粗略看毕,皇帝叹道,“这孩子的婚事坎坷,既有了结果,就先把礼数做全,也安她的心。”
“是。”云贵妃应下,接回条陈,交给女官,笑着说,“待她入宫,东宫的良娣位上,也算四角齐全了。”
东宫的妃嫔娘子,可是有近四十人之众,阿昱的王府才几人?
若论好女色、纳美人,宠爱姬妾无度,阿昱可远不如太子这位大哥荒唐-
楚王府新封了一位侧妃,虽不大宴宾客,圣旨传出去,各亲友府上,亦纷纷送去贺礼。
一日内,康国公府也得知了消息。
卫嬷嬷提着胆子来将这事回禀。
“江……侧妃?”
霍玥的胸口好像发闷,又因心脏极速跳动,似要跳出来,好像轻得很。
她张张嘴,吐出这几个字,忽然觉得喉间一阵发腥,便俯身欲呕。
卫嬷嬷慌忙上前。
但霍玥忍耐片刻,却闭紧了嘴唇。
她深深皱着眉心,将满喉的腥气咽了回去。
“天……太热了。”
仰起身体,她将手帕盖在脸上,不欲人看出她的心绪:“去给我拿碗消暑汤。”
“娘子……”
“快去呀!”
卫嬷嬷不敢多言,只能赶紧示意丫鬟。
霍玥摸到茶杯,狠狠灌了几口凉透的茶,似乎冲淡了口中的血气。
偏在这时,后院传来一阵哭音。
“又怎么了!”她一把摔下茶杯,“都七八个月了,还是成日只知道哭!夜里哭,白日也哭!”
“去告诉贾姨娘!”她道,“姐儿身上若有不好,就赶紧请太医!别耽搁了!缺什么少什么就快来要!难道我还能亏待了她?”
丫鬟应着,连忙去了。
卫嬷嬷便命人打扫满地的瓷片和茶水。
过了约半刻,孩子的哭声小下去。
厨上也送来了消暑的汤饮。
“去,给贾姨娘也送一碗。”霍玥命人,“说她照顾姐儿辛苦了。”
又有一个丫鬟赶着出去。
发泄过这一通,霍玥的脸色渐渐和缓了。
卫嬷嬷方试探劝道:“姐儿……才六个多月,还不到懂事的日子呢。小孩子不会说话,饿了渴了只能哭。娘子若觉得吵闹误事,不如把贾姨娘和姐儿挪出去,想看孩子了,抱来也方便。”
说完,不待霍玥反应,她又忙说:“可若把姐儿挪出去住,等公子带哥儿回来,玉露和知春,也不好都在这里住了。”
女儿就罢了,玉露和知春谁若生了儿子,当然要养在娘子身边才妥当。
可若娘子厌烦庶子庶女,连哭声都听不得,便是二公子还愿意让娘子抚养子嗣,怕是国公也不会同意。
听得这话,霍玥面上先显出忍耐。
但片刻之后,她却舒展眉头,轻轻地笑了。
“那就挪出去吧。”她轻松地说,“就是新姨娘们带着哥儿回来了,也不必同我一起住。”
那是宋檀的孩子,又不是她的。
宋檀的孩子……
宋檀——
“虽说你二公子的孩子都要叫我一声‘母亲’,可我毕竟,不是亲娘啊。”她走向书房,走到放着纸笔的地方,“她们自己养着孩子,我省了心,你二公子和国公也都放心,不是三全其美?”
宋檀,靠不住。
她已经选了两个丫鬟给他,他还能被美色诱惑,又纳新人,还不敢对她实说。
成婚七年,他最开始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已是一团污糟的废话。
相识快二十年的丈夫都靠不住,不是自己肚子里钻出的孩子,就能靠得住吗?
“正好,近日又有几件大事,我现在这身子,也经不住孩子吵闹了。”
霍玥坐下,提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