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如此的广阔,但从他出生开始,他的活动范围几乎就被限制在了家中的庄园之中,他会在花园之中扑蚂蚱、会在池塘之中抓小鱼,也会在室内外的游戏房之中玩滑梯和沙坑。
他将绘本放到了母亲的面前,问母亲这是什么。
母亲当时怀了弟弟,病恹恹地靠在主卧地床上,自从怀孕之后,她就越发的不爱说话,连床都不怎么下。
按照父亲的要求,傅瑾承每天探望母亲都是有次数限制的,他不顾这种愚蠢的问题可能会浪费一次和母亲相处的机会,兴致勃勃地跑了上去。
母亲听了傅瑾承的问题,脸上的表情似乎愣住了。
她只停顿了片刻,才和傅瑾承解释道:
“湖就是很大的池塘,山就是很高的土丘,海……”母亲看向了床头的结婚照,指着照片对傅瑾承说:“妈妈身后的那片就是海。”
那是她和傅行止刚刚结婚的时候拍的照片,照片上的母亲看上去笑得十分开心,而不像现在这样的憔悴和忧伤。
“那妈妈能带我去看海吗?”傅瑾承趴在床边,指着绘本上的内容:“蓝色的海!”
他的妈妈只是看了他许久,用手摸了摸他的脸,惨然笑道:“妈妈已经没办法去看海了。”
随着她的抚摸,她金色手镯上勾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在被褥上晃动着,发出着清脆的响声。
“阿承。”母亲拍了拍他的头发:“等弟弟出生了,阿承带弟弟去看海吧。”
弟弟,在傅瑾承眼中是个很陌生的概念。
似乎怀了弟弟之后说话,家中的所有尖锐的地方都被包上来软垫,就连家里西餐的餐刀都被收走。
傅瑾承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父亲的说法都是——为了弟弟。
进入幼儿园之后,身边的所有小朋友基本家中都有弟弟和妹妹,他们会在傅瑾承前面去胡乱的比着手势咿咿呀呀的讲着家中的弟弟妹妹,但是傅瑾承有时候都会觉得莫名的无趣。
他没有那么喜欢弟弟,本来见母亲的时间就少了,凭什么还要来一个弟弟分散母亲的注意力?他自己都没有见过海,凭什么母亲要他带着弟弟去看?
况且,母亲怀弟弟的时候,看上去真的很痛苦。
他听到母亲早上的呕吐声,看到过母亲因为不好好吃药被父亲训斥的声音,看到母亲前面“不小心”摔下来楼被勒令在床上保胎的模样。
傅瑾承并不理解。
既然痛苦,为什么还要生弟弟;又为什么,父亲每次提出母亲怀弟弟的时候,脸色总会有着扭曲的快意。
就像是父亲当着他的面砍死了那头猪,就像是父亲在他面前拿着被猎枪击穿的兔子的尸体的时候,一样的快意。
后来,弟弟出生了。
傅祈安出生的时候是早产的,傅行止没有送妻子去医院,而是直接叫了一群医生团队在山庄之中搭建起来了一处接生的产房,以此来防止妻子借着去医院的功夫秘密出逃。
母亲生傅祈安的时候是个雷雨天气,窗户外电闪雷鸣的,混杂着母亲的尖叫和医护人员焦急的声音,更加显得有些恐怖。
傅瑾承只能在门口藏在外婆的怀里,等听到等产房收拾好之后,傅瑾承和外婆才被父亲允许进入了产房之中。
母亲抱着弟弟躺在床上,傅瑾承趴在床边第一次见到了傅祈安。
早产的婴儿浑身都是黏腻的黏液,身上通红,头发湿透。
弟弟很丑,这是傅瑾承对弟弟的第一印象。
但是母亲看着弟弟
的目光却很温柔,像是对待自己心爱的宝物一样。
傅瑾承好久没见到母亲这样的目光了,这让他忍不住有些嫉妒弟弟。
年幼的他那时还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外婆看到母亲手上的手镯之后会哭得泣不成声,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让他郑重地在自己面前宣誓,他会一直保护弟弟。
“阿承,你是个乖孩子。”妈妈让他看着弟弟,柔声道:“答应妈妈,无论妈妈发生什么,都要照顾弟弟,可以吗!”
傅瑾承虽然不能理解母亲的想法,但是他喜欢妈妈,既然妈妈都这样请求他照顾弟弟了,他就勉为其难,去照顾那个看上去只会哭和吃的小丑八怪吧。
“好吧。”傅瑾承小大人一样点点头:“我会照顾弟弟。”
他还这么小,要是被爸爸那个大魔王针对就不好了。
傅瑾承想。
傅瑾承伸出小手戳戳弟弟,婴儿的手很软,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直接抓住了傅瑾承的食指。
弟弟的手很软。
“我是你哥哥。”
傅瑾承穿着小西装,有些严肃地小声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会争取对你好的!”
傅祈安出生之后,父母的矛盾又进一步地加剧了。
他经常能在家听到楼上父母房间之中噼里啪啦摔碎东西的声音,能听到父母之间更加激烈的争吵。
一开始外公外婆和舅舅还会来家里,带他和弟弟离开家里去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