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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窑火永续时(第1页)

塬坡的谷雨在布谷鸟的催促声中滴落,秀兰蹲在新开辟的花椒梯田里,用陶制小铲子给幼苗培土。粗布裤腿沾满红胶泥,裤脚处绣着的枣花图案被泥土洇开,宛如生长在布料上的鲜活生命。赵大姐挎着竹篮走来,篮里装着拌了金枣泥的羊粪肥:"兰子,王婶说花椒苗忌生肥,得掺三成碎陶片。"

"婶,这法子真能让花椒树长得跟枣树一样高?"小吴光着脚踩在田埂上,脚趾缝里夹着细小的陶粒。秀兰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腰眼:"塬坡的土性硬,碎陶片能松活地力,"她指了指远处的枣林,"就跟给地脉挠痒痒似的。"李虎扛着陶制锄头走来,锄柄上新刻的花椒叶纹路还带着新鲜的木屑:"等花椒丰收了,咱做花椒酱,保准比省城的胡椒面还香。"

晌午时分,老槐树下的石桌摆着新煮的花椒芽麦饭。建军老人用旱烟袋拨弄着碗里的绿色嫩芽:"这玩意儿焯水时,得加勺金枣醋,"他咂摸着嘴,"酸香里带点麻,跟咱塬坡的日子一个味儿。"史密斯先生端着陶制餐盘坐下,盘里的麦饭上撒着从南洋带回的椰丝:"尝试不同文化的融合,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话音未落,塬坡下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辆崭新的福特卡车驶上塬坡,车身上喷着"陈家洼金枣陶专用运输"的红漆。王会长从驾驶室探出头,戴着墨镜的脸上堆满笑容:"秀兰妹子,商会给你们拨了辆卡车,以后送货就不用靠骡子了!"

李虎绕着卡车转圈,刻刀在轮胎上轻轻敲了敲:"这铁家伙咋比窑洞还沉?"小吴伸手去摸方向盘,被他拍开:"小兔崽子,没见过世面!这叫方向盘,比咱的陶轮高级多了。"秀兰却注意到卡车后斗里堆着的洋酒瓶,标签上印着"陶灵威士忌"的字样,心中不禁一沉。

"王会长,这酒"她指着酒瓶问道。王会长尴尬地咳嗽两声:"哦,这是顺路帮城西酒厂带的货,"他转移话题,"对了,你们的陶窑博物馆被评为省级非遗保护单位了!"众人欢呼起来,赵大姐却悄悄扯了扯秀兰的袖子:"兰子,我昨儿看见城西酒厂的人跟陶灵残余碰头。"

暮色降临时,秀兰独自坐在博物馆的陶轮前。护树钱在衣襟内微微烫,铜钱表面映出卡车后斗的画面——几个黑衣人正趁着夜色转移酒瓶,瓶身上的陶灵标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她握紧刻刀,在陶胚上刻下密集的护窑符,每一刀都带着黄土地的坚定。

"需要帮忙吗?"史密斯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者抱着一摞南洋陶片,"这些是爪哇岛的火山陶,据说有驱邪的作用。"秀兰接过陶片,感受着上面粗糙的纹路:"先生,您说善恶之分,是刻在陶土里的吗?"老者想了想,用钢笔在陶片上画了道波浪线:"陶土只是陶土,善恶在于人心。"

深夜,塬坡的窑厂亮起警戒的灯笼。李虎带着后生们在卡车周围布下陶制捕兽夹,每个夹子上都刻着醒目的护窑符。秀兰蹲在老槐树下,看着史密斯先生用陶片在地上摆出八卦阵型:"这是我跟终南山道长学的,"他解释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凌晨时分,塬坡的狗突然狂吠起来。秀兰冲出门,只见几个黑影正试图接近卡车,却被地上的陶片割破了鞋。李虎点燃火把,火光照亮黑衣人袖口的陶灵刺青:"果然是你们!"他挥起刻刀,却被秀兰拦住。

"何必跟狗一般见识,"她冷冷地说,"把他们交给镇公所,就说私闯民宅。"黑衣人被带走时,其中一个突然喊:"陈家洼的窑火长不了!地脉心脏早晚是我们的!"秀兰望着他们的背影,护树钱与青铜古币在布囊里轻轻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如同黄土地的冷笑。

塬坡的黎明在卡车的轰鸣声中到来,李虎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抖:"婶,这铁家伙真能跑过骡子?"秀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爹当年第一次用陶轮,手也抖得跟筛糠似的。"卡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塬坡的土路,扬起的尘土中,护窑符刻纹若隐若现。

省城的货运站里,王会长看着工人卸载金枣陶,脸色阴晴不定:"秀兰妹子,"他低声说,"城西酒厂的背后是省府要员,你们还是小心为妙。"秀兰将一箱陶制防虫罐递给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指了指罐上的护窑符,"就像这陶土,烧透了,啥歪风邪气都侵不进来。"

正午时分,史密斯先生的纪录片团队抵达塬坡。金摄影师对着花椒梯田一阵猛拍,镜头扫过秀兰沾满泥土的布鞋时,突然定格:"这鞋面上的枣花刺绣,"她用英语惊呼,"比巴黎时装周的设计还美!"赵大姐闻言,不好意思地把脚往裙子里藏:"这算啥?俺闺女能绣出整棵枣树呢。"

暮色漫过塬坡时,秀兰站在博物馆门口,看着史密斯先生用无人机拍摄全景。白色的机器在空中盘旋,与塬坡的陶制风铃形成奇妙的对比。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窑火照千里",此刻,黄土地的希望,正通过镜头,传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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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塬坡的窑厂再次亮起灯火。秀兰坐在陶轮前,将火山陶与塬坡红胶泥揉合在一起,指尖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李虎递来毛巾,却被她摇头拒绝:"别打扰,这泥性正在较劲呢。"当两种陶土终于融为一体时,窑厂里突然响起轻微的爆裂声,如同春天的第一声惊雷。

"窑变!"史密斯先生冲进窑厂,"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奇迹!"秀兰望着新出的陶胚,表面竟呈现出红黄交织的纹路,像极了塬坡的晚霞。她知道,这不是什么神秘力量,而是两种不同的泥土,在经历高温与揉捏后,达成的和解与共生。

塬坡的夜很静,静得能听见新陶胚呼吸的声音,能听见远处卡车返回的轰鸣声,能听见乡亲们在梦中讨论纪录片的低语。秀兰摸了摸腰间的护树钱,铜钱表面的纹路已不再清晰,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包浆,如同黄土地的肌肤。

她知道,陶灵组织的威胁不会消失,市场的风浪会继续拍打塬坡的堤岸。但此刻,她看见李虎用新陶胚制作的地球仪,上面每个大陆都被刻成陶罐的形状;听见赵大姐在教金摄影师绣枣花;闻到王婶用花椒酱炒的菜香。黄土地的希望,从来都不是单一的色彩,而是无数种可能的交织,是接纳与包容的力量。

秀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陶粉,向着窑厂外走去。星空下,塬坡的轮廓坚定而温柔,如同一位历经沧桑的母亲,敞开胸怀,迎接每一个黎明。而她,只是这黄土地上的一粒陶土,有幸在窑火中淬炼,有幸与无数勤劳的灵魂相遇,共同书写着属于这片土地的,永不落幕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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