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里的古怪感却挥之不去,一直到下班的时候,秦素梅才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她一整天都在笑,嘴唇又干又僵硬。
“不行,我得去小宝那看看。”
她是这么跟方俊说的。
进了屋,方俊还在说她多心,买束花而已,有什么好别扭的,秦素梅自己也形容不出来,就是直觉不对劲,她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偶然间,在卧室的角落里发现了撕下来的铝箔条,很窄。
但能通过上面印刷的字母认出来,这是什么。
周旭很谨慎,用过的纸巾,拆封后的盒子,包括剩下半瓶的油,都统统收进垃圾袋带走,只是昨晚做的时候,这一条小小的包装袋边缘掉在地上,被拖鞋挡住,没看到,又阴差阳错地被秦素梅发现。
对于父母来说,撞见这种计生用品,其实挺尴尬的。
不过他们家不这样,早在方秉雪成年的时候,父亲就教过他如何正确使用避孕套,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彼此,也能更好地尊重伴侣,所以她不会视其为洪水猛兽。
可打扫屋子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
那就只能说,是方秉雪回来后,才出现的。
“是不是我想得龌龊了,”她靠在丈夫的怀里,反复地问,“你看那个叫周旭的孩子,挺好的,对吧,不会做坏事。”
方俊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一大束的红玫瑰,又同时沉默。
儿子说过,最近有情况,比他大五岁,皮肤不白,有点黑,也不是双眼皮。
儿子没有瞒着,说对方人很不错,细心,靠谱。
当时正吃饭,方俊还在笑,说你喜欢就行,而她欢天喜地去商场买香水,想着送给那个姑娘。
而前几天,儿子电话里的声音很轻快,明明白白:“妈,我有个朋友要过来,跟我一起住两天……”
那个朋友,送了方秉雪一大捧的红玫瑰。
“小宝,你听我说,”秦素梅还在哽咽,“你要是一时贪玩,觉得新鲜,就赶紧断了,妈妈之后不提这件事。”
方秉雪低头,反复揉捏着手指。
秦素梅抽了下鼻子:“这个真的不正常,我受不了,没听说过谁家出这事的……你们都是跟着网上学,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她失控地叫起来,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玻璃杯被带倒了,温水流了一地,方俊跳起来抱住她,而秦素梅还在吼,挣扎着去拿另外的抱枕——
“都是我们把你惯的!把你惯的不像样!”
方秉雪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过了会儿,方俊推搡着把秦素梅带进卧室,关好门,长长地叹了口气,朝沙发走过来。
“接下来呢,”他的衣襟被妻子扯皱了,神情疲惫,“你考虑过将来没有?”
“考虑过,”方秉雪站起来,看着父亲的眼睛,“初步打算是,两个月后他处理完那边的事,就过来。”
一时间,方俊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然后呢?”
方秉雪说:“然后,我们就住在一起,我想和他结婚。”
过了好一会儿,方俊闭了闭眼,又睁开,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朝墙壁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玻璃碎片四溅,像是洒了一地的碎钻似的,闪着耀眼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重新恢复寂静,所有的门都大开着,轻柔的风拂过浪漫花束,仿若恋人的低语。
方秉雪蹲在地上收拾狼藉,他真的很爱惜自己,怕划伤手,就用纸巾抱着去捡,只是偶尔才抬起胳膊,使劲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
手机响起默认的铃声,他停下动作,转身去接。
“喂,”周旭的声音传来,“我到地方了,刚下火车。”
方秉雪清了清嗓子:“这么晚啊,累坏了吧?”
周旭说:“不累,你呢,今天是不是特别忙。”
“你还真别说,”方秉雪很重地叹了口气,“给我忙得不行……哎呦,这会正准备睡呢。”
“怎么声音有点哑?”
“累得了。”
周旭心疼了:“那你去睡吧,早点休息。”
“行,”方秉雪笑着,“你也赶紧休息。”
周旭说:“晚安,宝贝。”
他的宝贝躺在沙发上,胳膊搭在脸上面:“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