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被奉为仙道魁首之人,其目标绝非只是抗衡魔道这么简单,他的野望远远凌驾于尘世之上。
他所追求的,是超脱,是挣脱这方天地束缚,是超脱轮回,抵达更高维度的境界。
厉渊与沈琅两位外来者中,他拿厉渊无可奈何,而在他地盘上的沈琅,便成为了凌虚道君眼中,或许能够指引超脱之路的最佳人选。
“世间万物,皆为欲所驱,人心逐利而行,本就无可厚非。”
沈琅最终如此道,语气淡然至极。
“于挣扎求存的世道而言,道德,从来都是最先被舍弃的。”
他低声补充,目光再次转向窗外,清冷的月辉倾泻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愈发显得疏离而清寒。
原拾凝视着月下沈琅的侧颜,心绪翻涌,难以平静。
沈琅看透世事,看破人性,却独独不肯看自己。
这个男人,就像是隔着一层雾,让人难以真切触摸,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
他将太多心事深藏于心,独自背负着沉重负担,究竟是怎样过往,方能塑造出今日这般理智近乎冷酷的沈琅?
世上真的有无所畏惧的人吗?
如果真有,那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恐惧的必要罢了。
原拾不知道沈琅经历过什么,可有一点毋庸置疑——那些经历一定异常残酷。否则,他绝不会成为今日这样的人,理性到让人心疼,又倔强到拒绝依靠。
想到这里,他心头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怜惜,也有隐隐的不满。
空气静默须臾,原拾压下心中复杂思绪,再次抬眼,沉沉地凝视沈琅:“方才那黑影……当真只是为了探查记忆?我总觉得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猥。亵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可闻。
可从那虚幻触手般的黑影笼罩在沈琅身上,到沈琅毫不挣扎任其试探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挥之不去,胸腔中的怒火便止不住地翻涌。
沈琅沉默片刻,不知是否应当实话实说。
注意到原拾脸色愈发难看,金色新月又隐隐有失控之兆,这才开口安抚道,“放心,它尚未来得及得逞。”
话虽如此,方才那黑影如跗骨之蛆般攀附在他身上时,确实试图进行某种……不可言说的举动。
那黏腻的触感侵犯感,绝非简单的精神探查。
想到这里,沈琅忍不住皱了皱眉,略感头疼。
他向来懒得深究这些恶心人的细节,但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凌虚道君授意而为,这位道貌岸然的仙道领袖,其所作所为倒比那些邪魔外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话万万不能让面前这个人知晓,否则只怕下一秒,整座苍梧山都会化作火海。
“我们眼下该如何是好?”原拾目光沉沉地望着沈琅,“凌虚道君既然已经对你出手,我们应当继续留在此处么?”
沈琅沉吟片刻,微微点头:“眼下尚不能轻举妄动。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不多,尤其是关于厉渊的动向。况且,他们还掌握着原简的线索。”
原拾眉间忧色更甚,语气中透出焦急:“可继续留在此地,若他们再次对你出手,只怕是防不胜防。”
“下次我会更加警惕。”沈琅不以为意地道,“更何况,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离开苍梧山同样危险。如今外界战火连天,魔军横行无忌,就连雁云镇那种边缘小镇也人心惶惶。”
原拾垂眸沉思片刻,方才再次开口:“既如此,至少让我搬至你房中。如此一来,一旦有任何异动,我可以第一时间察觉。”
沈琅挑动眉梢,唇角噙着一缕浅淡的,似笑非笑的意味,反问道:“……你确定要如此?”
原拾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耳根也染上一层淡淡的晕红,但他语气却坚定异常,不容置喙:“你的安危更重要。”
话音未落,一阵突兀的叩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二人间的对话。
“沈道友,可是出了什么事?”云岳真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几分试探,“老夫方才感应到此处有极强的灵力波动传出。”
沈琅眼神微凛,迅速向原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拾反应亦是极快,几乎在瞬间便领会了他的意图,身形利落地钻上床榻躲在被褥之中。
沈琅也随即翻身上榻,顺手拉起被子,将二人严严实实地遮掩起来。
被窝狭小,温度快速上升。
原拾的身体紧贴着沈琅,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他清晰地感受到沈琅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以及沉稳有素的呼吸声。
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呼吸变得急促,他试图调整自己的姿势,可不经意间,手臂不知碰到了哪处,只觉得饱满又光滑,弹性亦结实。
沈琅察觉到原拾的紧绷动作,在被褥下伸手,不轻不重地握住按住对方的手。
原拾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太紧了……沈琅的那……离他太近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云岳真人显然仍在犹豫,不确定是否应直接推门进入。
“沈道友?”云岳真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离门口更近了一些几乎贴在了门板上。
“……嗯?”沈琅刻意压低嗓音,那一声低哑的鼻音裹着几分沙哑与慵懒的睡意,格外撩人心弦。
他故意停顿一瞬,这才不疾不徐地回应道:“何事?”
“方才我察觉到此地灵息微动,莫非是道友有所惊扰,可需老朽入内查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