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宋枝鸾已经走到了一面墙壁前。
四周坍塌,砖块遍布苔藓,这一处却保存的很好。
她取走一盏长明灯,黑暗如影随形,但以足够宋枝鸾看清壁上的字:
【君失其道,荧惑守心
使吾延寿十年,必令鼎祚更迁
天地神祇,伏惟垂听】
北朝隆和十三年秋,静和敬上
“隆和十三年秋……”宋枝鸾默念这句话,“已是北朝末年,据我所知,确有一位封号叫做静和的公主。”
玉奴很感兴趣:“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我知道她,只是因为这位静和公主未满十八便早逝,北朝历来早逝的皇子公主都会被葬入皇陵,史书上说她早慧,却为帝所不喜,是个例外。”
玉奴没有说话,看向石壁上的字。
宋枝鸾将烛台放在一边,用手贴在冰凉的刻痕上,轻声道:“真是没想到,这座公主府底下竟还长眠了这样一段往事。”
曾经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在这里,野心勃勃,欲挽天倾。
“可惜了,”玉奴半晌开口道:“静和公主最后似乎失败了,这条密道也被掩埋。”
宋枝鸾把手放下,“也不知会通向哪儿。”
玉奴转头,宋枝鸾弯起眼,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语调稀松平常,却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把这条密道疏通了吧。”
……
夜半三更,谢预劲处理完公务,沐浴上榻。
他枕着手,雪白的寝衣,淡雅的藕粉色在跳动的月色烛影下,也染上了几分靡丽。
宋枝鸾的帕子不知何时留了她身上的香。
谢预劲用手慢慢揉搓,眼里深不见底。
第36章雨夜为何会这么想见她。
早春的天,殿中还烧着暖炭。宋枝鸾脱下了袄裙,换上了更轻薄的春衫,出去时只用大氅一披,也并不冷。
辰时国公府的侍卫过来传话,说今日下朝,宋定沅留了谢预劲议事,这两日谢预劲要外出巡营,教学之事须等他回来。
宋枝鸾让人打发了赏钱,用过早膳,回笼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稚奴就在屋里等着,桌上放着药,宋枝鸾醒了,晨曦倾泻而入,她将药喝了,身心舒畅,笑着道:“我近来很少有胸闷的感觉了。”
“应是谢将军的药起了作用,殿下喝了半月,气色比从前好上许多了。”
“是你的药。”
稚奴嗯了一声,夹杂着询问的调子。
宋枝鸾没接着说,稚奴纯良,却很聪慧,懂天文会卜卦推衍,再说下去,她指不定就能猜出什么。
“殿下今日还要练箭么?”稚奴让人把药碗收下,拿出一包蜜饯给她。
宋枝鸾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出甜味,“练,既然他这两日来不了公主府,那本公主也不必等那时了,这就开始吧。”
稚奴应了声是,然后命人准备东西,端盆捧盂的,吃食茶水,靶场上很快便列了两排侍女。
一连练了两个时辰,快到夜里时,玉奴才现身,宋枝鸾见她来了,便练到那,叫上稚奴,三人一同用膳。
用完膳,玉奴拿出两张舆图,一张是公主府的,只是补充画出了昨日丈量的密道,另一张是帝京的,不难听出她刻意压低的情绪,朝宋枝鸾道:
“如殿下所料,这条地道,确是打算通往皇宫。”
玉奴点在一处街坊,“但不知是何原因,在这里密道就断了,也许是静和公主来不及继续就病逝。”
都挖到家门口了,咫尺一步就是皇宫内院,论起做什么来,必然是多挖一些更方便。
宋枝鸾看着舆图,手抵着唇,思索道:“也或许是不清楚皇宫底下的布局,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玉奴点头,眼前递来一卷画。
她接过,看清画上轮廓后瞳孔放大,足足顿了数秒。
这是一张皇宫的密道图。
“殿下,这是哪里来的?”
宋枝鸾一笔揭过:“我画的。”
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皇宫密道的位置。
那是宋定沅为她留的退路。上一世就连宋怀章也不清楚全貌。
而她出于新鲜与好奇,一步步走过。
也让她和稚奴在栖梧殿的密道内等到了许尧臣的救兵,多活了一日。
就像她对宋定沅和宋怀章的孺慕之情,成了自造樊笼的铁索,宋定沅对她时而涌现的疼爱,也会成为刺向他自己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