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了一个时辰,宋枝鸾便能慢慢射中靶了,靶子放的远,能有这个结果已是不错。天色也晚了,宋枝鸾没留谢预劲用饭,说了两句台面话就叫人送客。
侍卫领命去送谢预劲离开,宋枝鸾这时朝一旁喊了句:“齐连。”
谢预劲看了来人一眼。
齐连行礼,从谢预劲身边走过,把手里端着的酒糟汤圆端过去,“殿下试试这个。”
宋枝鸾接过,喝了两口,便念着手酸,身侧的侍女捶背的捶背,捏手的捏手,她吩咐人备水沐浴,自己先踏过木板桥,往水榭里躺着。
侍卫小心询问:“谢将军?”
谢预劲把弓箭与箭筒交给侍卫,“东西放这,不用送了。”
侍卫连忙点头,退下,把
东西都放去了临近靶场的一间厢房,那是那日高公公来时,公主让人收拾出来供谢将军歇息的地方-
夜里细雨绵绵,绒毛似的絮雨润物无声,寝殿门窗紧闭,分辨出藏在细雨里的轻微动静,需要极好的耳力。
秦行之历来讨厌雨天,南方连绵不断的雨浸透衣衫,湿冷到骨子里。
也是因为没睡着,他才能听到从宋枝鸾寝殿里传出来的声音。
似乎是桌椅被绊动的声音。
灵淮公主早就入睡,这声音来的不对劲。
秦行之提着刀,直奔寝殿。
推开半扇门,月光倾泻在地上,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因为这点不明朗的光,变得可以视物。
宋枝鸾背对着他,穿着寝衣,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在桌子上划动。
发现是她,秦行之第一时间便将目光移开了,他低着头道:“适才听到屋内有声响,微臣以为有刺客,一时情急推了门,还请公主恕罪。”
来的第一日秦行之就清楚灵淮公主不欢迎他,也从不让他近身,也许她早就想找个理由让他离开公主府,如今他被抓住了错,恐怕宋枝鸾这里没那么好放过。
有违圣人的嘱托了。
秦行之心情沉重,尤其是原本能言善辩的宋枝鸾在他破门而入之后,竟一句话都不说。
半晌,秦行之准备再次请罪。
宋枝鸾却转过了身。
他看到她裙身下似乎没有穿鞋,纤薄白皙的脚,像是块羊脂玉。
秦行之心一跳,闭上眼,“殿下……”
他惊的睁开了眼。
因为宋枝鸾抱住了他。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极为娴熟的,像是做过上百次一般环住他的腰。
宋枝鸾小声嘀咕了几句。
秦行之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再好的耳力也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他站在原地,脚底如同扎了根。
直到宋枝鸾松开他,打了个哈欠,走上自己的榻躺下。
她甚至为他留了一个靠外睡的位置。
秦行之握紧刀鞘,如同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带上门出了房。
灵淮公主好养面首已是不宣之秘,他来公主府前,也知道自己迟早会看到荒唐场面。
但未曾想到,宋枝鸾居然主动示好。
秦行之从没接手过这样棘手的任务。
比让敌人掉脑袋的事难办的多-
今日定是个晴日,辰时不到,充足的光线就自窗外射进来,照到宋枝鸾的脸上。
她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不一会儿,七八个侍女端着盆盂进去,穿衣的穿衣,洗漱的洗漱。
稚奴给宋枝鸾挽髻时,宋枝鸾趴在铜镜前,懒洋洋的道:“别簪金戴银的了,反正下午练箭还得摘掉。”
稚奴点点头,简单的发髻用玉相配最好,她手巧,不一会儿就妆点好了,还在宋枝鸾额前贴了花钿。
宋枝鸾醒了,整座公主府便醒了。
秦行之也来到寝殿,他一夜未睡,还未曾想好怎么应对宋枝鸾,在她的府上,若她直来,他又该怎么回。
站在殿前踌躇不前,侍女一一退下了,衣着华丽的人儿从里面出来。
宋枝鸾梳着惊鹄髻,脸蛋娇俏,白里透红,一支青玉簪横在发间,眉心一点梨蕊,三瓣桃红色的叶,轻巧精致,衬的她眉眼如画,她见了他,略扯了一个不是很明显的笑,唇红齿白的。
秦行之想到了一句话。
浓妆淡抹总相宜。
“秦侍卫好早啊,真是难为你了,秦将军一生战功赫赫,他的儿子在我府里蹉跎时光,本公主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
秦行之为脑海里没来由冒出的话感到匪夷所思,对宋枝鸾意欲挑拨的话,倒没多大反应,“圣人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