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中凝聚的血,似乎是老谢国公的。
牵扯到前朝谢家满门抄斩的血案。
该是怎样的血腥,才能让这样坚硬的玉料浸透血,数十年难以消散。
宋枝鸾怅惘一阵,便也未再深究,他们谢家与她宋家有仇,聊的深了,反生事端。
这枚玉不仅能调动谢家军,还能获悉密报,宋枝鸾在这两日见识了谢家收集情报的能力,也就不奇怪谢预劲总是能运筹帷幄。
这日午间,郭副将前来禀告:“殿下,定南王在临州郡和秦河交界的地方停下了,似乎是原地休整,两日未曾动身了。”
宋枝鸾正在调香,闻言转着小金勺道:“原因呢?”
“说是前方发洪水,路不好走,等雨停了再赶路。”
“可有人悄悄离开?”
“没有。”
稚奴奇怪:“行军赶路,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定南王的属下南征北战过来的,这条路不行,不可以换路走么?等雨停要等到什么时候?”
宋枝鸾用勺子敲了下香炉,悠悠道:“恐怕不是为了等雨停,而是为了别的东西。”
上辈子,宋亮就是借着守军的名义,偷运了大批粮草,后来与他接应的几位郡守,全部被抄家流放。
若她的这位皇叔能做的爽利些,也许还真能打帝京一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停留的那几日功夫,军中有人泄了密,即便打入了金銮殿,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这一世提前了许多。
“那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宋枝鸾没说话。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殿下。”
宋枝鸾给郭副将使了个眼神,郭副将点头,藏去里间。
稚奴开了门,看向来人手中的碗:“秦大人有何事?”
秦行之放在碗上的手指动了动:“殿下这几日看起来有些累,微臣为殿下熬了些补汤,殿下用过午膳了,可以趁热喝。”
“进来吧。”宋枝鸾的声音从里
面传出。
稚奴应了句是,让秦行之进去了,再把门给合上。
宋枝鸾看着秦行之手里的汤,平心而论,做的色香味俱全,但她没有动,“本公主今日实在是没胃口,这汤还是你喝了吧。”
秦行之将汤放在案上,身上的玄衣蒸腾出一股阳光暴晒过的气息。
“殿下为何没胃口?”
“本公主听说,今日父皇上朝咳了一口血,提前退朝了。那些皇宫里的庸医,没一个靠谱的。”
秦行之也听说了,这事传的沸沸扬扬,“殿下若是担心陛下,不如进宫去看看。”
“也对,”宋枝鸾像是重新振作起精神,望向他笑:“按照父皇的习惯,若是无事这会儿该在养心殿批奏折了,你同本公主一块去见见父皇吧。”
稚奴看了宋枝鸾一眼。
秦行之似是没想到,顿了两秒,表情显而易见的高兴。
“是,殿下。”
……
一晃又有许多日不曾进宫,此时的宫里,似乎被阴云笼罩着,凉而冷的空气从袖口,衣襟里钻进钻出,身上像有蛇在游走。
幸而头顶这日头是出在夏日,宋枝鸾穿着一袭水碧色齐胸襦裙,只觉得爽快。
在外等了会儿,高起贤便挥着拂尘请道:“公主殿下进去吧,皇上刚醒呢,听说殿下和秦大人来了,即刻就让奴才请你们进去。”
宋枝鸾点头,“有劳公公。”
进了殿,先听到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她步履未停,来到榻前。
“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
宋枝鸾和秦行之一起跪下。
“免礼。”
宋定沅和蔼地看着宋枝鸾,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
宋枝鸾起身,坐去床沿,接住他的手,这一握,倒是让她轻愣了愣。
外头穿着衣服,眼前的人看不出来身形,但这消瘦的手腕,说是八十岁老叟有的也不为过。
这是大限将至了啊。
父皇。
“你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朕了?”他的笑声里掺着不知名的嗡响,胸腔像堵塞的乐管,“没良心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