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照国君召见大臣,大臣们便跪在鲛纱之下。
“长观还是没有消息吗?”
大臣颤抖着道:“回陛下,微臣已经命人在陵水河边一路搜寻,可还是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只怕是七皇子落水时被冲到了下游,已不在陵水城了。”
“不在陵水城你不会继续去找!长观那样的水性,难不成还会溺死!”
“陛下息怒!七皇子多日音信全无,不知去向,微臣……微臣以为,应当张贴告示,重金悬赏,这样定能有七皇子的下落。”
南照国君骂道:“蠢货!”
皇贵妃坐在他身侧,安抚似抚摸他的肩膀,“陛下息怒,他也是为了老七着想啊。”
“长观自成年起就在剿匪,那群水匪对他怀恨在心,此次是剿匪途中失事,要叫他们先寻着了,还不知该如何报复!陵水下游还有姜朝派来的军队,两国交界地带,不知有多少乾朝的眼线,他们刚在姜朝女帝那里阴了朕一手,眼下正是吃到甜头的时候,万一有居心叵测之辈拿此事做文章,你担当得起吗?”
“微臣知错,微臣失言!还请陛下恕罪,微臣这就加派人手去寻。”
“快滚!”
“是!”
皇贵妃继续拍着南照国君的肩,轻声细语道:“陛下,您日夜为国事操劳,如今出了老七这些事还要亲力亲为,实在辛苦……照儿如今也大了,前些日见陛下您愁眉不展,实在忧心,要不就让照儿也帮着去寻长观?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定会竭尽全力的。”
南照国君双手搭膝,叹道:“历年祭祀,年长的皇子公主都会前去,从未出过纰漏,今年长观是去不了了,长照是朕的长子,焉能不去?”
“照儿能去,陛下您想,孩儿们礼佛,也不必时时刻刻都待在佛寺,平日做了功课,也有些闲暇,与其在寺内坐着,不如替皇上您分忧解难……”
帝辇中安静片刻。传来男人的声音:“不错,那寻长观一事,便交由长照吧,朕这就让人传话。”
皇贵妃下榻行礼,“皇上英明。”-
三辆马车沿着山间小路走,日暮时分,风没有那样热了,玉奴替把车帘卷起来,夕阳斜斜照了一脉,正好划过宋枝鸾漆黑如墨的眼瞳。
“所以那日是恒州太守带兵前去镇压的?”
“是,”玉奴正在向宋枝鸾描述那天的情况,“恒州太守派了人在沿途驿站守着,望见烽火便去请援,
因此这次战役三死二十七伤,因为陛下的船引走了一部分人,那些撤离的官眷和乐师伶人也毫发未损。”
宋枝鸾迎着日头看过去,长睫根根分明,“对方人多,熟识水性,这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这样已经很好。”
“查清楚那些人的动机了么?”
玉奴点头道:“这些人并不知陛下在船上。为的就是破坏祭祀。每逢新帝登基,祭神都尤其重要,陛下在夔河行宫祭祖时点香不燃,出了意外,若是这次仪式也不成,只怕会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宋枝鸾想到她给宋定沅上香的场景,眼神变得有趣起来,玉奴说的在理,朝中那些老头,上回香点不燃,明面上给她找了场子圆过去,当天晚上就联名上书要让她去在祠堂请罪,若非她“中了毒”,只怕还拗不过他们。
这回要是出师不利,她恐怕就要写罪己诏了。
“这么说,算是意外了?”
玉奴沉吟半晌,“也不算。为了查清缘由,微臣让郑大人与慕容将军通了信,信上说,这次剿匪之所以难,是因为每回出兵,那群水匪都像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不仅能及时撤退,还能反打,山路易守难攻,水路并非我方优势,力量此消彼长,所以进展缓慢。”
她总结道:“我们这边有奸细。所以船队行经路线也被提前透露。”
为何南照打了那么多座山头营寨,还是对暮南山交界这一块的水匪束手无策?
宋枝鸾托起腮,“不管是南照还是姜朝,这些守军,内里已经蛀坏了。”
山高皇帝远,看着那些水匪烧杀抢掠逍遥快活,有些人便动了歪心思,暗中勾结,官官相护。
不过她如今来了。
这些脏污纳垢的地方,也该清理清理了-
有了马车,赶路的速度要快上不少,一日后,宋枝鸾等人到了松石镇。
暮南山脚下的松石镇,行人比起其他镇子来要繁华许多,因为两朝守军划溪而治,玉奴已经将金吾卫妥善安排在附近守卫。
宋枝鸾让马车在南照的地盘就停下,她的样貌,南照少有人知,但姜朝的将领熟悉的就多了,没入暮南山古佛寺,还是小心为妙。
扶风下了马车,看了眼牌匾,上面写着“难得客栈”,用笔遒劲有力,客人也比之前的客栈要多上不少,一楼里正有人叫菜。
谢预劲抱着宋枝鸾下了马车,就从腰间锦囊找出银子,要去柜台开房间。
平时他对这些可不热衷,也不喜欢凑热闹,这回这么积极,宋枝鸾不用看谢预劲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拉住他袖子提醒道:“和掌柜的说要四间房。”
她、他,玉奴和扶风一人一间。
谢预劲握住她的手,略有些粗粝的大手把玩她的指尖,声线低沉:
“不和我住一间?”
宋枝鸾假装没看到他眼神里的深意,不是怕玉奴看见,玉奴也早清楚他们的事了,更不是因为扶风,而是单纯的吃不消。
那夜她只无意间说了句有些馋了,谢预劲就演示了一遍什么叫真的馋,上上下下一口都没少吃,通宵达旦。
再和他住一间房,她忍不住,他就更别提了。
宋枝鸾无情的拿下他的手,道:“嗯,就四间。”
谢预劲默然片刻,背着她的包袱去开房。
他刚走,扶风就走了过来,站在宋枝鸾身边道:“青昭。”
宋枝鸾偏头,“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