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他一些时间想通吧。
“等你伤势稳定下来,朕就命船队出发,不要让朕失望,观儿。”-
宋枝鸾初入南照的记忆并不美好,辗转多日到了暮南山,也没什么太过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直到得知扶风就是周长观,加之昨日水匪之乱平定,心情才好起来。
这最后一日,她也不再在山上待着,带着玉奴下山,准备好生逛一逛街坊。
临行前,驿站捎来了信,是稚奴和许尧臣的。
许尧臣的信上多是些国事,譬如西州战况,乾朝动向之类,直到信的末尾,才问了她一句:
【陛下,凉州新献上了冻梨,微臣让人放在了冰窖里保存,吃新鲜的更爽口。】
所以,早些回来。
这东西是她前世想吃却没吃上的,宋枝鸾很有些馋,前面照着他挑拣出的问题回复了一箩筐话,也在信的末尾矜持又不失稳重地留下一句。
【嗯……至于冻梨,放冰窖里容易串味,找冰鉴全部封起来。】
稚奴的信就简单的多,但她写了足有五页,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这五页密密麻麻的行楷,都可以提炼成三句话:
【陛下吃的好吗?】
【陛下睡得着吗?】
【陛下和玉奴不来信,是不是忘记稚奴了?】
玉奴不习惯传家书,但在宋枝鸾的坚持下,还是写了一页回信,连同宋枝鸾的一同交付驿站。
从驿站离开,刚进城里,宋枝鸾左边就跟上来一个人。
清冷的木质香深幽,混着一股淡淡药膏味。
宋枝鸾转头,谢预劲生的高,映入她眼前的正好是他衣下微微凸处的绷带痕迹,凝视片刻后道:“你怎么来了,怎么老是伤没好就下床?”
“陛下在哪里,微臣就在哪里。”他语气闲淡。
宋枝鸾顿了顿,“在大街上不要这样称呼我。”
“好。”
玉奴向他们投来一眼,宋枝鸾看懂了她眼底的疑惑,但也没解释什么,有些热了,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团扇,隔着帽帘扇了扇,抬头看向前面不远处的酒楼。
“走,进去玩玩。”
酒楼分为三层,一层中央设了一座高台,上面正有两名伶人在唱戏,乡音有些重,隔远了听不大清在唱什么。语调一会儿轻快婉若莺啼,一会愁肠百结,看的底下的人时哭时笑。
宋枝鸾进来时看台已经差不多满座,但玉奴眼尖的看到了一个熟人,轻扯了下她的衣袖:“这里。”
坐在看台第二排的正是郑由。
他翘着二郎腿,比着兰花指,很是投入,不知上面的伶人说了句什么,他老泪纵横,连连拍掌。
宋枝鸾觉得很有趣,这些日郑由给她的印象都是诸如不苟言笑,一板一眼这样的,还没见过他表情如此丰富的时候,就摇着团扇去到他身边坐下。
郑由正看得投入,左右两边坐下了人,抽空一瞧,差点没把翘起的腿崴喽。
他猛地想要站起,但玉奴先他一步摁住了他。
宋枝鸾朝他笑着道:“继续看吧,郑大人。往后位置不大好,着第二排听得清楚些。”
郑由的表情却很心虚,虚的他两腿发软,浑身发抖。
宋枝鸾心道他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许夸张了?她似乎也不是那种不准手底下人休息听曲的形象吧?怎么这么怕她?
不知情的看到还以为她在虐待老人。
她意欲安抚两句,但此时台上带着姜朝戏腔的女子声音传来:
“来人,将他绑了,送进本公主的寝房!”
宋枝鸾蓦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去。
被绑着的青年衣衫被扒去,露出结实腰腹和长裤,公主装扮的伶人走到他面前,一把抽出他腰间的剑,矜傲道:“谢将军,本公主给你两个选择,一,今日从了本公主,做我的面首,二,不从,本公主现在就废了你!”
谢预劲坐在宋枝鸾的身后,看她听到这句话后,差点把团扇的扇柄折断。
他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很快又沉寂下来。
郑由已是吓的瘫软,亏得有玉奴扶着他坐下,他才不至于丢人。
天老爷,他只是凑巧进了酒楼,凑巧听了这么一曲《公主强夺》,怎么就叫他遇到正主了!
台上扮作公主的伶人见跪着的男人抬起的头,雨下湿透的裤子,紧抿着的薄唇,嘴边露出一个笑,掉转剑身,握着剑柄,沿着他的锁骨一路往下,直到碰到一处阻碍。
酒楼顿时沸腾起来,夹杂着无数人的狂吼,看戏的年轻姑娘个个红了脸,却又忍不住往那处瞧。
宋枝鸾:“……”
谁说的南照风气封闭。
越是封闭,越是压抑,就越是玩的开?
“砍了多可惜,谢将军难道就不想试试?依本公主的经验来看,谢将军天赋异禀,这本事,定是男人中的男人,”公主用剑柄一摁,听得男人一声闷哼,“不妨与本公主一试?”
第二排鸦雀无声:“……”
宋枝鸾在震惊过后,也有些难以言说的滋味涌上来。从前宋缜就与她说过,民间有许多她与谢预劲的传闻,今天她还是头一回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