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命换来的孩子,也不知现在何处。
……
东宫内乱作一团。
昔日风光的奴仆尽数被驱逐,待宋怀章再回到这里,里面已见不着一个人影。
他拖着步子,迈入明德殿。
在那四爪金龙椅上,却坐着一个人。
宋怀章愣住,从她的裙摆往上看去,一直到看到她的脸。
宋枝鸾像抚摸府上的狸奴一样,抚摸龙椅上的龙头。闻声,她轻轻一笑。
“兄长,你回来了。”
不是皇兄,而是兄长。
宋怀章已经被剥去太子服制,束冠遗落,长发披散,凌乱的像个刚从诏狱里跑出来的犯人。
而他的妹妹,鬓间金丝垂珠,额间翠羽花钿,缂丝宝相花大袖襦将龙椅覆住,宽大的裙尾展平,铺至他的眼前。
他先是不可置信,而后逐渐目眦欲裂,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灵淮。”
宋枝鸾身子往后,仰靠在龙椅上,长睫微垂,略带怜悯的看向他。
“灵淮?”宋怀章又喊了一声,听起来似笑非笑,又咬牙切齿——
“灵淮!”
宋枝鸾应道:“嗯。”
宋怀章目光变得凶狠,上前两步,却因气急攻心,呕出一口血,那提起来的气也散了,他“咚”的一声摔倒在地,胸膛像被撕裂般的痛,五指却还张开,死扣着地面,挪动手臂。
爬到宋枝鸾脚下。
“哥哥,从未亏待过你,”他双眼含泪:“你为何要陷害我?”
宋枝鸾站起来,蹲在宋怀章面前,他看到她眼里也有泪水,一时茫然不已。
他听她道:“事到如今,兄长也不用再装了。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也可以为兄长流几滴泪,但这代表不了什么。”
宋怀章闻言,凶相毕露,想擦去眼泪,却不知为何,有更多的泪落下。
“灵淮,我从未怀疑过你,究竟是谁,是谁在唆使你?你告诉哥哥,替哥哥给父皇求情可好?哥哥也为你求过情,你都记得,对吗?”
宋枝鸾看着他不停抽搐的眼角,云淡风轻的道:“没有人唆使我。”
“没有?”宋怀章神经质的笑了笑,讥嘲道:“没有人唆使你,那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嗯?”
“难道你也在痴心妄想?嗯?”
宋枝鸾站起来,“何为痴心妄想?不如让我来告诉兄长。”
“兄长此时此刻还在肖想皇位,才是痴心妄想。”
宋怀章脸上泪痕纵横交错,狼狈不堪:“你这么有恃无恐,就不怕我向父皇告发你?你等着,我这就去……”
他快速道,就要准备起身。
可袖子被宋枝鸾踩住。正是他受伤的左肩。
宋怀章一用力,便是一阵钻心的痛,他恶狠狠地看向宋枝鸾。
宋枝鸾道:“我当然不怕了。”
宋怀章看她抬起腿,走到明德殿前,看向皇宫内院。
“因为我是父皇的皇太女啊。”
宋怀章愣了一下,而后大笑起来,“灵淮,你疯了,你已经疯了!”
宋枝鸾不再看她,走出东宫,却见高公公一行人拿着圣旨进来。
高公公见着她,立即毕恭毕敬的行礼:“殿下,老奴奉旨要押送太子回祖陵,还有一道圣旨是给您的,您看……”
宋怀章坐靠在门槛前,听到圣旨二字,心头跳了跳,一种失重感拖着他的五脏六腑往下沉。
“就在这宣读了吧。”她道。
高公公的目光似乎瞟过宋怀章,点头道是,打开圣旨,清声道: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朕奉先训,以仁立国,次女恭谨德善……”
宋枝鸾跪在地上,眼中静的奇异。
“……故授命于天,协卿士之谋,正位东闱。”
“儿臣接旨。”
宋怀章身体剧烈抖动起来,看她要接过圣旨了,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猛地将她推开,自己伸手去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高起贤有了准备,在宋怀章冲出来时便让人将他擒住,转而小声询问宋枝鸾,将圣旨呈上:“殿下,可有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