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日日在府里替您祈福,怎么就成了没良心的了?”
宋定沅想要起身。
秦行之上前扶起他,靠在床上。
“行之,你来说说,她说的可是真的?”
秦行之抱拳道:“回陛下,是真,殿下一片孝心,命人买过许多天灯,都是为了在府里为陛下祈福。”
宋枝鸾冲宋定沅挑了挑唇。
宋定沅笑出声,“好,好,那是朕错怪了你。”
“既然父皇开口了,那儿臣就勉为其难的原谅父皇吧,”她换了一种语气:“父皇,您的病太医如何说?要不要紧?可是因为那箭伤?”
“太医署那些老头子,个顶个的废物,”提到这,宋定沅脸皮绷紧,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语气毫无波澜,听得却让人胆寒,“要朕吃药的是他们,要换药的是他们,说小问题的是他们,如今说查不出缘由的也是他们。”
“查不出缘由?”少女的声音有些惊悸。
宋定沅面色缓和些许,“箭伤,休养这么些月,已经无碍,御医只是说食膳冲了药性,所以从前落下的病根有些加重。但你不必担心父皇,朕已让太医署换了一批人,再调理调理,便可恢复如初。”
宋枝鸾笑:“那儿臣便放心了。”
……
宋枝鸾陪着宋定沅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见天色不早了,方才扶宋定沅躺下,盖上被子。
许是刚吃了药,宋定沅很快就睡去。
她向秦行之使了个眼神,率先走出一步,秦行之跟着走在后面。
经过那副《涌跃锦鲤》的画时,宋枝鸾停了停,背对着他道:“你看这幅画绣的怎么样?”
“绣的很好看。”
“是本公主送给父皇的。”
“殿下还会做这些?”
宋枝鸾轻瞥了他一眼:“本公主会的东西可多了,只是有人无福得见而已。”
“那微臣谢过殿下。”
“谢本公主什么?”
“谢殿下,定是吃了殿下生辰的福饺,才让微臣这样的无福之人有福得见。”他慢慢道。
宋枝鸾的手已经碰到这幅画的边缘,闻言略愣了下。
可也只是一瞬的异样。
她嗓音有些奇异的空灵,也是是养心殿太过宽敞:“秦行之,说起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没有。”
“不是在这副画上,你难道没有感觉么?”宋枝鸾的视线由近及远,殿里装潢华贵,落日余晖照进来,铺在地面上也像是明澄的金,“从踏入这间宫殿开始,本公主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秦行之不由得按紧长刀,上前一步:“哪里不舒服?”
宋枝鸾又愣了一愣,笑道:“也许是药味吧,父皇的药喝久了,这养心殿里也透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可本公主从小药当饭吃,可能对这些气味太过敏锐了。”
秦行之后知后觉,开始思索起宋枝鸾的话,眉心渐渐凝起,一样样扫视养心殿里的摆件。
宋枝鸾背对着他迈开步子,她瞳孔漆黑,眼睛里看不出一丁点笑意,但落在养心殿里的声音确确实实在笑。
“不碍事,也许是窗户没开,这屋子里的空气浑浊了些。”-
宋枝鸾离开后不久,就有一道口谕传到东宫。
宋怀章还在禁足,无法公然出府,只能借侍奉汤药为名进宫。
他来时,宋定沅身着黄袍,仰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面前放着批阅了一半的奏折。
“你来看看。”宋定沅道。
宋怀章应了声是,拿起奏折,一条条看下去,背后已经渗出了汗:“父皇,定南王此举意欲为何?”
“你说呢。”
迟暮的天,只有御花园的鸟雀飞落檐角,清理翅羽,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定南王,这是要……”他猛地收了声,见宋定沅波澜不惊地盯着他,宋怀章故作恍然:“父皇,如今您可以相信儿臣绝无异心了吧?宋亮早有谋逆之心,此前的瓷窑便是他栽赃给儿臣,一次不成,又在春狩里诬陷儿臣,实在可恶至极!”
“前事休提,”宋定沅道:“朕今日宣你进来,只是为了处理此事。”
“临州郡里的秦河,物产丰饶,水路交错,上可通帝京,下可通南照,郡内更有天险。他在此处抗旨不前,即便此时发兵,只要他提前做下埋伏,也十分棘手。”
“然而也不可置之不理,等他援军来到,”宋怀章接道,沉思许久,他开口:“父皇,宋缜现在何处?”
宋定沅看着他,嘴边忽地扬起笑。
这时,一道声音匆匆传来。
“报……报!!”
“皇上!不好了!”
宋定沅坐直了斥道:“何事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