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预劲满脸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狠意,每一剑都往对方的命门挥砍,甚至只穿了条长裤,发丝掠过他眉眼。
和他交手的青年衣衫也没规整到哪里去,手里不知从哪拿了把锄头,打到一半,腰带竟还开了,然而就在他上半身要走光的时候,谢预劲冷笑了一声,整个人挡在最后赶来的宋枝鸾面前。
玉奴拔了剑正想上去帮忙,看到宋枝鸾来了,第一时间赶过去,同样挡在她面前,“陛……青昭,你没事吧?”
宋枝鸾这会儿是连扶风的头发丝都看不见了,看到玉奴,喜形于色:“你来了。”
玉奴点头,见她安然无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间玉奴让开,宋枝鸾看着对打的两人,想起方才扶风说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乱。
不是说南照不论男女都矜持的很么,还是说越是克制,开放起来就越是让人吃惊。前不久扶风被男客占了便宜还宁愿挨几棍都要将人揍一顿,今日是着了什么魔,居然对她说出“要不要和他也试试”这种话来。
玉奴看到宋枝鸾不说话,也没有继续问,她没让她上去帮忙,看来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恩怨。
宋枝鸾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回神,想要叫两人停手。谢预劲本就比寻常男子生的高挑些,又常年习武,战场上使的都是杀招,扶风一个普通人,能接他两招就不错了,再打下去只怕会受伤。
但她抬头,视线找到两人时,到了嘴边的话却咽了下去。
“这个男子是什么人?”玉奴肩上挂着包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皱眉道:“竟能和谢将军打的有来有回。”
宋枝鸾目光渐深。
重新端详起了扶风。
“你猜他是什么人?”她道。
玉奴回:“技巧娴熟,身法流畅,且实战经验丰富,家里应有武将,或是师从名师。”
宋枝鸾环臂,听她说完,抬起一只手摩挲下巴尖,“问题是,他是个清倌。”
“清官?”玉奴没弄明白是哪两个字。
感到疑惑的不止宋枝鸾,扶风一开始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拿了把武器挡剑。可没想到锄头拿到手的那一刻,身体的反应比他思索的更快,就这样和姓谢的拆了几十招。
就在这时铁锄头松动,铁块突然滑落,他暗道一声糟糕,手里的光秃秃的棍子被砍成两半。
“行了,别打了,”宋枝鸾及时上前劝架,“再打下去今日就不用赶路了。”
谢预劲视线随着剑身一路锁住扶风的咽喉,在宋枝鸾又重复一声之后,他才“蹭”的一声,收剑入鞘,眼神睥睨,阴沉的表情没有任何好转。
“他也和我们去?”
扶风转头,看向宋枝鸾。
看来谢预劲也和她想到一块去了。虽然宋枝鸾早知道扶风流落到风尘之地不是意外,但此前只以为是普通人家的龃龉,现在看来,这其中蹊跷甚多,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暮南山之行事关重大,日后免不得会见些知晓她身份的人,扶风又该如何安排?她不能将他带回姜朝,毕竟她也不知他失忆之前是什么身份。
斟酌片刻,宋枝鸾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扶风没做声。
她这是要和他分开走的意思了。
不过,方才他在宋枝鸾沉默的时候也已经做了决定。
他自己的身世成谜,她看起来也有任务在身,再与她一起走,只怕会给她惹来麻烦。
“陵水。”扶风一改方才深沉,一副懒散模样,捡起铁块,重新按在锄头上,低着头道:“到了陵水,找到我兄长,看看我母亲可安好。”
他虽没有记忆,可却记得自己有兄长,也有一个病重的母亲,但不能确定他们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得回去看一看。
“陵水,离这有些远了。”
“行陆路远,坐船就快,”扶风把安好的锄头丢进草堆,还是头回在宋枝鸾面前露出这么正经的神色:“你要去哪?”
谢预劲看着宋枝鸾。
宋枝鸾顿了顿道,“暮南山,想去卜个卦。”
这些天是有很多千里迢迢前往暮南山拜神的人,南照皇室要前去祭祀的消息天下皆知,有军队驻扎,这段时日前去最为安全。
不用她说,扶风其实也能猜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他点头,过了一会儿道:“还算顺路,那等你们到了暮南山,我就在那坐去陵水的船吧。”
宋枝鸾嗯了声,想从袖子里拿什么出来。
她一抬袖,就有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扶风有些贪恋地吸了一下,她给的东西,也会沾上那种香气吧,就像那日经过他手的那对珍珠耳珰,是夜他还能嗅到一丝甜香。
但怀里猛不丁被砸了两锭金子。
谢预劲倚靠着竹子,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扯起唇角,丢钱这种事,他做出来竟还有几分清冷劲。
“不用还了。”
意思是“别在出现在她面前”才对吧。
扶风把金子收好,朝宋枝鸾笑了,“我欠你的也不止两锭金子了,以后有机会,一定百倍奉还。”
……
羽林军开道,南照皇室正在修整,帝辇为了凉快,只用了几层鲛纱垂落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