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预劲这次过的是二十岁的生辰。
世家子弟在二十岁生辰会有长辈做主,为他行冠礼,上一世宋枝鸾请来的是一位从前与谢老将军有些渊源,已经解甲归田的一位老将军为他行的冠礼。
那日的日头极好,将谢预劲的身型照的修长挺拔,他下值回来,看到府上众人,站在门口没有动。
那老将军看到谢预劲,抱着他嚎啕大哭,好不容易被周围人逗笑,手颤颤巍巍替他成了冠礼。
她很高兴,抬手碰着他第一顶玉冠,笑着说:“很好看。”
宋枝鸾回忆着谢预劲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很淡然,当时她以为他怪她将他的冠礼办的那么张扬,请了那么多人来,所以全程的话很少。
但现在想起,她却好像看到了他眼底的波澜。
是不知所措吧。
那个时候谢预劲历经千难万险,也只有二十岁。
宋枝鸾将手放在眼睛上,缓缓提起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等回京城了,再给他补一场冠礼吧-
三日后,兖州城外,兖州郡守陈俊早早与隔壁郡的官员互通了消息,知道皇帝在这两日就会抵达,所以日夜都派兵把手城池,监察附近,不敢出错。
远远的听到马蹄声。陈俊赶忙前去迎接。
宋枝鸾坐在马车里,听到侍卫禀告,掀起车帘,第一眼就看到了骑在白马上的陆宴。
他又晒黑了不少,见到她,眼里真心实意的笑出来:“姐姐,好久不见。”
他身边的男人穿着浅绯色圆领袍,腰间一条银銙,“微臣兖州郡守陈俊,见过陛下。”
宋枝鸾先对陆宴笑了下,然后才道:“免礼,进城吧。”
“是。”
郡守府坐落在兖州西南部,宋枝鸾进城只带了一队侍卫,很是低调,其余人马交由元禾等人安置。
各级官员前来觐见完,陈俊听从吩咐让他们离开,请宋枝鸾进正堂上座,亲自奉茶,等她点头了,自己也才坐去旁边。
“最近宋怀章可有什么动作?”
陈俊头回见到圣颜,心里有些忐忑,但问起这些事来,他的话便流畅的多:“回陛下,近来微臣派人日夜监察,废太子那里安静的很,这是我们姜朝的地界,他们不敢前来,采买东西都是去的西夷。”
他不好将手伸的太长,西夷人蛮横霸道,平日里姜朝与他们相安无事,他们也喜欢骚扰百姓,若真给捏住把柄,只怕要喝上一壶。
“没有动静?”
这些日陈俊每隔半日就要送去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以便宋枝鸾随时掌握局势。
这个不轻不重的反问,却叫陈俊莫名奇妙的紧张起来,他不敢有丝毫隐瞒。
“西夷里边确实有些动静,但废太子那里,只是不断放出风声,说要招揽些‘能人志士’,微臣严防死守,但还是有些心术不正之人冒着杀头的罪名逃窜过去,至于粮草这些东西,微臣已经下令,禁止商人与他们做买卖,也查出了几个人,已经关在牢里。”
“其他的大动作倒是不见。”
宋枝鸾喝了一口茶,思索道:“那为何什么消息都没传来?”
陈俊道:“陛下,微臣愚笨,什么消息?”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门被推开。
陈俊惊的站起身来护在宋枝鸾面前,“谁!”
来人是个穿着锁子甲的官兵,见长官这般呵斥,一下就跪了下去,“大人恕罪,大人,大事不好了!”
陈俊眉心直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宋枝鸾,稳住声音:“好好说话,什么大事不好了。”
官兵像是要哭出来,他也知道郡守在这里面圣,要不是性命攸关的事,他也不会直接闯进来:“大人,废太子可能不见了。”
“你说什么!”
陈俊两眼一黑,咬牙道:“可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好好说清楚!”
“回大人,我们的人每半日换岗一次,方才属下前去接班,竟发现我们的人全部被射杀了,连用来传信的信鸽都没有一只活下来!属下要离开,埋伏的人马发现了我们,一直追到城门口方才罢休。”
“属下没能看到废城池里是何种光景,但看到了沙丘上密密麻麻的马蹄印……废太子可能已经逃了。”
陈俊越听心里越凉,听到最后,慌的两股打战,“噗通”一声跪下。
“皇上……”
他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宋枝鸾方才拧起的眉倒是松了下来,说了句进来。
陈俊看到一个长相很是英气的女子踏进门槛,她穿着甲胄,像是刚摘下头盔,发丝凌乱,有一丝黏在唇边,行走间动作飒爽。
他猜到了她的身份,来不及站起,先匆忙行了礼:“将军。”
玉奴看他一眼,点头算是示意,撩袍半跪道:“跑了,陛下。”
陈俊看着风尘仆仆的玉奴,这时才彻底反应过来方才宋枝鸾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等的是什么消息,脸色又是一变,冷汗直流。
少女摸上腕间的红珊瑚珠,轻轻一捻。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脑瓜子也要被这么碾碎了。
早在梅州,宋枝鸾就与玉奴商定了突袭的计划。要进西夷,必然要与宋怀章打个照面,她们声势浩大的前行,引去了许多探寻的目光,也简接造就了一些可以暗度陈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