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状态似曾相识,果然不到片刻,就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了。柳今一松开他,沉默了一会儿,听见出口有脚步声。
代晓月蹲下身,问:“死了吗?”
柳今一受宠若惊:“我吗?”
代晓月无情道:“没人管你。”
“都死透了。”柳今一拔回匕首,“尤风雨呢?”
尤风雨冒声儿:“我可没叫人家偷走!这都是些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凶,把刀舞得呼呼的!”
“还不知道,不过上次没摸清,这次不一定。”柳今一蹲着,“你们谁带火折子了?”
尤风雨说:“我要是带了火折子,方才还会跟你摸黑找狗洞吗……”
她话没说完,代晓月就把火折子扔下来了。
“代团素,小气鬼。”柳今一拉开尸体,把火折子捡了,几下吹着,底下终于亮起来。她借着火光,端详手里的匕首:“这上面刻着雁字,是从朝州府流出来的匕首。”
凡刻有雁字的兵器,都是由朝州府雁氏锻造的,他们是无骨河以西卫所最钟爱的刀匠,受朝廷管制,只供应西边的官兵。至于他们为什么不供应东边,则是因为东边的各省都是穷州穷兵,比如岜州府。
代晓月说:“思老曾提过,近几年州府内的几个大山匪常用雁字造。”
“他们背后有人,自然不必像我们一样,成天捡垃圾。”柳今一放下匕首,又看那把弯刀,“外头那个用什么刀?”
代晓月道:“普通钢刀,没有标识。”
这伙人很谨慎,刀都带的杂七杂八的,生怕被认出身份,而且反应很快,一遇见不对,就先吞药,一点后路也不留。
柳今一拿着火折子后撤,把尸体翻了个面,在他们身上摸起来。
她猜那两个藏尸的没有回去,让这伙人起了戒心,但是陈书吏和那具无名尸都已经被搬走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来?
两具尸体身上都没有东西。
柳今一晃着火折子,看向四周。这底下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来的?这么空……
这么空。
那几沓文册不见了!
柳今一挪动尸体,细看地上,不光是文册,原先散落在这里的白纸也都消失了。
“代团素,上面真有东西,”柳今一喃喃,“但是怪了。”
那两个藏尸的应该早就知道这有个地窖,为什么他们上次来没有管那些文册,而要等到今晚才处理?
“把尸体搬上来,”代晓月敲地板,“先扒了检查一遍。”
尤风雨把头探下来:“他就是从那个窗户拉我的!”
柳今一看向那窗户,准备过去把它合上。她蹲久了腿麻,又伸手扶住头顶的地板,这次的触感和上次一样,还是刺刺的割手。
“你等会儿,”柳今一心不在焉,朝头顶上扫了一眼,“我这就去关……”
她目光微凝,忽然没声了。
尤风雨只看见她蹲那不动了,很纳罕:“你怎么了?”
柳今一突然向后仰,直接躺下了。尤风雨吓得不轻,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她把火折子举高,照着那地板。
“字,”柳今一仰起下巴,目光沿着头顶,一直看向出口,“全是字!”
火折子摇曳,光亮晦暗,只见那地板下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
正。
全是“正”。这些“正”仿佛是记事的结绳,一个挨一个挤满这狭窄阴暗的屋顶,它们手拉着手,又头挨着头,像是群怒目的尸骸,最终汇聚成——
一头猛虎。
这是头浑身盖满手印的猛虎,那些艳红的手印杂乱无序,似乎把它当作了鼓。它皮毛鲜亮,双目赤红,仿佛正应着这些拍打,在昼夜不休、凶悍生猛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