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只鸡,从头到尾就没见过。
王秀兰一个妇道人家,对于这些她除了忍也无可奈何。
本以为宋大海兄弟二人就此总该罢休,以后她带着几个孩子,握着仅剩的三两银和o亩地,总能把日子过起来。
可惜现实很快又给予她沉重一击。
孟氏丧礼办完后,宋大海宋大田二人就以宋家长子的身份,要求收回宋小麦家o亩地。
称那是体谅孟氏爱子心切,因为分家选择跟三子过,才答应给宋大山家分o亩田。
其中o亩乃是孟氏的赡养田,如今既然老人已走,这田自然要收回宋家长房手里。
人不要起脸来是漫无止境的,宋小麦在她这个便宜大伯二伯的身上体会个淋漓尽致。
面对这些,王秀兰除了步步退让,毫无办法。
后果就是,她一年年带着几个幼小的孩子起早贪黑种得的土地,不仅拖垮了自己的身体,收上来的粮食交完赋税后剩下的口粮,根本不足以一家支撑到来年秋收。
那三两银钱,起初用来买了些粗粮度日,后来王氏又生了一场大病花费了一些,很快就用光了。
就在不久前,积劳成疾的王氏在咳出大口血后终于彻底倒下。
那以后下地走路都费劲,更别说拖着残躯继续劳作。
眼看着自己进入油尽灯枯之际,可自己的几个孩子小的小幼的幼,盯着面前一碗清水,王氏再也忍不住泣声而出。
她伸手揽过两个乖巧的女儿,泪如雨下:“咳是娘没用娘对不住你们啊咳咳咳咳咳”
咳血也没哭过一声的王氏,此刻却突然痛哭不止。
宋月娥瘦弱的身躯匍匐在母亲怀里不住颤抖,泪流满面,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哭!不能哭!
她轻轻拍打王氏后背,如幼时哭闹母亲哄她一般,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娘没有对不住我们您是世上最好的娘娘不哭不哭”
然,她的劝慰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让王氏愈加肝肠寸断。
同样匍匐在王氏怀里的宋小麦,初一感受到这个异样的怀抱,不知为何,一直以来以为坚不可摧的内心猛然就被什么震碎一般,化成一汪汪暖流轰然包裹全身。
这就是母亲的怀抱?
上一世在福利院长大的宋小麦,从未有过的感受。
虽此刻的温暖夹杂着各种辛酸,也无法抵挡她想要靠拢想要拥有的渴望。
日常冷心冷肺的她有片刻茫然,不知是这具身体的原因还是别的。
宋家生的一切不幸,原本在她看来,既有宋大山离开前托付不当之因,亦有王秀兰过于软弱之责。
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如果换一个位置,如果她没有来自那样一个时代,不曾在巨人的肩上停留过,只是这个世界里一个大字不识,从生下来就能一眼看到最后的普通妇人,她能做到王秀兰这个地步吗?
二十几岁的年纪,带着五个半大的孩子,鸡未打鸣就要下地劳作,太阳不落山就出不了田,春耕夏种秋收晚上回来还要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需要怎样一种毅力与坚持。
“大姐说的对娘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
宋小麦将埋在妇人怀中的脑袋抬起,伸出小手擦拭王氏脸上泪痕:“不要哭,小麦帮娘”
往日最是懒怠的四丫突然一口气说了这些话,王氏恍惚了一下,这个家里关注最少的孩子,不知何时也长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