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坦诚交心后,符慎再看秦诏,便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就连他自个儿都分辨不出……隐约地藏着什么?既是含着欣赏的、对待知己的真诚,又多一些待主子般的忠心。
他自觉秦诏说得有道理。
依着他对王上的了解,和自家父亲对王上的态度,他寻思道:燕珩既然这样宠纵秦诏,必不能只为了私情,定是有什么天下大业……要他出面斡旋。
这会儿,他便也理解了秦诏的狂言。
那等气派风度,自有深处的道理,秦诏……毕竟是一国储君。
眼见他误会到关键处,秦诏待他,更是亲热如兄弟,但有一分好的,必都分给他。那等殷勤,连燕珩看了,都生了点儿不悦。
秦诏功夫傍身,进步飞速。
时至厉夏,阳焰愈涨,热雾漂浮在燕宫的金砖之上。
秦诏与符慎交手对战,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一个长戟闪着寒光,刃尖直冲喉咙。
另一个将剑刃轻巧一拨,便反手挂住人的戟岔,险些将人逼得武器脱手。
符慎自有高招,强力之下,竟将秦诏狠狠逼退几步,当下,连剑刃都划出一道火星子,撼得秦诏虎口发麻,微微裂出一道血痕。
秦诏吃痛。
符慎胜了一番,扶戟笑道:“承让。”
秦诏不服,嫌他用的是蛮力,只冷笑道:“自明日起,我必改剑换刀,非要将你这‘强攻’的无耻招数打破不成。”
符慎上下打量了秦诏一眼,笑道:“我说公子,你还小。身子骨又弱,能拿得动刀吗?依我看,还是多吃两口饭再练吧!”
秦诏将剑收入鞘中,顿挑眉道:“符慎,你忒的小瞧人。”
如今,他虽跟符慎比起来弱几分,较之同龄人却结实得很。
——浑身挂住匀称的腱子肉,挺拔身姿衬着宽肩窄腰,若是不沉住眉眼,扬眸起来,璨然一笑,便颇有少年英豪那等意气!
符慎不打算放水,催促他道:“你才不过是手破了,骄气,再来!”
叫人轻嘲一番,秦诏甚至等不到明天,便去换了刀来。他将刀刃自手臂上平行拉开,一道冷光闪烁着,深深烙照在眼底,而后消失不见了。
两人才打了没几个回合,秦诏便道:“果真有点吃力。”
符慎爽朗一笑,道:“公子好魄力,捡的这刀十斤重呢!”
秦诏也笑——又愧又尴尬。
瞧着秦诏满头大汗、两手布满血痕的可怜样子,符慎则是发出响亮而单纯的嘲笑。那一串笑声划破空旷之境,在宫苑四处飘散开来……
“何等事,这样开心?……也说与寡人听听。”
忽而一道声音响起,两人吃惊转过身来。
隔着挂角,金靴露了尖,方才是雪衣蹁跹,如玉容颜。
——必是燕珩无疑。他二人齐齐地行礼问安。
燕珩微微笑着,颔首。
片刻后,他睨了两人一眼,又问秦诏:“何故惹得这样满头汗?寡人瞧你,近日用功了些,连课业也写得像个样子,就是不知……又符慎陪练,你这功夫长进的怎么样?”
符慎替人答道:“回王上,符慎以为,公子这些天,长进不错。”
“哦?”燕珩挑眉,轻笑道:“果真?”
秦诏忙答:“果真。”他奉上那柄刻着蟒的锋厉黑剑,与人道:“父王若是不信,大可试上一试——”
燕珩接过那把剑来,略掂量一下,便道:“太轻了,全不趁手,”在秦诏目瞪口呆的震惊神色中,他微勾嘴角,唤道:“去将寡人的剑拿来,寡人今日兴致质好,陪吾儿,好好地顽一顽。”
帝王之剑,筑九州之鼎熔铸,重二十二斤,长三尺三,银光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