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会儿悲酸,一会感动,叫人那点忽冷忽热,将心肺都揪乱了……他父王明明那样疼他,却还要狠狠罚他。又明明是心肝都碎了,却还是冷着脸。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发觉,帝王的真情,总要藏在隐秘处。
医师哪还敢再多嘴。
可看着脸上那巴掌印,又忍不住腹诽:除了您,旁人也没这么大力气呀。
燕珩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寡人打的。”
赵医师:……
王医师:……
秦诏替他父王申辩:“是我自己打的。”他歪了歪头,指着嘴角道:“喏,就是这里最疼了。抹一抹药就好……比上次秦王打的那个巴掌还厉害呢。”
燕珩冷哼:“那也是活该。不知死活的东西,什么都敢做,岂不要将自己作死才算完?日后自有你防不完的人和事,胆敢再起乱子,必要铁棍打死,才好。”
秦诏忙道:“是,父王,我必是不敢的了。这回已经吃足教训了。”
医师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忙完分内之事,方才开口告退。
直至此刻,他二人,方才转眸过去,竟瞧见旁边滚出去的那颗头颅!卫抚死瞪着双眼,空洞的朝前望着,将他们吓得一个激灵,“啊呀”一声,连腿都软了。
秦诏忙狗仗人势道:“瞧,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东西,都把医师们吓着了,还不赶紧将……将‘头’给卫大人安回去。”
侍卫们看了燕珩一眼,见他颔首默允,方才提着头,阔步送出殿外去了。也不知那无头的卫抚,是不是等急了。
这会儿,人都散干净,再没人看秦诏的笑话了。
殿里清净下来,仆子们都识眼色的退远。秦诏便缱绻的窝进了他父王怀里,像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哼唧着跟燕珩告状。
“父王,早先他欺负我的时候,您都不罚他的……那次,他打碎您送我的簪子,您说将他那姊妹撵出去,可这次,您却选了她作夫人。父王,您怎的骗我呢?”
燕珩都不知道秦诏是怎么做出这副表情的。眉头似蹙不蹙,双眸湿漉漉,像个挨了主人打的犬儿,只等舔人家的手心告罪。
五大三粗的小爷们,没学会打仗流血,倒先学会了,怎么委委屈屈的含泪撒娇。
臭小子!
但那话问的本就不规矩,帝王想做些什么,岂还要向他汇报不成?因而,燕珩不曾解释,只道:“那你将卫抚杀了,卫家自有怨气。寡人不仅要召她入宫,还要对卫女宠幸有加呢。只有这样,方才能抚慰卫家殉了忠勇的心殇。”
一个“殉”字,便能瞧出帝王的心疼不假。
然而,再心疼,也没抵过盛宠讨骄的秦诏,所挨的几个巴掌。
“可……分明是您召她入宫在先,我杀人在后。”秦诏轻哼了一声:“父王——别呀。”
燕珩道:“好不容易,有几天板正的样子,如今,又要往怀里钻了。岂不知你这小儿,最会得寸进尺。”
秦诏委屈说道:“方才是两膝疼得厉害,实在站不稳,不小心跌倒在父王怀里的,父王……并不是故意。可父王,您今天将我罚的这么厉害,只抱我一小会儿,难道不行吗?”
燕珩说“不行”,秦诏便装耳聋。
帝王无奈,只好放任他撒娇,不曾将这小子推开去。
秦诏攀上他父王的脖颈,用往日最熟悉的姿势抱住人,嘴角弯起来。自选秀闹了乱子,到现在近乎五个月,他还没叫人抱过一次呢。
得了宠,岂不是更加不舍。
燕珩没搭理他,端起茶来饮了一口。
秦诏也没再说话,折腾了这么大的阵仗,挨了打、受了罚,跪了那么远,还差点叫人撵出去,哭也哭累了……才没大会儿,他竟这么着,就窝在人怀里睡着了!
脖颈挂的力气一松,人就滑下来。
燕珩抬起手臂,将人接住,任他安生枕靠着。这段时日以来,秦诏夜里守着他父王,许久不曾睡个踏实觉,因而,这一觉睡下去,就成了酣眠,连神色都比平日里香甜。
燕珩搁下茶杯,才分出目光去看他。
怀里的少年,到底是长大了。
弧线流畅而锋厉的脸颊,剑眉轻扬,挺拔鼻梁,薄唇,血迹干涸的嘴角,下巴线条凭着殿外投进来的五月煦光,打下一团阴影。
像是他身上永远也猜不透的那点秘密。
秦诏睡着,阖紧的双眼仍然肿胀,分外惹人怜惜。
燕珩又轻哼笑:“小混蛋。”
但那藕蜜色的唇却鬼使神差地落下去,在人眼皮儿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虽是有几分混蛋。
可到底也是寡人的小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秦诏:……挨打换个吻,也不亏。
燕珩:……蠢货。
秦诏:怎么办,被父王玩弄毫无招架之力。[可怜]
所以,到底为什么小秦王是违禁词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