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一吹……
他父王在他心口吹了吹……
秦诏那颗心剧烈的跳动!干脆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才算完——那时候小,他父王一口气,只吹得他满心荡漾,如今大了,这两口,仿佛仙气儿似的,叫他那点病态全散完,只恨不能当即跳起来,给他父王舞弄一套连环刀剑!
他扑上去,将脑袋埋在人颈窝,猛嗅两口,黏糊糊的唤了一声:“父王……”
别说打一年仗了,如今,便是要他将这天下打下来,拱手奉上,他也乐得屁颠屁颠的,自上赶着他父王鞍前马后,捏肩捶腿才是!
连他自个儿都没发觉,不知何时,那满心里,果然只剩他父王了。以前兴许是撒谎,可谎话又没一次不藏着真,叫帝王翻来覆去的琢磨,竟也挑不出一点错处。
纵秦诏嘴硬,说那是假话,恐怕也没一个人能信。
燕珩又笑:“只念着你才回来,饶你一回。日后,再不许黏着寡人。”
此刻,秦诏还不知他父王下句话是什么,正美滋滋的嗅着人肩窝馨香,拿唇瓣蹭那布料,与人坦荡顶嘴呢。
“不要!我实在想念父王,就让我黏着您吧!”
紧跟着,燕珩说出了下一句话,给秦诏递了个惊雷:“年关时,寡人瞧见那惠安侯之外孙女,名唤宝儿,与你同岁,知书达理,再合宜动人不过。如今,你已凯旋——便与你赐下这桩良缘,将寡人这侄女许给你,可好?”
秦诏差点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啊?”
燕珩垂眸去看他:“你这是什么表情,寡人将侄女许你,你倒看不上?”
秦诏感觉后背慢慢往上涨汗,不论是归秦,抑或留燕,他父王给他许亲,他都没得一分理由拒绝,常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他后“爹”还是王呢!
“父王……这个、这小姐,实在太过好。我配不上。”秦诏道:“我既不通诗书,也不体贴、识大体,委屈了人家,我……我跟着父王就很好。”
燕珩:“?”
你跟着寡人做什么?
“寡人既许了你,就没给你选择。”
秦诏急了。
他翻身,将他父王摁在底下,两只手腕都钳住,压在耳侧。
像是磨弄獠牙的兽,冲着猎物垂涎三尺,又恨又爱似的——“父王蛮不讲理,我胜了军功,您凭什么不顾我的意愿,便将我许给您的侄女?”
秦诏那话说的也妙,不是将宝儿许给他,是将他许给宝儿。
燕珩为那陡然变化的姿态,挑起了眉,口气微妙:“秦诏,寡人给你下的,是命令。休要放肆——”
燕略施力,便将手腕轻巧抬起来两寸,秦诏极吃力反抗,方才能再次压制住。
没办法,他本就打不过他父王,更别说,如今身上带伤了。若不是燕珩疼他,定要一脚将他踢下床去……
秦诏无奈,口气只得服软:“父王,求求您了。我不喜欢那个……您侄女。”
“那你喜欢谁?”
听着口吻的变化,秦诏松开人的手腕,趴在他怀里,将脑袋埋在他颈边,拿鼻尖轻轻蹭着他父王的耳侧——“早先就说了,父王,我有心上人。”
燕珩:“……”
早该将那幅画烧了才算完。
但秦诏没提那幅画的事情,只抱紧了人,无中生有道:“我若说了,您又不乐意,免不得要罚我——我那心肝都烧热了,只是不敢表达,若是与那小姐成婚,岂不知要伤了多少人呢。”
难得他这么剖心露肺。
燕珩听得心中发紧,面上却淡然一笑,捋着他的颈,柔声哄骗道:“你说——寡人给你做主。”
——帝王当下定了心。
若是秦诏不思悔改,胆敢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语,再说什么“爱慕父王”这等下流话,今日那东宫,他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哪知这回,秦诏没上当,只笑道:“父王,我瞧您封赏的那个卫女就很美,那我喜欢她,好了。”
燕珩:“?”
屁股上狠挨了一巴掌,惊得秦诏弹起来。
“父王,您说了替我做主的。”
燕珩:“……”
这死小子,不止下流,如今还添了奸诈。
“父王,我开玩笑的。我并不识得她——您也不要娶她。”秦诏跪坐在燕珩身侧,伸手去摸他的父王的胸口,却被人一个巴掌抽了回来,吓得更不敢乱动。
“父王果然变了心,再不爱我、再不疼我了。方才说厌烦,不叫我靠近,想来也是真心话。”秦诏叹了口气……那手没地儿搁似的,就摁在人耳侧,俯身与燕珩对视。
那视线热烈,逼得帝王冷淡别开脸,冷嗬了一声。
说他“厌烦秦诏”才是冤枉!